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只是桂哥兒的週歲生日,所以此次請的多是些夫人小姐們,衆人也都想借此玩耍,故雖不是很隆重,卻也處處歡聲笑語。
沈家來的是沈夫人與程秀梅。沈秋君因爲清修,自然不會來,而沈惜君則月份太大,也只是着人送了禮物來。
李瑤琴纔不相信沈秋君真會清修,她又不是真正的大齊閨秀,哪裡能耐得住那個,而今天正好是個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好機會,哪裡想到她竟然沒來。
看來倒是個有性格的,因與沈麗君之間不睦,竟是不借助她一分一毫,這纔是真正敢愛敢恨的現代人。
李瑤琴便欲做這個好人,於窺了個空,守着衆人問沈夫人道:“沈家姐姐怎麼沒來,看日子也該功德圓滿了。”
沈夫人笑道:“還是差些時候,得再過段日子,不過雖不能出來,倒不妨礙在家裡見親友了。”
沈夫人又邀李瑤琴去沈府玩耍,李瑤琴笑着含糊地答應了。
這種場合,再是高貴的女子,也要食人間煙火的,聚一處自然要東家長西家短,再就是衣服首飾等等,李瑤琴聽了一會,見衆人都聊得熱火朝天,便趁人不注意,悄悄走了出去。
雲裳等丫頭見了,忙也悄悄跟上去伺候。
對於這賢王府,李瑤琴便是閉着眼睛也能走一圈下來,所以她走路倒是從從容容,一路上賞花看柳,慢慢感受王府的美景。
王府的下人們看了,見她如此,倒也不在意,只是上前提醒了一下,二門在何處,防止她不小心走到那裡,被外院的人唐突了。
李瑤琴笑着道謝,仍是慢慢賞景。走到一處,令丫頭們先等自己片刻,她去去就來。
雲裳等人忙道:“小姐千金之軀,萬一有所不便,倒受了委屈,不由還是由婢子們跟着伺候吧。”
李瑤琴笑道:“我偏要曲徑探幽。這樣纔有趣,你等只管在此等候便是了。”
說罷,李瑤琴便輕手輕腳地走了,曲曲折折來到一處離二門邊角的小院。
今日是桂哥兒的生日,賢王斷不會出去。定是在此看書作畫。
李瑤琴走到一處假山旁邊的迎春花叢中,隔着剛冒出小骨朵的花樹,遠遠看着那間小書房。卻正好看到賢王正站在那裡。
李瑤琴不由癡癡看着他,這間小書房在前世時,盛滿了他們兩人的情投意合等溫馨的記憶
可惜因爲她的擅自變更,如今終是落得現在的有緣無份。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後悔的,也痛恨老天爲什麼讓她重生,卻又拆散她二人,既然要拆散,爲何還要讓自己留有前世的記憶。
可是事已至此。後悔有何用,沈麗君不是沈秋君,她若真是強行介入。倒成了後世的小三啦,雖說成爲賢王側妃,在這男子三妻四妾的年代。側妃妾侍也是賢王的妻子,算不得小三,況且她前世與賢王可是曾真正做過夫妻的,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不過對於元配這種東西,她還是打心裡尊重,不願去破壞掉。
就在李瑤琴胡思亂想中,卻看到一個打扮豔麗的女子,正託着填漆小盤向書房走去。
李瑤琴定睛一看,原來是王氏。她慣是個會尋這種巧頭兒的人,但是賢王做事向來講究原則,青天白日,又是唯一嫡子的生日,他自然不會爲女色所迷,做下醜事來,況且王氏又走到這外院,定會被賢王責罵的。
果然,沒多久便見王氏拿帕子捂着臉奔了出來,小丫頭們在後面緊跟着,一時走的無影無蹤。
李瑤琴不由笑了起來,卻不知此時賢王也正好負着手立於窗前,不期然向外望去,卻恰恰一眼看到假山花叢中正燦爛微笑的李瑤琴。
賢王還以爲自己是眼花了,使勁眨巴了一下眼睛,見她仍是空谷幽蘭般站在那裡,不由心頭大喜,大步走了過去。
李瑤琴看着賢王向自己走來,心中不由驚慌。
她只是想再見他這一次,然後便徹底與過往告別,開始自己新的生活,可沒想到要與他面對面。
隨着賢王越走越近,李瑤琴的心卻反而慢慢鎮靜下來,對於別人來說,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但對於自己來說,他只是個熟悉的陌生人,只是二人如果站在假山花叢中,全似情人幽會一般,被人看到終是不妥。
李瑤琴迎着上前兩步,施禮道:“見過王爺。”
她卻終是不敢擡頭看向前世對自己是那般的柔情蜜意的人,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
賢王見李瑤琴那略帶驚慌地神色,不由心生憐意,柔聲問道:“這是二門外,你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李瑤琴答道:“前邊人多吵得慌,本想找個清靜處,沒想到就不知不覺與丫頭們走散了,反走到這裡來了。”
賢王笑道:“這裡不是閨閣女子待的地方,我送你過去二門。”
李瑤琴可不敢如此,先不說與他在一處,她就莫名的悲傷,單這一趟走下來,她的名聲也就壞了,想到此,她忙笑道:“不敢勞煩王爺,還請王爺派個丫頭送我過去吧。”
賢王爽朗笑道:“我這裡只有小廝卻沒有丫頭。”
李瑤琴忙快語道:“就請請王爺爲小女子指一路吧,我能走回去。”
賢王沒想到這小丫頭倒是個執拗的,不過也許是因爲她的倔強性子,才讓她行出那等貞烈的事情吧。
賢王收起雜念,認真給李瑤琴指出路線來。
此時李瑤琴不得不擡頭看向賢王,於是便看到那雙前世讓自己深溺其中的眸子正含笑看着自己,她不由慌忙低下頭來,低聲道:“小女子已經記住了,多謝王爺。”
賢王看着她如驚鹿一般動人的眼神,如今又看到她小兔子一般逃走的樣子,頓覺得有趣,不由笑了起來。
李瑤琴卻是邊走邊委屈,前世他對自己是那樣的憐愛,今生卻忘了個乾淨,只留自己在原處傷神,那段感情便成了雞肋,捨不得扔,卻又不得不扔掉。
就在她黯然傷神中,卻不提防撞到一個人,慌得她連聲道:“對不起。”
那人卻伸手扶住她笑道:“小丫頭如何驚慌成這般模樣?”
李瑤琴不由心中一動,擡頭看去,果然是林景周,不知爲何心裡的委屈更甚,不由紅了眼圈,說道:“方纔只顧着賞景,沒留心路線,不知怎麼就走到這裡來了,四下無人,難免有些害怕。”
林景周不由笑了,雖說做出那樣震驚世人的舉動,到底還是個小丫頭,便笑道:“有什麼好怕的,我送你過去。”
李瑤琴忙搖頭道:“你直管幫我指一下路,我自己能回去的。”
林景周知道以她如此重規矩的性子,必不會許自己爲她引路的,便笑着指了路。
李瑤琴道了謝,一路順利走回內院。
雲裳等丫頭正等得不耐煩,見李瑤琴終於回來了,不由暗鬆一口氣,簇擁着她回到席上去了。
沈麗君雖一心都在兒子身上,還要應酬衆位夫人小姐,可這王府是她經營多年的地盤,自然不乏耳目,王氏偷會賢王之事,她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而李瑤琴之事,隨着她入席,說笑兩句話的工夫,沈麗君便得了消息。
沈麗君沒想到這李瑤琴竟是賊心不死,又看到席間衆人對其的讚譽,不由氣得直咬牙齒。本還想如何整治於她,卻忽然福到心靈:何不趁勢而爲,將她納入王府,如此朝中文臣便可籠絡了,而且李意書也有些本事,而她一個伯府千金跑來做側妃,對別人來說,本就有些掉價,對於她這個貞潔烈女更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而且還可以利用她打壓一下王氏囂張的氣焰。
也不怪沈麗君如此討厭王氏。當日與王氏聯姻時,沈麗君不樂意尋個絕色的來,便叫了王家的幾個女孩兒來王府做客,最終選了一個容貌清秀性格溫柔的來,她當在不會明着說,人都道納妾納美,她這樣做會給人留下話柄的,故只是稍加暗示了一下王老太太。
哪知,王氏這個不要臉的,竟趁着賢王去王家辦事,自薦枕蓆,終是進了王府,又因爲自己初時未選她,便鉚足了勁地和自己做對,這樣一個下作東西,自然不值得自己出手,溫氏又是個乖覺的,如今只能另尋她人,借刀殺人。
今日李瑤琴的一番作爲,讓沈麗君初步選中了她,反正蝨子多了不怕癢,以前沒妾室,所以初納一個回來,心裡酸溜溜的,如今倒巴不得多來幾個,一來於賢王事業上有助,二來讓她們鬥成一團,自己也好漁翁得利。
沈麗君如此一想,頓覺眼前豁然開朗,藉着贊李瑤琴,拉着她不放,言語中透出濃濃的欣賞和愛惜之意。
李瑤琴初時還有些受寵若驚,不知沈麗君吃錯了什麼藥,忽然就對自己態度來了個大轉變,及至後來,便有些明白,她這是在宣示佔有權嗎?
想到此李瑤琴的心不由下沉。
旁邊的一些聰明的夫人們,見些情景也不由在心中暗自嘀咕,難道是賢王妃太喜愛李小姐,想把她長久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