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嫵狠灌了幾口茶,將口中的點心渣子盡數嚥了下去方纔說道:“父王吩咐嫵兒跟着四姐姐一起過來,嫵兒自然不敢不來。”
“你來時……你母妃是不是有什麼話要你跟我說?”
蕭嫵眼睛一亮:“大姐姐怎麼知道?”
唐韻便眯了眯眼,蕭廣安讓蕭嫵和蕭蘭一道來打的什麼主意她可是太清楚了。
大約他也聽說了自己與蕭嫵關係不錯,所以將蕭嫵特意的弄過來想着自己能賣她個人情。至於蕭蘭,當是林側妃硬塞過來的吧,事關蕭芷溪,沒有個她自己的人盯着怎麼能夠放心呢?
她到是不怕蕭芷溪見着蕭蘭會說些什麼不該說的東西,自己已經給萬公公打過招呼了。相信,有那老人精盯着,蕭芷溪再也不可能翻出什麼大天來。
“母妃叫我跟大姐姐說,父王已然叫二姐姐氣的不輕了。她儼然徹底傷了咱們蕭王府的臉面,無論如何總得叫父王順下這口氣來纔是。”
唐韻抿脣不語眸中閃過一抹思量,蕭嫵性子單純聽不出樑側妃話裡頭的意思,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樑側妃就是告訴她,蕭廣安已然對蕭芷溪失望透了。如今想要將她接回府去,不過是爲了自己的顏面。所以,即便如今蕭芷溪回了蕭王府也是完全不用擔心的。
可是……她幽幽盯着自己的指尖。
昨夜,萬公公顯然已經用了異常慘烈的非常手段將生米給煮成熟飯了。這種時候,能不能叫蕭芷溪回到蕭王府去真不是她能做的了主的事情。
“小姐。”房門外頭傳來道陌生的女子聲音:“三殿下求見。”
唐韻眉峰一挑,宗政璃怎麼來了?她眸光飛快朝着蕭嫵看了一眼,脣角便不可遏制的勾了勾。
纔想着要給蕭廣安找個顏面,這機會可不就來了麼?
若是能夠促成蕭嫵與宗政璃,自此後,林氏將在蕭王府裡徹底的沉寂下去了。
“請三殿下進來。”唐韻朝着蕭嫵遞了個眼色過去,示意她趕緊擦擦嘴收拾乾淨了起身,與她一道去迎接宗政璃。
那一頭,卻聽到外面清朗的男子聲音高聲說道:“蕙義,你快出來瞧瞧這外頭的景緻多好。非得窩在那屋子裡頭,竟是一股子的炭火味也不怕中了毒。趕緊的出來咱們說說話。”
唐韻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便只得帶着蕭嫵挑簾子出了門。
搖光殿的院子裡,宗政璃披着件玄色的大氅站着,脖領子上續着一圈狐狸毛。正抄着手站在雪地裡。陽光下,男子臉頰上帶着溫暖的微笑。濁世公子一般美好,哪裡看的出是個處在權利漩渦中的皇子?
“蕙義快過來。”宗政璃看見她出來,朝着她招了招手:“你瞧這院子裡的梅花開的多好?”
唐韻順着他的指尖看了過去,搖光殿的牆角錯落有致的種着幾顆梅花樹。如今正是最冷的時候,梅花卻開的正豔。加上昨夜那一場大雪,豔紅如火的花瓣之上覆上了層皚皚的白雪。
唯有暗香來,當真是絕好的景緻。
唐韻一步步走在宗政璃身後,男人的一雙眼睛卻只顧盯着梅花。俊美而又陽光的面龐之上,除了豔羨看不出任何旁的東西。
過了許多許多年以後,每當唐韻想起宗政璃的時候,腦子裡面自然而然的便會浮現出當初那個場面。
那燕紅似火的梅花,那沾着暗香的皚皚白雪,還有少年挺拔的腰身和澄澈的一雙眉眼。
以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託你的福。”宗政璃側過頭,微笑的看着她:“這無極宮我以前從不曾進來過,如今倒是有機會瞧見這裡頭與任何地方都不同的美景。”
唐韻噗嗤一笑:“殿下快不要說笑了,不過是幾樹梅花您還能沒見過?”
宗政璃擡眼,眸光卻彷彿越過了梅樹,看向了雪後高遠的天空:“心境不同,看到的景物自然不同。”
唐韻眸光一閃,總覺得宗政璃這話似乎說的大有深意。剛準備說些什麼,耳邊卻傳來少女銀鈴般一陣清脆的笑聲。
“大姐姐,這雪真是冷的很呢。”
唐韻扭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蕭嫵已經摘了手套。兩隻修長素白的小手正抓了一把雪在手裡,三兩下搓了個糰子。
許是覺的白雪太過寒涼,將雪球在兩隻手之間拋來拋去交替握着。頃刻間一雙手便給凍得紅蘿蔔一樣。偏又捨不得就那麼丟了。
唐韻只覺得瞧的分外有趣,於是脣畔不自覺的便勾了起來:“瞧你,也都快要及笄了,怎的還跟個孩子一般心性?這麼不防備的將個雪糰子抓在手裡,也不怕凍傷了手指頭。回頭,看誰疼的掉眼淚。”
“我纔不會掉眼淚呢。”蕭嫵撅了撅嘴,一眼瞧見唐韻身後,如玉的公子正饒有興趣的盯着自己,臉龐迅速紅了一紅,趕緊別開了眼。
“這位是?”宗政璃瞧着眼前這粉妝玉琢的小丫頭只覺得有趣,便側頭朝着唐韻問了一句。
“這是我五妹妹,單名一個嫵字,說起來她和你可還沾着親呢。”唐韻微笑着說道:“她是樑側妃所出。”
說罷,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於是便又低聲說道:“小時候,這丫頭可受了不少的苦呢。到如今身子都不大好。”
眼看着宗政璃的眸色一深,唐韻便知道他已經聽明白了自己話裡頭的意思。
蕭嫵之所以會受苦,是因爲樑家拋棄了樑側妃又暗中扶持林氏。那便等於,蕭嫵的不幸實際上都是樑家造成的。
男人們,骨子裡面都很是同情而憐惜弱者。只要他能對蕭嫵生出那麼一點子憐惜,往後便……大有可爲。
“哦?”宗政璃聲音軟了幾分,朝着蕭嫵說道:“既然蕙義說你身子不好,還是將那雪糰子放下吧。”
蕭嫵卻是咯咯一笑,將手裡面的雪糰子給捏出了兩隻兔子耳朵來朝着唐韻揮了揮:“大姐姐你也來試試,這雪真是好玩的緊呢。”
唐韻眸色一閃,瞧着蕭嫵這般的開心,心裡便也升起了一絲玩心。
“你這麼玩能有什麼樂趣?”她抓了把雪在手中緩緩搓着:“我教你個法子,可是更好玩呢。”
蕭嫵聽着有好玩的東西,整個人都瞬間亮了起來:“是什麼,大姐姐你快告訴我。”
“這法子麼。”唐韻脣畔含着笑,感覺着手中的雪糰子也捏的差不多了,冷不丁一揚手。雪團呼嘯着便朝着蕭嫵砸了過去。
啪一聲,雪團裂開了來,蕭嫵那一件赤狐的披風上便添了個清晰的白色印子。
蕭嫵遂不及防之下嚇了一跳,便任由那雪糰子砸在身上躲也不躲,張着嘴愣了。
“五妹妹,小心。”唐韻低聲說了一句,另一團雪便又朝着她砸了過去。
這一次卻看見半空裡玄色身影一閃,宗政璃一把拖住蕭嫵纖細的腰肢,將她給帶了出去。
雪糰子便砸在了梅花樹上,立刻四散了開來。
唐韻咂了咂嘴,眸光中很有幾分惋惜:“真是可惜了。”
宗政璃看着她,眼底很是好奇:“蕙義,你這是做什麼?方纔你才說了表妹她身子不好,怎的就拿雪來砸她?”
唐韻卻是咯咯一笑:“就是砸中了纔有趣呢,這個就是我方纔說的好玩的法子。名喚打雪仗。”
宗政璃眉峰一挑,顯然帶着幾分興味:“哦?”
“我們將團好的雪糰子砸在對方身上,誰若砸中的次數多誰便獲勝。回頭,咱們來定個彩頭,誰若是贏了彩頭就歸她。
蕭嫵聽的撫掌大笑:“這法子聽着真是有趣的緊,嫵兒很想玩呢。表哥殿下可是要玩麼?
宗政璃只覺得面前小丫頭黑葡萄一般的兩隻大眼睛烏溜溜的盯着他,那雙眸之中的希冀叫人怎麼都不忍心拒絕。
於是便微笑着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今日這彩頭便由我來出吧。”
他從腰間解了快玉佩下來:“誰若是贏了,這玉佩就歸她。”
“這可不好。”唐韻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都是女子,怎可拿了殿下的貼身之物?”
她們二人如今都還是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這麼拿着個男人的東西出去。可不就成了私相授受了?
宗政璃笑容一頓:“是我思慮不周。”之後,便將玉佩隨手塞進懷裡,將腰間掛着的錦囊一把扯了下去。
“我今日只在宮裡行走並沒有帶多少銀錢,這錢袋子裡面只有二百兩的銀票,再有便是幾顆小金瓜子。便把它當做彩頭吧,錢雖然不多,權當填個興致。”
唐韻這才點了點頭:“這倒是使得的。”
“那麼。”宗政璃長臂一伸撈了把雪在手中:“你們兩個可得小心些了。”
“還不行。”唐韻卻又搖了搖頭:“我與五妹妹都是弱智女流,是以,今日玩樂殿下不可以使用內力。不然,便是犯規。”
宗政璃眼中掠過一絲笑意:“理當如此。”
蕭嫵早就等不及了,見宗政璃將唐韻的條件一一都答應了,便飛快的說道:“那便趕緊開始吧。”
“還不行呢。”唐韻卻再度微笑着搖了搖頭。
“怎麼還不行?”宗政璃和蕭嫵對視一眼,這打個雪仗規矩可也太多了些吧。
“打雪仗這種遊戲,需得人越多越好玩呢。只有我們三個,有什麼樂趣?”
蕭嫵皺了眉:“除了我們,哪裡還有人呢?”
“誰說沒有?”唐韻勾脣一笑,笑容中頗有些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