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保鏢趕緊的鬆開,恭敬的退到一邊。
黎沐晨站在那裡,看着邢振天,眼神有些茫然。
她該恨面前的這個老人嗎?
在他們黎家生死關頭的時候,他選擇了視而不見,說他錯了嗎?可是,就如同他所說,他是一個商人,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所以,他沒有錯,可是,黎沐晨還是沒有辦法不對他有恨意,至少,他不應該助肘爲虐。
“沐晨……”邢振天想要上前一步,可是,終究還是頓住了腳步。
“我是不是可以走了!”黎沐晨的聲音冷沉至極,看着邢振天,眼底透着恨意。
“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說着黎沐晨就要走。
“沐晨!”身後邢振天再次開口。
黎沐晨沒有轉身,只是停了下來。
“不要怪邢爺爺,也不要怪他,我已經給你的賬戶裡打了足夠你們三個人簡單生活的費用,這是他爲你做的選擇,如果你繼續留在這座城市,他一定不會死心,所以,我只有讓你離開,一切才能真正的結束,你不用告訴任何人包括我,你要去哪裡,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至於你的父親,你放心,我會盡快想辦法讓他跟你們匯合。”
“您說的是真的嗎?”
“邢爺爺?”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
邢振天沒有理會身後的白婉心,依舊看着黎沐晨,“雖然不能跟你保證結果,但是我會去試試看。”
“謝謝。”黎沐晨抿緊脣瓣,淡淡的應聲。
她本來就沒有選擇的權利,如果能夠救出爹地,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她不走,深陷在牢獄裡的爹地還不知道會面臨怎樣的磨難,媽咪跟沐陽也會受到牽連或者威脅,她很清楚,她沒有選擇,就算邢爺爺肯放過她,白婉心也不可能任由她留在這裡。
邢振天點了點頭,朝着黎沐晨身後已經靜候的司機道,“送黎小姐回去吧,慢點開,她怕雷雨天氣。”
“是!”司機應聲,朝着黎沐晨坐了個請的手勢。
黎沐晨脣瓣緊抿,最後看了一眼邢振天已經轉身的背影,低聲道,“再見。”
黎沐晨轉身離開,身後司機看了眼還站在原地,卻出奇的沒有吭聲的白婉心,兩人對視一眼,司機瞭然的點點頭,轉身趕緊的跟上黎沐晨。
黑色林肯緩緩的駛進雨中,夜漸漸黑了下來,天空裡,一道驚雷劃破天際,震耳欲聾。
白婉心下意識的抖了下身子,看着已經慢慢駛出視線的小車,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蜷起。
“黎沐晨,不要怪我做得太絕,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
林肯轎車還在雨中行駛着,黎沐晨整個人縮在後座上,窗外時不時的響起震耳欲聾的響聲,每一次,黎沐晨都惹不住將身子更縮緊一些。
黎沐晨看了眼窗外,漆黑的一片,邢家的別墅建在臨海的高地,從這裡出去要經過一條沿海公路,出了公路才方便她下車。
現在,她只想找個沒有雨,沒有雷聲的地方,將自己藏起來。
“您好,可不可以麻煩你開快一點?”黎沐晨朝着前面的司機喊到,看着那張陌生的側臉,黎沐晨皺了皺眉,她追了邢翊寒六年,邢家的一切,她都很熟悉,那裡的人她每一個都有過交集,可是,眼前的這個司機,卻是完全陌生的。
“是,黎小姐。”司機恭敬的回話。
“你,是邢爺爺新請來的司機嗎?我好像沒有見過你?”黎沐晨疑惑的問。
駕駛座上,男人看了眼前面,還有一千米不到的距離,就到了指定的地方,細長的眼睛快速的掃過兩邊。
敷衍的回道,“是的,我是老爺新請的司機。”
黎沐晨點了點頭,並沒有懷疑,再次縮回座椅裡。
“黎小姐,我要加速了,你坐穩……”
前面,司機說道。
“嗯。”黎沐晨點頭,快一點吧,快一點讓她離開這裡,再繼續下去,她怕她會窒息。
可是……
“你,你是不是開得太快了點?這樣會不會不安全?”感受着窗外因爲速度太快,一陣陣狂嘯刺耳的風聲,黎沐晨心下一緊。
“……”
“你,你在幹什麼?車子開這麼快,你幹嘛開車門,你瘋了……”
後座上,黎沐晨驚叫出聲,眼看着司機就要打開車門衝出去,黎沐晨站起身,就要去拉他,可是,一切不過是徒勞,她傾身過去的時候,司機已經跳了下去。
一切,不過發生在一瞬間。看着空空的駕駛座,黎沐晨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反映過來,就要開車門。
手指搭在車門上拼命的搖晃,可是,車門就是紋絲不動。
車門被司機反鎖住了。
擡頭,車燈的照射下,黎沐晨看了眼周圍的情況,然後整顆心徹底的沉了下去,竟然到了這裡,如果沒有記錯,就在不到十米遠的地方,道路就要轉彎了。
可是,車子依舊保持着瘋了一樣的速度朝着前行。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雨點如催命的尖刀,狠狠的砸在車身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耳邊,狂風亂燥,隱隱夾雜着海浪瘋狂拍打海岸的狂嘯聲。
“不……不能再開了,讓我下車,我要下車……”黎沐晨狂亂的拍打着車門,一張小臉因爲驚恐而扭曲。
再擡眼,刺目的車燈前方再也沒有出路,幾乎頃刻間,生鏽的欄杆突然躍入眼裡。
失去控制的車子直直衝入浪聲喧天的懸崖。
“寒哥哥……”淒厲的叫喊聲瞬間被狂嘯的海浪聲吞噬。
邢家,老爺子書房。
“你說什麼?什麼叫做掉到懸崖下面去了?”邢振天洪亮的嗓音響徹整個書房。
“確實如此,老爺,我們也是剛剛纔得到消息,確切的說,事故發生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前的事了,現在整條路都已經被封鎖,有記者已經到現在,這件事,您看是不是要壓下來?”管家試探的問。
邢振天看着管家,半響,整個人跌坐在座椅裡。
“老爺……”關鍵擔心的上前。
“連車跟人都掉下去了嗎?有沒有仔細的查看過,有沒有,倖存的可能……”
“老爺,我已經跟那邊確定過了,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黎小姐,應該是已經遇難了。”管家嘆了口氣,眼神裡閃過一抹惋惜。
如果不是因爲黎家突然的境遇,黎小姐真的是最適合少爺的妻子,可是,現在竟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邢振天抿緊了嘴脣,靜默了好久。
“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翊寒知道了。”
“是,但是,老爺,這種事是瞞不住的,黎小姐死了,她身旁的人一定會來找我們,到時候萬一有人跟少爺說了什麼……”
邢振天閉了閉眼睛,重重的吸了口氣,整個人徹底的沉重了起來。
“那就用老辦法。”
“您的意思?”
“再給他催眠一次!讓他徹底的忘了沐晨……”
“可是,上次醫生就已經說過,那時候是因爲少爺還小意志力比較薄弱,所以要催眠讓他忘掉一些事是能夠做到的,但是,現在少爺已經長大了,而且,少爺現在的意志力,我擔心……”
“試試吧,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不試試,我怕翊寒,他會熬不過去……”
五年後,市中心醫院。
盛夏的炎熱已經消散,早秋的清晨還有一絲涼意,醫院的花園裡,一抹筆挺的身影坐在樹下的藤椅上,膝蓋上放着筆記本,乾淨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個鍵。
合上電腦,站起身,擡眸看向東邊,晨曦慢慢從地平線升起來。
這已經是第十個早晨,醫生說,如果十天之內,黎沐晨還不能清醒,或許就再也沒有清醒過來的可能。
再也不會醒過來……
視線調轉,幽深的眸掃向正對面的某一個病房,邢翊寒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
“寒哥哥?”
長眸微眯,邢翊寒沒有轉身,好看的眉皺起,手指在太陽穴上揉了揉。
如果黎沐晨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他,要怎麼辦?現在,他已經出現了幻聽,以後……
“寒哥哥!”
身後,同樣的聲音再次傳來,相較於剛剛那一聲更加的清晰。
邢翊寒整個人呆在了原地,慢慢的轉身。
一團小小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朝着他飛奔過來,再邢翊寒還沒有反應過來,來人已經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一瞬,邢翊寒僵在了那裡,眼底滿是驚愕。
懷裡的人卻完全沒有感覺到邢翊寒的反常,抱着邢翊寒的手腕用盡了全力,好似生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了一般。
“寒哥哥,你去哪裡了?我怎麼會在醫院?他們……他們都好奇怪……”懷裡黎沐晨揚起小臉,臉上的神情有些驚恐。
“黎……沐晨!”邢翊寒垂眸看着懷裡一臉無助的小女人,整顆心都瘋狂的跳動起來。
黎沐晨咬着嘴脣,皺着小臉,熬了兩秒,見邢翊寒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只得慢慢鬆開了手。
“嘿嘿,我,我只是看到你太開心了,所以,所以……”聳了聳鼻子,黎沐晨從邢翊寒懷裡退開,雙手因爲不太自在的氣憤而扭在一起。
“寒哥哥,我爲什麼會在醫院,我……”黎沐晨皺起了眉頭,腦袋裡一陣鈍疼感快速的傾襲她的每一根疼痛神經。
雙手下意識的捂住腦袋,黎沐晨蹲下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