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彷彿就在眨眼之間，卓慕凝眼見着就要慢慢曲下的膝蓋突然間繃直了起來，她再次仰起面孔的時候，那上面已經不見了方纔的隱忍，的眼睛中蓄滿了淚水，她的嘴脣微微抖動着，很快，淚水便沿着面頰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
左梓玥覺得新奇，笑道：“妹妹這是怎麼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在變臉呢，倒是讓本宮開了眼界。”
卓慕凝撲通一聲跪在左梓玥面前，委屈道：“妹妹自知愚鈍，也並不像幾位姐姐一般多才多藝，能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妹妹的確是想討王爺的歡心，便花了整日的時間學了這道菜，重做了不知道多少遍，終於能讓大師傅一聲好，這才急着端來給王爺品嚐。
“妹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做的讓王妃不滿，可這道菜的一點一滴都是妹妹的心意，如今王妃您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毀了這道菜，實在是傷了妹妹的心。”
卓慕凝哭訴得可憐，可是這些看在左梓玥眼裡卻不是那麼回事，她覺得卓慕凝這就是在同自己公然挑釁。她的火氣也一下躥了上來。
趙嬤嬤覺得不好，可是已經來不及勸阻了。
左梓玥伸手就將食盅打翻在地，碎瓷連帶着菜湯濺到卓慕凝面前，在她手背上劃出了一個不大不的傷口，血一瞬間涌了出來。
卓慕凝捂住手背，只顧着嗚嗚地哭泣。
左梓玥怒道：“呀，接着呀，剛剛不是還聽能的，本宮是怎麼傷了你的心，這下你那一刻豆腐樣的心是不是已經傷透了？”
“放肆。”清冷的聲音突然自衆人背後響起，有人的反應比較敏捷，已經瞬間匍匐到地上高呼，“王爺吉祥。”其餘的人才如夢初醒一般，也跟着叩拜下去。
左梓玥的身顫了顫，卻被身邊的趙嬤嬤扶住。她定了定神，轉過身來，衝面色鐵青的墨君昊福了福身，道：“妾身見過王爺。”
墨君昊像是根本沒看見她一般，徑直朝還跪在地上的卓慕凝大步走了過去。
卓慕凝的傷口還在流血，鮮血順着指縫滴答落到地上，卓慕凝緊抿着脣，強忍疼痛的模樣讓人心疼。
墨君昊的心臟驟然緊縮了一下，將人一把拉起，攬入懷中，輕聲安慰道：“沒事了，本王都知道了。”
卓慕凝彷彿再也隱忍不過一般，終於放聲哭了出來，她將臉埋在墨君昊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間覺得十分踏實。
卓慕凝其實根本就沒什麼好哭的，剛剛那幾滴眼淚還是她拼了老命給擠出來的，這時候除了手上的疼痛，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此時的卓慕凝只剩下了乾嚎，反正臉埋在墨君昊胸口也看不真切，便這麼真真假假的哭着。
墨君昊的大手安撫性地在她後背上來回摩挲，彷彿哄孩一般，道：“好了，本王知道的。”
左梓玥另一隻掩在衣袖中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長長的指甲嵌進肉裡，竟然也不覺得疼痛，此時此刻，什麼樣的疼痛能敵得過她的心痛。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墨君昊露出這樣的表情，彷彿卸下了所有的堅硬，只將最柔軟的一面給留了下來。
他那樣精心的呵護，是她從來都不敢奢望的。
墨君昊轉身怒道：“你身爲王府的主母，就是這樣以身作則的！心胸狹，是爲妒婦，暴躁易怒，品格低下，看來，本王是該好好考慮下這個凌王妃的位置是否還適合由你來做了。”
“王爺！”左梓玥猛然間擡眸，簡直難以置信，以往無論如何，墨君昊都不會對她出這麼重的話來，他頂多就是冷落她，可是這次，他竟然用凌王妃的位置來威脅她。
左梓玥忽然間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依舊昂首挺胸地道：“這門親事是聖上親賜的。”
話出來之後她便後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鬼迷了心竅，竟然搬出皇上來壓墨君昊。
卓慕凝埋在墨君昊胸前差一點就裝不下去了，她簡直要破功笑出聲來，左梓玥這女人的腦袋是不是被門給夾過，她明明知道墨君昊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竟然還在這種節骨眼上火上澆油。
沒錯，她剛剛的話無疑更加激起了墨君昊的怒火。
墨君昊忽然間冷笑，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絲毫不給左梓玥留情面，他陰狠地道：“若不是因爲聖上賜婚，你覺得你還會是現在的凌王妃嗎？”
墨君昊這樣，無異於當衆給了左梓玥一巴掌，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聲。
左梓玥的臉色瞬間煞白，她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在瞬間凝結成冰，耳邊所有的聲響都變成了嗡嗡的忙音，只有墨君昊的話在腦海中一遍遍迴響，震耳欲聾。
墨君昊攙扶着卓慕凝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沒有帶卓慕凝回卓然居，因爲相對而言，此處已經快到平復堂了，卓慕凝的手仍在流血，所以回卓然居到不如先去平復堂包紮傷口來得及。
和泰早在見到卓慕凝受傷的時候就已經眼疾手快地去請大夫了，此時他們前腳剛到平復堂，張大夫後腳就跟來了。
他提着醫藥箱，急匆匆地給卓慕凝清理傷口、止血。
“情況怎麼樣？”墨君昊問道。
“啓稟王爺，卓姨娘這次的只是皮外傷，不妨礙，止血過後慢慢修養就可以了，只是七日之內傷口不能見水，要好生調養纔是，不然會留下傷疤的。”張大夫一路上匆匆趕來，滿頭大汗還未來得及消下去，又被墨君昊這麼冷着臉一問話，更加慌亂起來。
卓慕凝方纔沒覺得，這會兒回過味來正疼得齜牙咧嘴，方纔的嬌柔倒是一點蹤影都沒有了。
卓慕凝瞅着自己被包成了糉的手，覺得挺虧的，她竟沒料到自己會這麼倒黴，竟然被崩起的碎片給劃上了手，雖然是讓這出苦肉計演得更加逼真了，可卻是根本就沒有必要的事情。
張大夫又同素梅交代了些平素護理時需要注意的事情便離開了。
現下卓慕凝休息的地方正是莫君昊書房的內室，只是當中的內飾同她上次見到的模樣不盡相同了，那時候還是段思兒得寵的時候，裡邊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來佈置的，如今怕是爲了避免睹物思人，而統統換了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