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被烤的外酥裡嫩,黃金的皮油汪汪的不見一點油脂,似抹了一層上好的蜜,風無邪沒有出息的嚥了口口水。
君夜離見她一副小饞貓的樣子,微微笑着夾了一片,放到薄餅上刷了蘸醬裹着菜絲,捲成卷兒,送到了風無邪的嘴邊。
風無邪下意識的咬了一口,頓時覺得口腔溢滿了果木和鴨肉的清香,清凌凌的眸子倏然放大,流光瀲灩看的讓人怦然心跳。
“怎麼樣?可還合胃口?”君夜離臉上帶着饜足的笑意,問道。
風無邪簡直幸福的快要哭了,沒有想到在這個世界,竟然也能吃到這麼正宗的烤鴨。
忙不迭的點點頭:“好吃,很美味。”
杜淳看着這兩人旁若無人的秀恩愛,頓時有種萬箭穿心的感覺,這兩人實在太狠了。
倒是冬香覺得這樣剛剛好,爲了給君夜離創造空間,她拽起杜淳道:“杜公子,我剛好要買點東西,你幫我參謀參謀啊。”
杜淳愕然擡頭:“我還沒吃飽呢。”
隨即看着冬香給他打眼色,急忙改口道:“啊,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看上了一個扇面,不知道到貨了沒有,我去看看。”
“吃完東西再去吧。”風無邪不好意思的道。
可君夜離卻一副慢走不送的表情:“你可以慢慢看,不着急。”
杜淳還想說什麼,卻已經被冬香給拉了出去。
兩人走後,風無邪一下子感到渾身不自在起來,冬香這也太明顯了,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睛只好往外瞄去。
她坐的這個地方視野最開闊,幾乎將半個雲陽城都收在眼底,看着遠處的風景,心情才舒暢些。
遂又想到今天遇到許芙蓉的事,便對君夜離道:“晉王想要拉攏學士府,難道你就不着急嗎?”
朝中大臣大半都是許長卿的門生,宮默然要是把他拉攏到自己的麾下,相當於把半個朝堂掌控在了自己的手裡。
風無邪不相信,君夜離會不知道宮默然的這些動作。
果然,聽聞風無邪如此說,君夜離點了點頭:“那又如何?”
那語氣淡然的好似今天天氣挺好,讓風無邪有些恍惚了,搞不懂他心裡在想什麼。
“難道你不着急嗎?”
“着急,但也不急於一時,再者說了,你不是已經爲我做了手腳了?”
君夜離笑看着風無邪,漆黑的眸子毫不掩飾他深情的愛意,沒有了旁人,他更加肆無忌憚起來:“有娘子相護,爲夫足矣。”
絢麗的一笑,攬盡了萬世的風華,風無邪在他點漆的鳳眸中,看到了略顯慌張的自己。
風無邪只覺得呼吸都凝滯了,臉上似火燒一般,頭腦竟然有片刻的空白,不由的暗自握拳,自己怎麼會這麼心慌!
“你全都看到了?”
君夜離點頭:“娘子好手段,爲夫喜歡。”
風無邪只覺得他的臉皮越來越厚,一口一個爲夫,一口一個娘子,不由的又惱了幾分。
“再亂說的話,我就走了。”
見風無邪真的炸毛了,君夜離急忙給她順毛:“莫急,外面的景色如此美麗,不看豈不是可惜了?”
下巴被一根微涼的手指攥住,風無邪被迫順着君夜離的力道,將頭歪向一邊。
一座漆紅的樓坊映入眼簾,風無邪微微眨眼,待看清了上面的幾個大字後,不由的惱怒。
霓虹院,男人的溫柔鄉,快活林。
“你就讓我看這個?”風無邪蹙眉,打掉了君夜離的手指。
君夜離笑而不語,目光狡黠泛着幽冷的光,讓風無邪恍然覺得他像一隻慵懶的獅子,看着眼前的獵物死死掙扎。
“看門口。”
知道他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帶自己看這些,風無邪只好靜下心來觀看。
霓虹院的生意很好,裡面的人進進出出,一片鶯聲燕語,悠揚的曲調不時的從樓坊內傳出,略帶挑逗的歌詞,只聽得人臉紅心跳。
剛開始風無邪並沒有看出端倪,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她漸漸明白了君夜離的用意。
這樓坊內的客人,竟然有許多朝中的重臣。
上到兵部尚書,下到御史校尉,簡直是各個階層的官職都佔全了。
風無邪不由的攥緊了拳,現在正值多事之秋,這些朝中重臣卻整日流連於萬花叢中,奢華萎靡。
簡直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最直實的寫照。
“簡直是一羣混賬。”風無邪恨恨的道。
君夜離嘆息一聲:“是啊,正是因爲有了這些蛀蟲,才使得朝廷越來越腐朽。”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把他們剷除?”風無邪問道。
君夜離淡淡一笑:“要剷除談何容易,這些官僚家族關係極其複雜,就像一張胡亂編織的大網,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就清除的話,楚帝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其實風無邪又何嘗不明白,只是心中的鬱悶難以紓解,一時想不出好的辦法。
君夜離見她又蹙起眉頭,便將話題扯開:“你這個女人好狠的心,竟然幫着寒夜飛坑我,你就不怕我吃醋?”
“玄王殿下,您這不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嗎?你只不過用十幾人的小隊,將糧食偷運了出去,轉手卻換來了五百匹頂好的戰馬,這筆買賣穩賺不賠,怎麼能說是我狠心呢?”風無邪頭腦清晰,將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如此一算,她非但沒有坑君夜離,反而還幫了他一個大忙。
“王爺是不是該付我酬金?”一雙白嫩的小手,湊到了君夜離的跟前,儼然一副討賞的模樣。
君夜離輕輕握住風無邪的指尖,只覺得掌中一片柔軟,那水蔥似的指骨襯着瑩粉色的指甲,像上好的美玉雕琢而成。
讓人再也不願意放手:“我如何?”
輕輕一語,卻讓風無邪如電擊瞬間劃過萬千電流,躥向四肢百骸,整個身子都麻的軟綿綿的。
這人,又在拐着彎的佔自己便宜。
風無邪倏然抽回手指,笑道:“天色不早了,回吧。”
不知何時,厚重的雲層覆蓋了明媚的光線,沉悶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偶爾吹來的冷風,還夾着雪的腥氣。
君夜離微微眯眼,看着厚重的雲層低喃:“暴雪就要來了。”
帝京只晴朗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傍晚時分,雪花就如棉絮一般從天空飄飄灑灑的落了下來,將整個西楚陷入了一片純白的世界。
幾乎是一個晚上,各地便傳來了受災的消息。
好在之前楚帝就有了防備,所以等各地的災民進京以後,臨時的避難所已經建好,災民有了棲身之地,倒也算安穩。
剩下的就是安撫災民的工作了,楚帝高坐在龍椅上,凝視着朝中的大臣,問道:“這次安撫災民的工作,諸位認爲派誰去合適?”
大臣們都互視一眼,最終有人站了出來,對着楚帝恭敬的行了一個禮,道:“微臣認爲,玄王殿下有過賑災的經驗,此事交給玄王殿下,最是合適不過。”
“玄王殿下愛民如子,心懷天下,定會不負皇恩。”
“玄王殿下高風亮節,公正無私,定會將此事圓滿完成。”
一頂又一頂的高帽子,不約而同的扣在了君夜離的頭上,他脣角含笑,掃過這些拍他馬屁的大臣,心中有了一番計較。
楚帝對於這個結果,也很滿意,點了點頭道:“此事,就交由玄王和長英郡主去辦,務必要將災民安排妥當,保證災民的安全。”
相較於被人歌功頌德的玄王,晉王殿下的身姿就顯得寂繆的多,他微垂着頭,面色平和,似乎所有的人都忘了,他也是皇上的兒子。
宮默然眼裡的光芒銳利了幾分,似帶着淡淡的嘲諷,但很快就掩飾好了自己的情緒,擡起頭時,已經又變回了那個溫潤如玉的晉王。
“恭喜六弟,能得到父皇的重視。”
在別人看來晉王殿下只是由於不受寵,稍顯失落,但只有君夜離的心裡明白,兩人之間已經正式拉開了戰火。
即然他操起了刀,那便陪着他玩就是。
“哪裡,父皇只是看我太閒了,所以纔給皇弟找了個差事。”君夜離的語氣淡淡的,面上的笑意疏離而遙遠,總覺得他像個把利爪藏在趾間的老虎,只等有機會,便是致命一擊。
宮默然眼神微涼,輕笑一聲:“六弟有用得着我的時候,知會一聲,四哥一定竭盡全力幫你。”
君夜離報以微笑:“那是自然。”
兩人目光交接,頓時寒光四濺,臉上的笑容褪去,誰也不願再戴着假意笑看對方,轉身背馳而去。
賑災的事情,早已經有掌事公公到風府宣了旨,風無邪接下,開始着手準備起來。
天冷風寒,生病的人肯定不會少。
所以這些天她一直都在配製藥材,待到聖旨下達的時候,已經足足配好了將近一百副。
帶着配製好的藥材,風無邪急忙往災區走去。
所有的流民都安頓在了那裡,想必現在君夜離一定也在那忙着。
因爲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麼地方,風無邪並沒有穿那些華麗的衣賞,只是穿了一身素面的衣裙,頭上連個首飾都沒有戴,只拿一根髮帶將髮絲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