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醫院。
搶救室的燈一直亮着,不時的有護士和醫生來回穿梭着走進走出,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說不出的嚴肅,這讓站在一旁的鄭子琛心裡的涼意更深。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喬詩竟然懷孕了,她一直都是不想要孩子的,兩個人一直以來也都有着措施,雖然他一直想要個孩子,但是看着她每次都可憐兮兮的說着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樣子,他就不忍心勉強她,也不願意把對她的愛分給那個還沒出生的小生命。
可是現在,他竟然有了個孩子,然後又在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情況下這樣傷害了孩子,他可真是個混蛋!
“啊——”
鄭子琛忽然站起身,嘴裡低吼着猛地一拳朝身後的牆上揮過去,一旁的趙翊只覺得一陣眩暈,便看到鄭子琛的右手已經血流不止。
他忙衝上去將他拉過來,急聲開口:“鄭子琛,你這是幹嘛?這個時候你自責也沒有用,還是等醫生——”
“你他媽給我閉嘴!”
鄭子琛一個反手動作凌厲的直接抓住了趙翊的領口,狠冽的轉身將趙翊的後背抵在了牆上,想烙鐵一樣強硬的小臂緊緊的扣住他的脖子,眼神中冒着猩紅的光:“要不是你拿那些東西來找她,她根本就不會傷成這樣!我告訴你,今天要是喬詩有什麼意外,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始終站在一旁沉默不發的白思冰在聽到“你們”二字的時候心裡驀然一驚,她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鄭子琛到現在竟然都不知道喬詩已經懷孕了的事情,但是她知道的是無形之中鄭子琛已經將喬詩這次出事算在了她的頭上,甚至包括她肚子中的那個還未成形的胚胎。
“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趙翊的眼神中帶着愧疚,對於造成這樣的後果真的一點也沒有想到。
“留着你的對不起去和該說的人說吧,我絕對不會接受你說這句話。”鄭子琛一個反手將他甩在一旁,冷冷的語氣帶着極爲明顯的恨意。
這時,搶救室的大門“嘩啦”一聲被推開,爲首走出來的醫生是個中年婦女,看上去十分嚴肅的模樣,一直皺着眉頭。
鄭子琛見她出來連忙衝了上去,急急的開口:“醫生,我太太怎麼樣了?她醒了嗎?”
醫生擡起頭看着他的樣子,表情也跟着有些遺憾:“鄭先生,很抱歉,孩子保不住了,送來醫院的時間太晚了。”
鄭子琛只覺得自己的腦海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炸開,他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有了這個孩子,就已經失去了做爸爸的機會。
“那我太太呢?她沒事吧?”逼迫自己不去想孩子的事情,鄭子琛重新開口問道醫生。
“鄭太太身體並無大礙,只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加緊調理好身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醫生見他這副表情,也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忙開口安慰着他,想要儘量的穩住他的情緒。
“醫生——醫生——喬喬她怎麼樣了?好端端的爲什麼會進醫院呢?”
女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不遠處一個風風火火的人影跑了過來,一把拉住醫生的手,迫切的追問着。
“不好意思,這位女士,我還要去準備爲病人做清宮手術,請你不要在走廊中大肆喧譁!”醫生沒有再繼續回答周琦的問題,而是直接推開她的手,朝着他們身後的準備室走過去。
喬詩所所有不好的預感在聽到清宮手術幾個字的時候都得到了驗證,她轉身看着面前和她同樣頹唐的鄭子琛,仍然抱着僥倖心理又問了一次:“清宮手術是什麼意思?喬詩到底怎樣了?”
“她流產了。”
鄭子琛無比平靜的扔出了這四個字,然後重新走到自己身後的位置坐下,當這一切都這樣赤裸裸的如期而至,他似乎反倒比剛剛沉靜了許多。
周琦驚呼着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昨天還在和喬詩研究着孕婦的食譜,沒想到今天她竟然已經失去了做媽媽的機會,想起她每次在自己面前說到孩子時臉上那麼溫柔的笑意,周琦只覺得心裡想撕裂了一般的疼。
她重新看向鄭子琛,他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他心裡的怒火一下子跟着燃了起來,她一個大步衝到鄭子琛面前,氣呼呼的開口:“鄭子琛!你是怎麼給別人當老公的?你竟然能讓自己老婆在懷孕期間摔倒,甚至還因此流產,喬詩這麼想要這個孩子,她要是知道孩子沒了一定會難過死的。”
“你說什麼?”鄭子琛猛然一震,忽地站起身看着周琦,眼神中帶着極爲明顯的不確定:“她想要這個孩子?”
周琦臉色一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她想要這個孩子?難道在鄭子琛眼中喬詩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所以今天的事故也和他這樣的認爲有關係嗎?難道這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爲之?
鄭子琛沒有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沉默着不做聲的再次坐到一旁,眼神中的幽暗卻愈加深遠了起來。
喬詩再次有直覺得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一陣錐心的痛意從小腹傳上來,她隱約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她做了一個特別長的夢,夢到了一個粉玉雕琢的小女孩,笑的特別甜美的圍着她叫媽媽,她喜歡的不行,但是低下身想要去抱她的時候孩子卻突然消失不見了,任憑她站在原地怎麼找也都沒有找到那個孩子!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到病牀上的被子,喬詩努力的睜開眼睛適應着這刺眼的光線,跌進眼睛的一片空白讓她沉默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裡是哪裡,她心裡一陣哀慟,擡起自己沒有力氣的右手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小腹,但是傳給她的只有更錐心的痛意。
鄭子琛纔剛剛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心裡一陣刺痛,但是讓他更加在意的確實喬詩現在的情況,他急忙走到牀前,一隻手摸着她愈加蒼白的臉頰,關切的問道:“詩詩……你醒了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醫生一直對他說很多流產之後要注意的事項,他知道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多大的傷害,所以既然已經沒辦法彌補這個孩子,那麼總要讓她快點從這個陰影中走出來。
喬詩見他走進來,微微側着頭張着嘴巴想說什麼,但是卻發現自己嘶啞的根本發不出聲音,只是一位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拼命的想要用動作傳遞自己此刻的意思。
鄭子琛自然不會不懂她想要問什麼,但是這樣的喬詩更是讓他內心的自責的愧疚到了極點,如果不是他被那些照片影響,不問緣由的直接拖着她上樓,她也就不會從二樓跌下來,更不會用失去孩子的代價告訴他他錯的有多離譜!
“詩詩……以後我們還是會有孩子的!”
安靜的病房只有男人的聲音如水一般輕輕的流淌,像是呢喃的悄悄話在低聲說着,鄭子琛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無能爲力,除了這些不痛不癢的安慰的話,他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大滴的眼淚從喬詩的菸圈中流了出來,晶瑩的從她的臉頰滾落下來落在醫院潔白的杯被子上,晶亮的瞳孔安靜無比,聲音格外的沙啞:“不會再有了……”
鄭子琛身形一震,他知道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和喬詩爭辯太多,但是心底的恐懼還是不得不讓他在第一時間表明自己的態度:“詩詩……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但是我不會讓你因爲這件事離開我的。”
喬詩閉了閉眼睛,似乎這樣的對話讓她覺得十分的吃力,甚至會因爲說話的力氣拉扯到自己的傷口:“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提這樣的要求?”
“詩詩,”輕喊着她的名字,鄭子琛上前吻着她的眼睛、臉頰,最後落在脣上,最後像是宣誓一般的開口:“不管怎樣我都會讓你一直待在我的身邊的。”
他從來就沒有過這個念頭,以後也絕對不會有這個念頭。他害她丟掉了這個孩子,那麼就讓他用接下來的人生來補償她吧。
喬詩安靜的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根本沒有挺清楚鄭子琛的話,晶亮的眼眸一眨一眨讓她看上去就像個洋娃娃一樣,直到過了很久,她才終於開口:
“我爸爸的事情我會調查清楚,孩子的事情我以後也不想再提起,等我出院之後會找你辦手續,現在我不想看到你,麻煩你出去。”
喬詩側過自己的臉蛋目光朝着窗外看過去,將放在小腹上的手重新放到了一邊,眼淚再一次猝不及防的流了出來,她的孩子,沒有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多感受到他的心跳,沒有看到他長什麼樣子,甚至連一次產檢都沒有做過,就這麼,沒了。
鄭子琛看着她靜靜的流眼淚的樣子,整個人帶着深深的卻無處可尋的絕望,她只是無聲的哭着,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但是卻讓他有一種比歇斯底里更加窒息的絕望。
“詩詩……對不起,就算是相互折磨,我也絕對不會放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