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看到我!原來,最最作死的人是院首!
聽聽他剛纔說那些個話,句句可不都是在戳國師大人的肺管子呢。這到底是有多嫌棄自己命太長?
樂正容休卻並沒有說話,只擡了擡眼,酒色的瞳仁便直直看向了佔傾嵐。坐的離他最近的孔夫子抖得大喝了一聲,毫無徵兆從椅子上一頭栽了下去,人事不省!
他身邊幾位夫子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眨了眨眼便又倒了好幾個。
“佔家主若是不想讓雲山書院的所有夫子都重新換過一遍,最好管管你的嘴巴。”
柔糜的男子聲音流水一般緩緩說着,卻陰沉的如同帶着地獄深處的血腥。
佔傾嵐臉色一變,臉上的笑容便再也維繫不住:“本主,不過與大人開個玩笑。又何必認真?”
這便等於是已經放低了姿態,樂正容休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哼了一聲收回了目光。
“噗。”
壓力猛的消失,幾位夫子原本那一日便被琴音所傷,如今並沒有完全的好利索。哪裡能受得了樂正容休又來了這麼一下子?當下就齊齊吐了口血。
佔傾嵐皺着眉:“將幾位夫子送回去,拿着本主的手諭速速去請玉先生。”
喬管事立刻答應了一聲,趕緊帶着手下的人辦事去了。
“你懂什麼?”斜刺裡卻聽到樂正容休突然開口說着,酒色的瞳仁半眯着瞟向半空裡明亮的太陽。那個神色竟是已經瞧得癡了。
“我願意信她!”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誰也沒有聽懂,佔傾嵐眼底卻悄然爬上了一絲驚色猛得看向了樂正容休。
原來,那個小丫頭在他心裡已經這麼重要了麼?
此刻的唐韻並不知道前山因着佔傾嵐提到自己的名字,而引發的一場騷動。她現在已經紅了眼,人卻仿若失了神魂,木頭一般呆立着不動。連柳明萱什麼時候從她身邊走開了都沒有注意。
她原本該是你最最熟悉的人,你卻將她給當作了個陌生人。你怎的就想不起來了呢?
唐韻的腦子裡只有柳明萱說的這麼一句話,誰?誰是她最最熟悉的陌生人?
柳明萱這麼說,那人實際是就是她的身邊人麼?會是誰?
“嗷嗚。”一聲狼嚎近在咫尺,下一刻唐韻便叫一腔子腥臭的血給澆了滿臉。一具狼屍轟隆一聲倒在了地上。
“你瘋了。”藍雲一臉憤怒:“這會子發什麼楞呢?不要命了麼?”
唐韻眯着眼,也不去管臉上沾着的狼血,只呆呆看着藍雲。
“我不管柳明萱跟你說了什麼。”藍雲皺着眉說道:“你趕緊的給我清醒過來。沒了這條命,你什麼都不用再想了。”
唐韻心中一凜,眼珠子便動了動,朝着她呲牙一笑:“你說得對,我還得去爭魁首呢。”
藍雲神色一滯,對面女子一臉的鮮紅。這麼一笑便越發顯得那一口牙白的刺眼,那個形象實際上很是……挑戰人的感官。
“你快去替我看着狼頭,可萬不要叫人給偷了去。”說着話縱身一躍,再度殺回了狼羣之中。
藍雲知道她已經恢復了正常便鬆了口氣,但眉頭卻怎麼也沒有舒展。今日這狼羣來的詭異,戰鬥力更是詭異。
狼其實是非常惜命的一種動物,一旦見了危險便會撤退。可是今日,它們儼然已經討不到便宜了,怎的還不走?那個樣子分明是……已經瘋了。
竟是,不死不休麼?
“爲什麼這些畜生還不走?”衆弟子中顯然也也有人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會子剛剛殺退了狼羣的一次攻擊。好不容易靠在樹幹上喘了口氣飛快的說道。
“我怎麼總覺得……它們是成了精了。怎麼無論咱們躲在哪都能被找到?”
藍雲心中一動,可不是呢。
唐韻在那些人身上下了蝶蘭香,被狼追着跑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可是,她不是與自己一同吃了解藥麼?方纔自己在她身邊的時候,可不就沒有一隻狼往身邊湊?
可爲什麼……
爲什麼她一離開了自己,那些狼便對她毫無避忌了呢?她該不會是……
“怕什麼?”恰在此時,天地間響起唐韻清冷的嗓音:“這些畜生已經瘋了,哪裡還有什麼理智?這時候可不是抱怨的時候,想活着就得殺光了它們。”
四下裡一片寂靜,衆人顯然都被她口中那句殺光了它們給驚着了。
“不然。”唐韻眯了眯眼,聲音也越發冷了幾分:“就等着它們來殺光了我們。”
衆人打了個哆嗦,便聽到她繼續說道。
“今日,不死不休!”
最後四個字便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如今已然是屍橫片野。敵對的雙方儼然沒有一方能夠撤退。這個局面若想要打破,真就得等到……有一方被殺光了。
“不死不休,拼了!”
“殺!”
衆人精神一震,也許是對活下去太過渴望,也許是被餓狼給徹底的激怒了。這會子的氣勢竟是無與倫比的高昂,半點不覺得累了。
新的一場廝殺再度展開。
狼羣的數量實際上並不多,而它們再狡猾又哪裡能狡猾的過動物界中最最聰明的人?
於是,這一場戰鬥在持續了一盞茶之後,終於分出了勝負。所有的狼竟然真的都給殺光了。
“贏了,我們贏了。”
人羣中傳出一陣低泣。
“是呢,我們還活着。”緊接着,便有人跟着說了一句。這話說完,哭聲便再也壓抑不住,幾乎震動了半個天幕。
這一方地獄哪裡還能看出泥土原本的顏色?觸目便只有一片猩紅,微風捲起的氣息中皆是刺鼻的血腥。
狼的攻擊是沒有章法的,剛纔太過緊張激烈沒有人注意。這會子鬆弛了下來衆人便瞧見遍地的斷肢殘臂,那是狼羣沒來得及啃食乾淨的同伴的肢體。那些白的,黃的則是灑了遍地的腦漿子。
“哇……。” Www ●ttKan ●Сo
終於有人忍不住嘔吐了起來,這個場面哪裡是這些身嬌肉貴養尊處優的小姐公子們見到過的?
想想自己的同伴一個時辰前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此刻卻成了這麼一副場景。誰還能對這一次的勝利生出半分的歡喜?唐韻閉了閉眼,再睜開已經是一片清明。
三伯母你看見了麼?韻兒已經替你報了仇了,煜哥兒我也已經做好了安排。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阿韻。”藍雲走在她身後:“你受了傷。”
唐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頭也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狼的或是其他雲山弟子的。早已經破爛不堪,哪裡還看得出原本的顏色。
於是,她勾脣一笑:“都是皮外傷,不妨事。”
“唐韻。”一旁靠在樹幹上柳明萱突然睜開了眼:“沒想到你的武功居然……這麼厲害。”
這算是在誇獎她麼?除非見了鬼了!
唐韻便也側過頭去看着她,毫不示弱:“你沒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柳明萱抿了脣,眼中卻是閃爍不定。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所以,她在向自己宣戰了麼?
柳明萱暗暗收緊了手指,整個北齊只有她是尊貴的金鳳凰。只有她最配成爲全天下女子仰望的典範,即便是頗叫宗政鑰看中的那個女人,跟她一比也不過是溝渠裡的污泥。
何況是眼前這個連娘都沒見過的野種?她憑什麼跟自己宣戰?
“你有什麼手段只管使出來吧,怕了你我就不是柳明萱。”
唐韻勾了勾脣角緩緩轉過了身去:“藍姐姐,帶好了狼頭。我們要回去奪魁首去了。”
藍雲只覺的很是無語,她是鐵打的麼?這麼一場惡戰之後,即便強悍如柳明萱都已經累的只能靠着樹才能站得住。她卻還惦記着趕緊回去爭魁首?
“一個時辰可是快到了呢。”唐韻朝着她勾脣一笑,原本是極其端方溫雅的笑容。可惜她如今滿面血污,瞧上去哪裡還有半分的美感?
“你……還能走的動?”
唐韻眨了眨眼,突然便軟軟靠在了藍雲身上:“自然是走不動了。”
藍雲一愣,便聽到她在自己耳邊慢悠悠說着:“所以,接下來便勞煩藍姐姐扶着韻兒走回去。可千萬別忘了狼頭。”
“忘不了。”藍雲只覺得哭笑不得,這人方纔還威風八面兇悍得跟柳明萱叫板呢。這麼一眨眼便撒起嬌來,真是……
她就不怕叫柳明萱看見了她這個樣子丟人麼?
“藍姐姐你可得扶好了我。”唐韻緩緩說着:“韻兒是真的……沒有一點力氣了。”
她說的可是實話,這會子她是真的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不想用了。只想找個牀美美的睡上一覺。
這話說完整個人都掛在了藍雲身上。
藍雲搖了搖頭,隨手從地上撿起了一顆狼頭。
“你多拿幾個,一個也太少了。”
藍雲瞧了一眼懶洋洋靠在自己肩頭眼睛都不想睜,分分鐘便能睡過去的女子。都到了這會子了居然還忘不了那些噁心的狼頭。
“一個就夠了。”她飛快的說道:“除了你不會再有一個人能在規定時間之內回到廣場去。”
“恩。”唐韻便又再度閉上了眼:“那便走吧。”
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能動彈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