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月居內。
楚夫晏和林清綰正在享用午後甜湯。一副恩愛羨煞旁人的模樣。
“這次的紅棗可是特意去搜羅的上等佳品。無核,肉質飽滿,多吃些。娘看見綰綰那麼瘦肯定又要責備爲夫了。”楚夫晏一邊打趣的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盛着甜湯。
看着放在案桌前的這一碗紅棗枸杞蓮子湯。林清綰心裡不禁泛起一絲波瀾,腦海裡又浮現出之前的那些糟心事。
“夫君也喝,別光顧着綰綰。”林清綰一想到楚夫晏受牢獄之災,心裡更是五味雜陳。“夫君受苦了。”
擡頭對上楚夫晏的視線,換來的是一副笑臉安慰,“綰綰別放在心上,都已經過去了。古人云,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禍已遠去,福則來兮。”
他怎麼會不知林清綰心裡所想,伸手一把抓住那隻冰涼的手,緊緊的用雙手握住。發自肺腑的說着,“綰綰可是我們楚家的大恩人,更是我楚夫晏的命中貴人。”
“夫君又說笑了,夫君與綰綰本是夫妻,自當是要風雨同舟共進退的。”林清綰被楚夫晏這麼一說,心裡的那些愁雲慘霧轉而就煙消雲散了。
正當夫妻二人你儂我儂時,門外傳來一個充滿驚喜的聲音,“小姐,小姐,天大的好消息!”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夫妻二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把視線轉而看向門口。
果真是銅雀。雙腳一踏入房門,蹦躂着喜笑顏開的就過來了,向二人行了禮,不等林清綰髮問,自己倒是壓不住寶葫蘆的蓋子,直接就告知了好消息。
“姑爺,小姐,宮裡來人了,傳了皇上的口諭。”銅雀眉飛色舞的說着,眼睛裡滿滿的是興奮和喜悅,毫無意識到自己打斷了主子的親熱。
看着銅雀胸口起伏不定,林清綰也顧不上微微發燙的臉頰,溫柔地說着,“慢慢說,不着急。”
坐在林清綰左手邊的楚夫晏則笑呵呵地看着她們主僕二人。按理來說,一般都是丈夫先發話,但是礙於楚夫晏對林清綰的寵愛和縱容,他從來都不會計較這些。況且,又不是在外面。
聽言,銅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方纔把口諭轉達給二位主子。“而且,那公公還帶了好些賞賜來呢!”
突然想到接皇上口諭,他們夫妻二人卻沒有在場,心裡不禁有些擔憂,這麼做會不會有些不大好。那東嘉帝對楚家的顧慮纔打消,現在可否會因爲一點點偏差就又繼續大做文章。
握着林清綰的手,楚夫晏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有些緊張。
“公公們可還在?”林清綰急忙問着。
“走了。”銅雀一門心思報喜事,壓根就沒想那麼多。哪裡會知曉小姐心裡的忌憚。
看着林清綰緊皺的雙眉,楚夫晏心思一轉,並知曉了她爲何如此愁容。“綰綰,別擔心。爹和娘自會處理妥當的。口諭和聖旨還是有差別的。”
聽了楚夫晏的話,銅雀這下才反應過來小姐爲何面上不喜反憂。急忙說道,“小姐,那公公特意說了,不用請小姐和姑爺前去,前些日子你們也辛苦了。公公把消息帶到就好。之後那公公和老爺寒暄了幾句也就樂呵呵的離開了。”
看着林清綰還是一副心裡不踏實的模樣,楚夫晏向銅雀使了一個眼色。
收到命令的銅雀二話不說,悄悄地退了出去。聰明伶俐的她怎會不知姑爺自有法子安撫小姐。
想着姑爺和小姐兩人恩愛有加,自己心裡也是甜的猶如吃了蜂蜜一般。
待人出去,楚夫晏摟着林清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打趣地說着,“綰綰,往日的聰慧過人去哪了?今日怎麼如此的不在狀態,可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夫君爲何如此說綰綰?”林清綰心思還放在東嘉帝口諭上頭,沒摸準楚夫晏意在何方。
看着林清綰一臉懵懂的樣子,楚夫晏嘴角不禁上揚,擡起右手,曲起食指輕輕地刮蹭了一下她那高挺的鼻樑。一臉寵溺地模樣笑着說道,“綰綰,我們應當高興纔是。”
“嗯?此話何意?”林清綰疑惑地看着楚夫晏。
“現如今,呂顯已然定罪,楚家也洗刷冤屈,東嘉帝自然不會再拿旁的說事。”楚夫晏仔細地向林清綰說着其中的門道。
過了好一會,林清綰才緩過神來,原來真的可以將此事翻篇了。她可能是因爲之前太過勞累,又一心只想着楚家上上下下整府人的安全。
“真好,現在可算是徹底洗刷冤屈了呢。”被楚夫晏點透的林清綰高興起來。樂呵呵的露出小白牙,眉眼彎彎。
然而,這副模樣看得楚夫晏心裡直癢癢,手不經意間抓着林清綰的手又收緊了一些。“所以說,綰綰可是我們楚家的大恩人呢。更是我楚夫晏的貴人。”
對於楚夫晏越來越親暱的動作,林清綰並沒有覺得反感,但是也沒有接收。似乎心思又飛到了別處。
現如今,看似一切都皆大歡喜,可是還有誰記得拓拔鈺呢。
身爲呂顯的正妃,夫君倒臺,她又能好到哪裡去。在拓拔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是,既然作爲和親公主千里迢迢遠嫁到這裡,那便是與呂顯成爲一體。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本就是孤零零一個人,現在可倒好,名副其實孤苦無仃。
一想到那個眉眼獨具異域風情特色的貌美女子變得如此下場,林清綰內心更是被鋒利的剪子絞得一般疼痛難耐。
坐擁錢財又如何,因爲呂顯的事情,拓拔鈺現在的日子還遠不如尋常百姓家。
林清綰本來就身體不大好,因爲楚家之事奔波勞累,又沒能好好調理修養。現在心裡掛念着拓拔鈺,感覺氣血上涌,特別不舒服。
看着林清綰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嘴脣沒有顏色,楚夫晏一下子就慌了,怎麼好端端的就變成這副模樣。
一時間大驚失色,焦急地喊道,“綰綰,哪裡不舒服?”楚夫晏早就沒了和林清綰親熱的心思。一把緊緊地抱住,看着懷裡女子面無血色的臉頰,感覺自己的背脊突然發僵,似乎心底裡有一絲絲他自己也琢磨不透的緊張,害怕和恐懼。
“沒事,只是有一點頭暈。可能是沒休息好,不礙事。不用請郎中。”林清綰說完休息了一會,緩和過來。就着楚夫晏的手喝了半杯茶水。
待楚夫晏放下茶杯,林清綰擡眸看着抱着自己的夫君,這時,她才發覺自己剛纔那副樣子確實是把他給嚇壞了。
那眉眼之間本應是器宇軒昂的神色,如今已是心急如焚,似乎還有一絲絲的慌亂。林清綰連忙說道,“夫君別擔心,無礙。這本應是值得歡喜的事情。”
“真沒事?綰綰不舒服可要與爲夫說,不必有所顧慮。”楚夫晏一邊說着一邊自然而然的將林清綰耳邊撒落的一縷秀髮小心翼翼地別到耳後去。
“嗯,綰綰知道。夫君定是爲綰綰好的。”林清綰想了想,還是提議道,“夫君,綰綰有個請求。”
“何事?你我夫妻二人,有話直說,無需顧慮其他。”楚夫晏繼續保持着抱着林清綰的姿勢,手指纏繞着她的秀髮。一圈圈撥弄玩耍,受到秀髮主人的瞪眼也無所顧忌,繼續玩弄着。
“綰綰想去看看拓拔公主。”林清綰說這話的聲音有些低沉,她有些擔心楚夫晏不會同意。可是,她實在是放心不下拓拔鈺。
仔細一想,楚夫晏覺得不妥當。那拓拔鈺雖說是拓拔的掌上明珠,獨一無二的公主,可是,既然遠嫁而來,那呂顯如此令皇家蒙羞,她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綰綰,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去看望她似乎不太妙啊。”
“夫君,綰綰還沒有求過什麼,這次算綰綰求你了。一定要去看望拓拔玉,否則這心裡總是不踏實。”林清綰輕言細語地懇求着。
心裡斟酌一番,楚夫晏心知拗不過林清綰,何不就依了她。轉而也就答應了,“那好,夫君陪你去。但是,我們先說好了,路上一切都聽爲夫的。”
原以爲要廢諸多口舌才能說服楚夫晏,沒想到他那麼輕易就同意了。林清綰一時間心裡更加舒坦了許多。
身子順勢傾斜,依偎在楚夫晏懷裡,反手抓住楚夫晏撥弄自己秀髮的手指。“謝謝夫君,綰綰一定乖乖聽話。”
此時此刻,林清綰覺得安全感爆棚。抱着自己的這個男人,不知何時早已成了自己的天地,何時何地都護自己左右。也不枉她費盡心思勞心勞力地替楚家洗刷冤屈。
“今天先好好休息,什麼都不用擔心。明天我們還得進宮去謝恩。之後就立刻動身去北定。”楚夫晏說完,並聽到林清綰低聲淺笑的聲音,抱着懷裡女子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
這一刻,他自己也說不清,心底裡被觸動的那股情愫確切的說又是從何而來卻不由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