奧迪200裡,剛子開着車,王正道坐在後面。
剛子把車開的很穩,一邊開車一邊好奇的問道,“道哥,你當時借錢不是爲這一點五的利息吧。”
聽到這個問題,王正道笑了笑,看着前面的壯漢。雖說這人腦子不靈活,但是是他最信任的兄弟,自然也不瞞他,“就這點利息,真當我做慈善啊!本來就是想着場子需要新面孔撐場面,想把那女人套進來罷了。”
剛子一聽,立即說道,“那咱們把那女人抓走就是了,反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收拾幾天自然老實。”
一聽這話,王正道立即罵道,“放屁,這種手段你以後想都不要想,要不然誰都救不了你。做我們這行,本就屬於睜隻眼閉隻眼。如果靠強迫等暴力手段的只會讓人把眼睛睜大,死的更快。我們可以放線,引誘,也可以不要求每個人都心甘情願,但最少要保證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那都是自願!”
被罵了一頓,剛子也不惱,繼續說道,“那現在怎麼辦?他還了錢就算了?”
王正道坐在後座上點了根菸,頓了一下才擺手道,“就先放着吧,她要是送錢過來就接着,不送也別去找她!”
“啊!”剛子不由自主踩了一腳油門,“那不是說給不給錢都算了,爲什麼?”
王正道吐出菸圈,說道,“還記得兩個月前我們去醫院擺平那個受傷的研究生嗎?我特意去月山派出所查了,打人的就是剛纔那個小子!”
剛子知道當時是城南區分局一把手周波打的招呼,“你說他是周波的親戚!”
王正道想了想,搖頭道,“不像,要真是周波的親戚,他不會找我們,沒我們他一樣能辦成,只是有些手段不能用會慢一點。他找我們也就是爲了萬無一失,以及加快速度!什麼親戚會讓他這麼重視,怕是他親兒子他都不會這麼急。反正也就是在派出所多呆個一天半天的,又吃不了什麼苦。”
一聽這個,剛子就迷茫了,“那他是誰?”
王正道撇了撇嘴,“平時別看我們人五人六的,可在這些當官的王八蛋眼中,我們也就是手紙,用完就丟,生怕沾上一點。要說他們怕的,也只是頭上比他帽子更大的!所以說,既然那小子出面了,我們就得忍着。我們這行得罪不起這種人,人家歪歪嘴,咱們就得倒大黴。不過這怎麼都算個人情,以後指不定就有收效。”
頓了頓,剛子還是不解的問,“既然想賣人情,那剛纔道哥怎麼不說那個研究生的事!”
王正道笑笑,“這人情算不到我們頭上,恐怕早不知被誰賣出去了,咱們再說指不定就會得罪人。再說了,就這種人情不值錢,隨便找誰都是辦,找我們不是因爲我們面子大,而是我們比較上道,所以就別太當回事,有點香火搭上關係以後說的上話就行。別指望這些人對咱們知恩圖報,你擦完屁股會感謝手紙嗎?”
……#……
張曉呆呆的看着奧迪車離開,神情有些茫然。剛纔不管多麼艱難,總算是做出了豁出去的決定,不管什麼結果都認了。誰知道最後卻被別人三言兩語定了調子,根本沒人問她的意見。不管她之前內心怎麼掙扎,也不管她之前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好像她就是一個符號,根本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想到這,張曉就感覺心中就有一股火,吼道,“你們都是王八蛋!”
吼完,張曉轉身就走,越走越快,直至跑起來,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噠噠噠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像一杆機槍最初在點射,後來變成掃射!
楊帆,“……”
又被無緣無故罵了一句,楊帆就感覺,這人吶,果然不能想着當好人!拍了一百塊錢在桌上,對着茫然的老闆,老闆娘喊了一聲,“錢放這了!”
喊着,就跟着張曉的方向跑過去了,後面還聽到老闆娘喊多了……
蛋!
兩個人又吃又喝,一百塊都沒花完,這該死的廉價年代!
幾步追上張曉,楊帆從後面拽住了她,“行了,穿高跟鞋就別跑了,再崴着腳!不想講故事那就不講,我送你回家吧!”
哪怕楊帆只是一隻手拽着,張曉用盡全力依然掙扎不開,最後放棄的停了下來,愣了愣,臉上是一種想哭又沒哭的表情,半響說道,“我要去唱歌!”
這個答案讓楊帆一愣,不確認的問道,“唱歌?去哪唱歌?家裡,歌廳,飯店還是路邊練?”
現在不是一五年,唱歌就是去ktv。九八年,涿城可沒量販式ktv。能唱歌不過就是家裡vcd,飯店包間,以及歌廳。路邊還有那種拉一臺電視,一個vcd,然後一塊錢唱一首歌的地方。
其實不管去哪兒,楊帆都想說句……大姐,你心真大!
想了想,張曉說道,“去火花!”
張曉說的火花楊帆也知道,就是愛的火花歌廳,距離這裡不遠,還算不錯的檔次,一個大廳十幾二十張桌子,居中一個舞臺,平時就是歌廳請的駐唱歌手唱歌,誰要想上去唱花點錢也行,價格在現在來說不算便宜,一首歌五十。
張曉也不說話,就盯着楊帆,大體就是你去不去的意思。
楊帆想了想,無奈的點點頭,“行,去唱歌!”
兩人打了一輛黃色天津大發,破破爛爛的,就感覺到處都響!對這破車楊帆還挺有感觸,也就這幾年了,馬上這種麪包出租就絕跡江湖了!
霓虹燈在閃,楊帆跟張曉走進愛的火花,舞臺上一個女人在唱着甜蜜蜜!在昏暗閃爍的燈光下,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張曉招來服務員要啤酒!
楊帆,“……”
看着張曉一臉堅決,楊帆嘆了口氣,算,捨命陪女子!
一打青島罐裝被扛了上來,楊帆看了看舞臺,還是剛纔那個唱甜蜜蜜的女人,不過歌換成了獨角戲,問道,“想唱什麼?”
張曉頓了頓,說道,“紅旗下的蛋!”
楊帆詫異的看了看張曉,得……還搖滾女青年,“這歌恐怕找不到吧!”
紅旗下的蛋這張崔健最激進,最叛逆的專輯,剛上市就因爲特殊原因就被停止銷售,零五年纔再版發行,在九八年恐怕還真不好找。
崔健的歌,要說知名度,傳唱度,新長征路上的搖滾,紅旗下的蛋雖然屬於專輯同名歌曲,但肯定不如一無所有,花房姑娘……至於飛了,讓我在雪地裡撒點野,盒子這種同樣上不了電視廣播,還不專輯同名的歌,知名度那就更低了。
出乎楊帆意料,歌廳裡倒還真有這歌,只是是原聲帶,沒有伴奏帶。
得到確認的答案後,張曉對楊帆示威一樣聳了聳肩,然後走了上去,拿起了麥克風,出色的條件讓臺下口哨聲,叫好聲此起彼伏。
對於臺下的熱鬧,張曉也不在意,歌廳裡就這樣。隨着原聲自顧自的吼起來,一重疊,一男一女的聲音配合到一起還真有點滋味。
“錢在空中飄蕩,我們沒有理想,
雖然空氣新鮮可,看不見更遠地方。
雖然機會到了,可膽量還是太小,
我們的個性都是圓的,像紅旗下的蛋……”
說起來,唱歌時的張曉有些迷離,帶着股掙扎勁頭,像是要在心中掙脫什麼!
“現實象個石頭,精神像個蛋,
石頭雖然堅硬,可蛋纔是生命,
媽媽仍然活着,爸爸是個旗杆子,
若問我們是什麼,紅旗下的蛋……”
這歌影射着年輕一代改。革後愈來愈浮華的迷茫,但至少還有點正面。比同專輯的盒子反諷,甚至吶喊要打碎各種屏蔽詞好多了。楊帆認爲,紅旗下的蛋這張專輯被封,盒子佔了一半因素。
話說回來,紅旗下的蛋在那個年代確實挺讓人感觸……
一首紅旗下的蛋結束,張曉並沒下來,接着一無所有,讓我在雪地裡撒點野一首接一首……一個人像是麥霸,足足唱了半小時,最後以一首無地自容作爲結束!
其間甚至有人送了啤酒,當然,不是駐唱,不必喝,可以直接退錢給歌廳。
下了場的張曉,不說話,繼續喝酒。
楊帆陪着幹了一罐啤酒,最後豎了豎拇指道,“唱的挺不錯,不過下次別唱這麼多,好幾百,普通人一個月工資也就夠你這麼吼幾嗓子!”
張曉看了看楊帆,最後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罐,說道,“有沒有人說你是個混蛋?”
“你是第一個!”楊帆說道,看着張曉懷疑的眼神,肯定的說道,“實話。”
這確實也算是實話,不算曾經,張曉算第一個!看着依然死盯着自己不放的張曉,楊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無奈道,“好吧,不止一個!以前!”
以前!
是你不懂的以前!
又喝了一會,張曉說道,“我媽去年走了,錢花了,人沒留下!”
這算是解釋借條的事,楊帆點點頭,如果這是真的,也算是孝順,比自己想象的好。
“我媽給人當了十幾年的情人!”張曉接下來一句,算是石破天驚!
楊帆忍不住詫異的看着張曉,這怎麼都算一件家醜了吧?頓了頓,看着還想說話的張曉,說道,“行了,這些沒必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