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林慈的激動和歡喜,叢雨凡的臉上帶着深深的憂傷,她沒有責備林慈,更多的,她在這責備自己,爲什麼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如果當初她早知道這件事,她一定會阻止簡一翰的決定。
聽到女兒這般問,林慈原本心疼撫摸她臉龐的手突然僵住,她的眼眶一紅,隨之捂嘴哽咽道,
“雨凡,你是知道阿翰的性子,即使告訴了你,他也不會改變決定。
在四年前的那場車禍,已經讓阿翰的身子折磨得不成樣子,就在不久前,醫生查出他的身體出了問題。
而且……還是晚期。
我們求過阿翰,讓他接受治療,可是他不聽,他壓根也不想接受治療,他說既然時間不多,就讓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所以,他回國了。
媽媽想他是回國去見你的,在國內,恐怕只有你是他唯一惦記的人。
媽媽不忍心去阻止他,如果在他離開之前,他能夠快樂,也算是我唯一的安慰了。
後來,他重新回到美國,病情嚴重惡化,他開始配合治療,我們以爲他終於定下心來願意好好治病,誰知道有天,他突然問醫生,他還能活多久。”
說到這裡,林慈的眼淚流得更兇了起來,她哽咽着繼續道,“後來媽媽才知道,阿翰之所以願意配合治療,是想要在最後一刻,用最好的狀態捐贈眼膜給你。所以雨凡,不要怪自己,不要自責,這一切,都是阿翰自己的決定。”
聽到林慈的一番話,叢雨凡努力的站穩身子,努力的強撐自己的脆弱。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忍着眼淚,在來之前,她告訴自己,不哭,不能哭,不要哭。
站在身側拜祭已經完成的林瑞爾聽到旁邊媽媽的一番話,她也已經紅了眼眶,在最後重重的跪了下去後,她才站了起來。
叢雨凡的視線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在林瑞爾站起身子看向她的時候,那雙眼睛,讓她突然明白這些天一直感覺到有人看自己的眼睛就是她。
就在叢雨凡失神看着林瑞爾的時候,她朝着叢雨凡走了過來。
“雨凡姐姐……”
稚嫩的聲音有幾分好聽,只是這個時候聲音有些啞意,讓人聽了難免心疼。
這孩子,看起來還那麼小。
她知道,她是簡一翰的妹妹。
“對不起,都怪我打擾了你,我答應過哥哥,不打擾你的,對不起。”
林瑞爾睜着晶瑩的眸子,眼淚簌簌的落下,此時那聲音透着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不單單是對叢雨凡,也是對她的哥哥簡一翰。
她答應過哥哥不打擾雨凡姐姐的生活,可最後還是讓哥哥失望了。
“不,不怪你。”
看到眼前這個不過二十的姑娘哭得這麼傷心,叢雨凡的心底沒來由的心疼,她上前一步用力的抱住了她,只希望能夠給她溫暖。
她還那麼小,就要經受這麼的痛苦,叢雨凡不忍心看她這麼難受。
“姐姐……”
叢雨凡的話讓林瑞爾哭得更兇了,哭了幾分鐘後,她抽泣着從包裡掏出了一張信封,然後遞給了叢雨凡,
“姐姐,這是我哥哥最後寫給你的。他沒有讓我拿給你,只是放在了房間裡的抽屜裡。
我想哥哥是不想讓你知道他已經離開的消息,所以也沒有打算將這封信交給你,也許在他的意識裡,哥哥還是想跟你說幾句話的。”
說着,林瑞爾將手裡的信封遞給了叢雨凡。
叢雨凡斂下眸子,紅着眼眶接過了那封信封,她怔怔的看着手裡的信封許久,直到林瑞爾和林慈離開後,她也沒有勇氣直接打開。
整個墓園,便只剩下她一個人。
這樣的安靜,讓叢雨凡從未有過的孤單。
她一步步的往簡一翰的墓碑走去,直到走進後,便一眼看清了那墓碑的臉龐,他的照片裡帶着笑,是他特有的笑意,是她初見他的時候,臉上那洋溢着淺淺笑意,就像是櫻花飄落的感覺,讓人格外的舒適。
叢雨凡慢慢的走了上去,慢慢的俯下身,慢慢的探過手撫向他的照片,手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她的心頓時冷了半截,她的眼眶紅通,眼眶縈繞的液體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擡手抹去,想要看清簡一翰的臉,可是那張臉卻早已不在了。
叢雨凡跌坐在墓碑身側,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簌簌落下,她擡手握緊拳頭用力的捶打着冰涼的墓碑,難過的哭訴着,
“簡一翰,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
叢雨凡發泄似的大喊,好似這些天的壓抑,都順着眼淚流了出來,腦海滑過她最後一次見簡一翰的一幕幕。
那次在珍珠樂園,她欣喜的見到了他,她說過,要再聯繫的。
他們明明約定好的,可是簡一翰怎麼能不遵守約定呢?
她擡手撫上了自己的眼睛,手甚至在顫抖着,
“……你明明答應過我的,明明答應我說要好好照顧自己的,你答應過我的啊,你怎麼能夠反悔呢?
你明明說過不會反悔的,你明明說過的,你怎麼反悔了呢?
你這個大騙子,爲什麼要騙我,如果真的要騙我,爲什麼不騙得徹底,現在你可不可以出現在我的面前,告訴我說,我被騙了,如果你出現了,我就原諒你。”
叢雨凡痛哭的伏在墓碑身側,眼淚簌簌的落下,沾溼了手裡的木皮信封。
她的視線落在了信封上,猶豫了好久,才拆開了信封,
“雨凡,原諒我,沒能遵守最後一次的約定,傻丫頭,好好照顧自己。”
白色的信封紙上,一行黑色的行楷是簡一翰熟悉的筆跡。
叢雨凡心疼的將信封紙捂在懷裡,難受的整個人縮成一團。
兩行眼淚滑落她的眼角,微風拂過,吹不的淚痕,她閉上了眼睛,靠着墓碑,靜靜的靠在簡一翰的懷裡睡着。
簡一翰,你真傻,真的好傻。
謝謝你,謝謝你在我生命走了一遭,我不會忘記你,不會忘記,也請你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