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再次輕聲喚了聲曲夏然,眼淚簌簌的從眼角落下,她顫抖的伸出手,握住了曲夏然的右手。
她真的很想給他力量,很想替他分擔,可卻發現自己好無力。
當她的指尖顫顫巍巍的靠近曲夏然,當她的指腹小心翼翼的觸碰到曲夏然的掌心,當她想要握住曲夏然的右手時,如同雕塑一般視線僵硬的曲夏然,這才微微動了動眼瞼。
他垂下眸子通紅的細長睫毛,目光失神的看向站在眼前的林薇薇。
在看到曲夏然失了魂的模樣,林薇薇忍不住擡手嗚嗚的小聲抽泣了起來,她從來沒有見過曲夏然會這麼傷心的眼神,那眸底的憂傷,深深的觸動着她的內心,讓她內心頓時被自責滿滿的包圍。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曲夏然,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曲老爺子撲過來,也許受傷的就是他了,可到底是因爲她,所以曲老爺子纔會受傷。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深深的自責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她不敢說,她好怕,好怕曲夏然會推開她。
就連現在,想要握緊曲夏然的手的勇氣,她都快沒有了。
她真的好害怕。
可她卻不敢哭大聲,只能默默的流淚,努力的剋制自己的情緒,她不想讓曲夏然有太大的壓力。
看到林薇薇站在面前哭得一臉的難過,原本木然失神的眸子,在片刻間才恢復了一抹心疼。
他擡起另一隻手,將嗚嗚哭泣的林薇薇擁入了懷裡。
眼眶忍不住溢出,他拼命的忍着,微微咬着牙,強忍着不讓眼淚奪眶而出,緊緊的擁着懷裡的林薇薇,曲夏然擡眸將視線往上探去,依舊深深的注視着那盞紅燈。
那盞紅燈牽繫着他內心的不安,也牽繫着他的擔憂,牽繫着他的祈禱。
只有擡眸看向那盞紅燈,他才能強忍內心的難受,強忍內心抑制不住從心底涌出來的酸意,他不會讓自己哭,不會。
一時間,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窗外的陽光好像一下子隱匿全無,瞬間,變得陰雨一片,淅瀝淅瀝的雨聲頓時迴響在人們的耳邊,好像在哭訴着什麼。
不到一會的功夫,狂風暴雨,侵襲着窗外的世界。
而隔着一扇窗,站在冗長走廊上緊密相擁的兩個人,內心也早已陰雨一片。
他們在互相取暖,卻怎麼也取不暖。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突然“盯”的一聲,急診室的大門口紅燈突然暗了下來。
那清脆的聲響,瞬間清晰的傳入林薇薇的耳朵。
曲夏然一直都站在急診室大門口,而林薇薇坐在一側的座椅上。
在聽到聲響後,曲夏然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垂下眸子,目光落在了那緊閉的大門上,不知不覺的上前邁了一步,同時也揪緊了他的內心。
而坐在座椅上的林薇薇也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她眸子紅通蘊着幾分緊張的走上前,來到了曲夏然的身後。
很快,裡面同時的走出了幾個穿着藍色手術服的醫生,繼而幾個護士也相繼走出。
只是,他們的身後,並沒有將人推出來!
看到這一幕,曲夏然的眸子一緊,心底猛地被刀劃了一下。
而站在身側的林薇薇不可置信的擡手捂着脣,眸子震驚的睜大了幾分。
這樣的情形,即使醫生還未開口,他們已經感覺到深深的不安。
之後,相繼幾個醫生都疏散了,爲首的一個戴着口罩的主治醫師先是上前來,走向曲夏然的面前停住後,他纔開了口宣佈結果,
“先生,抱歉,最後說幾句吧。”
簡短的一句結果宣佈,透着醫生的幾分無奈。
曲夏然震驚的睜大通紅的眸子,下一秒他憤怒的掄起拳頭狠狠的往主治醫師的臉上揍了過去。
幾乎想都沒有想,他上前一步俯下身,奮力的掄起拳頭再次揍了他一拳,憤怒的吼道,
“什麼叫最後說幾句?你給我住口!……”
地上的主治醫師嘴角都已經被打出血,此時曲夏然的情緒幾近失控。
見到這一幕,站在一旁的林薇薇幾乎被曲夏然的反應嚇到了,她一面哭着,一面來到曲夏然的身側拽住了他的胳膊,試圖阻止他,
“夏然,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我求你了……”
林薇薇哽咽的喊着,她知道曲夏然是受了刺激,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就連她也無法接受。
原本走開的醫生們聽到了動靜,便連忙上前來圍住曲夏然,幾個人拉住了曲夏然,幾個人將主治醫師從地上扶了起來。
主治醫師知道他難以接受這個結果,但不得不明確的透着幾分無奈捂着受傷的右臉提醒道,
“先生,你別衝動。我知道你一時間還無法接受這結果,但是作爲醫生的我們已經盡力了。
病人還剩最後一口氣,希望你還是趕緊進去吧。”
說完後,主治醫師示意同事鬆開對曲夏然的禁錮,曲夏然喘着氣,身子直直的跌在地上。
林薇薇哭着連忙上前扶着他,然後勸慰道,
“夏然,我們……我們進去好嗎?”
說着,她連忙扶着曲夏然從地上站起來,然後往急診室的大門走去。
急診室的光線本身就有些暗,不過在手術檯上,卻有一盞明亮的燈,照耀着牀上的人。
恍若是聽到有人走了進來,躺在手術檯上的曲老爺子虛弱艱難的睜開衰老的眸子。
曲夏然扶着牆壁,一步步緩緩的走了過去。
若不是有林薇薇的支撐,他根本就沒有勇氣走進去。
他無法相信,自己是在去見父親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他無法接受。
他努力的隱忍着內心難過,一步步的邁了過去。
遠遠的,他就見到躺在手術檯上那抹熟悉的身影,他虛弱的躺在手術檯上,已經沒有了平時那股盛氣凌人的戾氣。
此時曲老爺子好像隱約看到兩個身影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他緩緩的擡起虛弱的左手,試圖往他們的方向探了過去。
越是走近,曲夏然越是清楚的看到父親臉上已經沒有血色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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