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琛此刻全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憤怒,眼神中夾着寒冷的堅冰,下巴上的線條更是因爲緊閉的雙脣而剛毅堅硬。
秦磊,秦磊。
從第一天知道他回國鄭子琛心裡便一直隱隱的壓着一絲不確定的擔憂,但是後來見喬詩的態度,他一直以爲是自己多想了,但是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他想的不夠多。
他不是不知道秦磊對於喬詩的影響程度,在喬詩的心裡一直有一個幽暗又保密的角落,那裡面住着她和秦磊的那些曾經,她不肯放自己出來,又從不給鄭子琛機會走進去,所以他沒有任何辦法。
電話鈴聲突然想起,打斷了鄭子琛越來越煩躁的情緒,他拿起手機,竟然是老爺子的電話,早知道老爺子幾乎是從來不會給他打電話的,任何有關於工作的事情都是叫秘書來通傳或者是直接叫他過去,老宅那邊有什麼事情也向來都是由管家打電話叫他回去,所以這樣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停頓了幾秒,鄭子琛接起電話:“喂?”
“你現在在哪裡?”鄭燁的聲音低沉暗啞,聽的出情緒有些不對勁。
“公司。”鄭子琛如實回答,簡練乾脆,完全就是對待一個自己上司的語氣。
鄭燁聽到他的回答後微微頓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之後再次開口,但是明顯有些猶豫:“白思冰找過你了?”
鄭子琛一怔,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直接問出這樣的問題,更沒想到白思冰竟然這麼快就將這件事提上了日程,看來她還真的是有些迫不及待。
“對,她找我談條件,要我答應讓出百分之五的股份。”鄭子琛沒有任何情緒的回答,既然白思冰已經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就已經做好了要與鄭家作對的準備,就算他願意冷眼旁觀看着這場鬧劇,但是並不代表他會眼睜睜的看着環宇集團因此而有任何利益損失。
“百分之五?她還真是獅子大開口,看來這幾年的好日子真的讓她忘記了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鄭燁冷笑着,譏諷的語氣帶着一如既往的霸氣和算計,連稍加急促的喘息聲都清晰的傳進鄭子琛的耳朵裡。
對於這樣的回答鄭子琛並不意外,他很清楚自己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爲了利益他甚至可以連自己的妻兒都不要,又怎麼會被一個女人威脅。
鄭子琛沒有接話,他當然明白他向來對他冷淡的父親主動打來電話只是想問他這個,後面肯定還跟着更大的事情。
果然,鄭燁頓了一下開口說道:“你先回來老宅,把這件事處理一下。”
老宅的情況比鄭子琛預想中的還要激烈,鄭燁的情緒遠遠要比電話中激動的多,洪亮的中音絲毫看不出任何身體抱恙的痕跡。
相比於老爺子的激動,白思冰似乎稍稍理智一些,她面無表情的現在大廳中間,如果不是她微微顫抖的雙手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緒,鄭子琛還真會以爲她一點也不害怕。
一旁的鄭子烈夫婦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眼前的情況對自己是有利還是有害,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該現在哪邊。
而喬詩也是完全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一見鄭子琛回來立馬小跑了過來,蒼白着小臉抓住了鄭子琛的胳膊,用心動傳遞着她此刻複雜的心情。
她突然借到白思冰的電話,說是有急事讓她立刻回老宅一趟,白思冰的聲音很急,但是卻沒有任何多餘透露,喬詩覺察到不對勁,打鄭子琛的手機又關機,所以只好自己過來。
但是剛一進門她便聽到了激烈的爭吵聲,走進來纔看清原來吵架的竟然是白思冰,她本想上前勸一下,但是想想還是退到了一邊。
鄭子琛冷冷的瞥了一眼喬詩挽上來的手,幾乎是第一時間便不動聲色的躲開,堂而皇之的直接走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似乎根本沒把眼前的事情放在眼裡。
喬詩微微一愣,纔想起他還在和自己冷戰中,但是她在現在的環境下真的害怕的不行,所以還是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鄭子琛的身後。
同樣坐在沙發另一端的鄭燁似乎對鄭子琛的態度有些不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善:“怎麼?你是回來看熱鬧的?”
鄭子琛勾勾脣,似乎對大家眼神中的凜冽和不安沒有任何想法:“要不然你想我怎麼樣?審判這種離婚案件似乎是法官的事情而不是你兒子!”
說白了,無非是一個想打另一個不願意挨而已,這樣的談判無非是在比誰更賭的起,完全沒有任何的技術可言。
一旁的鄭子烈一聽鄭子琛這樣說話,立馬跟着開口:“鄭子琛你怎麼說話呢?爸都被氣成這樣了你就不能收收你的臭脾氣,看來真的是總經理的位置坐久了,連說話的態度都跟着傲氣了……”
鄭子琛見他三句話不離總經理的位置,不覺有些好笑,擡起頭獎目光看向鄭子烈:“大哥的脾氣倒好,可是怎麼不見你提出個解決方案啊?是不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總經理的位置上,連自己幾斤幾兩都心裡沒數了?”
“鄭子琛你……”
“住口!”鄭燁威嚴的一聲怒吼,立馬止住了鄭子烈喋喋不休的嘴,同時也讓喬詩跟着微微縮了一下。
客廳中立馬安靜了下來,甚至連大家的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鄭燁雙手放在面前的柺杖上,幽深的目光掃視了周圍的人一圈,最終落在白思冰身上:“在鄭家呆不下去的話可以走,沒人會攔着你,但是有一點,你當初是怎麼來的現在就要怎麼走!”
話裡的意思十分明顯,當初白思冰嫁進鄭家的時候就是個窮困潦倒的落魄千金的身份,沒有任何的屬於自己的錢款和行當,外債倒是帶進來不少,這些年雖然無限風光,但是說白了,這些都是鄭燁給她的,是環宇給她的。
而現在,鄭燁既然說的出“怎麼來的就要怎麼走”這種話,意思也極爲明顯,就是不會給白思冰一分錢的贍養費!
白思冰擡眼對上鄭燁的目光,到底是在商圈混跡了這麼多年,眼前的她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除了眼淚什麼也沒有的小姑娘,這些年的時光終還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
“我在鄭家待了快六年,女人這一輩子最好的時光我都毀在這裡了,你覺得我會這麼容易的就離開嗎?”白思冰幽幽的開口,對於鄭燁的話似乎並不吃驚。
也對,她和鄭燁同牀共枕了這麼多年,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自然再清楚不過,在利益和公司面前,沒有任何一個商人能比他更成功!
鄭燁冷笑着,眼神中帶着不屑:“你還當真以爲能在我這裡翻出什麼風浪,如果我願意,我能讓你在離開鄭家之後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所有人都知道鄭燁的話並不是在開玩笑,以他現在在環宇的地位和在商圈的影響,對付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白思冰,根本易如反掌。
白思冰微微咬着下脣,瞳孔中似乎帶着奮力壓制住的怒氣,直勾勾的盯着鄭燁,但是轉瞬卻又突然笑了出來,只不過那笑容中沒有半點喜色,倒是多了幾分悲涼:“我早猜到回事這樣的結果!”
她的一句話,倒是說的喬詩心裡有些同情,明明是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紀,卻要揹負這樣的事情,甚至連自己的人生都沒的選擇,她突然間有些厭惡起鄭家來,厭惡這個根本沒有任何“家”的氛圍的大房子。
衆人默不作聲,似乎在等着白思冰接下來的話,果然她慢慢朝前走了一步,目光掃了一眼鄭子琛,又環視了一下四周,像是在講故事一樣說道:
“我從走進鄭家的第一天開始就在想着什麼時候能夠逃離這裡,能夠過一個正常女人過的生活,爲了達到這個目的,我這六年來一直委屈求全,一直安慰自己說再等等。老鄭,你覺得對於已經等了六年的我,真的還會想當初那樣什麼資本也沒有就敢和你談條件嗎?”
此話一出,鄭燁的眼神中終於有了變化,他不是沒想到這一點,只是覺得以白思冰的本事,還不足以構成對環宇的威脅,所以一直沒有放在眼裡,但是現在看她的表情,似乎真的是信心滿滿呢!
“那你倒是跟我說說,現在的你手裡有了什麼樣的資本?”鄭燁跟着問道。
白思冰冷笑着,對於鄭燁冷下來的表情似乎並不在乎,她像是一個觀光客一樣緩慢的在客廳中走着,欣賞着老宅中的一切設施,最終停在了沙發的邊上,幽幽開口:“老鄭,你真的那麼有把握環宇這些年來都沒有任何一點不正當的經營嗎?”
她語氣一頓,又重新將目光掃向鄭子琛:“還有子琛,你是當真一點也不在乎三年前那件事情的真相嗎?那喬詩呢,她也一點都不在乎嗎?”
兩個問句,分明交給鄭燁和鄭子琛兩個人,赤裸裸的威脅,甚至連後果都已經想好了,足以見白思冰想要離婚的決心。
“你剛剛——說的是什麼事情的真相?”
一直站在一旁的喬詩終於低聲開口,眼神中的焦距漸漸聚攏在白思冰的身上,心跳跟着加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