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剛纔說了太多話,方自拿起桌角上的茶杯喝茶的第鵬天,一口噴了出來。
佔煦越拿着沾了墨水的鋼筆,正準備把男孩說的方法記下來,好加以研究,結果卻是呆呆的看着男孩,墨水啪的一聲,從金色的筆尖滑下,打落在白紙上。
“你們爲什麼這麼吃驚?”陽小寒撓了撓頭。
“釘頭七箭?你說的是那個鬼遁必殺技,號稱同級暗算天下無敵的釘頭七箭?”第鵬天吃驚的看着他。
“沒錯啊,就是那個釘頭七箭!”陽小寒說道,“那個準備工夫超級麻煩,但一旦成功施展起來,幾乎讓人防不勝防的釘頭七箭!”
“這個不是殺人的遁法嗎?”
“錯,這個是鎖魄奪魂的遁法!”
“七箭殺人,怎麼不是殺人的遁法?”
“手術刀可以殺人,菜刀也可以殺人,但它們本質上就不是什麼武器,只不過是救人的刀和切菜的刀啊?”男孩說道,“釘頭七箭,它的本質上其實就是奪魄,通過生辰八字、血液影子等辦法,把被施術的人和特製的草人連繫在一起,再通過釘頭七箭,把被施術的人體內的魂魄全部轉移到特製的草人上。釘頭七箭本身並不殺人,只不過在它完成後,被施術的人魂魄全都被‘轉移’掉了,不死都不成。所以它本質上其實只是鎖魂奪魄,被奪魄的人的死亡,只是它造成的後遺症啦!”
男孩開始解釋:“釘頭七箭是非常強大的索魂遁術,甚至能夠跨越陰陽之隔,鎖魄奪魂。所以,如果我們能夠對小薇同學施展釘頭七箭……在小薇同學的主動配合下,這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然後,在施術的同時,我們用跟釘頭七箭同等級別的法陣,保護住小薇同學,讓小薇同學體內的魂魄不外遊……那麼會變成什麼情況?”
“水星小薇掉入血淵裡的那部分魂魄……被釘頭七箭奪回?”第鵬天與佔煦越對望一眼,不得不驚異於男孩的異想天開。
“目前其實還沒有真正有效的辦法,能夠防得住釘頭七箭的奪魄殺人,但是,在法陣的保護下,防住前六箭是沒有問題的。我們用法陣保護好小薇同學的同時,對她使用釘頭七箭,釘頭七箭奪取不到小薇同學體內的魂魄,就會被引向她掉落在血淵裡的那一部分,六箭過後就能夠成功……事實上我覺得只要兩三箭就夠了。只要不用出第七箭,對小薇同學就不會有傷害。把小薇同學丟失的魂魄,通過釘頭七箭從血淵深處召回後,再毀掉它,讓那部分魂魄重新回到小薇同學體內就好……這就是我說的第二種辦法。”
把奪魄殺人的遁術,用於治病救人,的確是有夠神奇的思維,偏偏聽上去可行度還相當的高。佔煦越與第鵬天沉思過後,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可行的辦法。
佔煦越說道:“但是,首先,需要有人能夠使用釘頭七箭……”
陽小寒舉手:“我會!”
第鵬天道:“釘頭七箭是鬼遁吧?”
“釘頭七箭與其說是法術,不如說是法陣,小菡同學是天生的陰鬼靈體,用她來做陣眼就好了。”
佔煦越繼續說道:“還要有能夠擋住釘頭七箭前六箭、保護好水星小薇的術法……”
陽小寒繼續舉手:“我也會。”
第鵬天翻了個白眼:“我能問下你有什麼不會的嗎?”
陽小寒嘿嘿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繼續說道:“施展釘頭七箭需要很多的準備工夫,施術的過程中也有很多講究,在學院裡肯定是不行的。需要有一個安靜的、沒人打攪的、安全的好地方……”
“金庭山!”學院院長淡淡的插口。
“金庭山?謝家的金庭山?”第鵬天想了想,“嗯,以我們學院和謝家的關係,跟他們說說,問題應該不大,而且謝家算是神州上碩果僅存的、少有的遁法世家,也比較安全。”
“問題是,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佔煦越看着陽小寒。
“小薇同學的精神和身體狀況正在恢復中,大概還要再過七八天……”
“太遲了!”佔煦越將沾了墨水的紙張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太遲?”陽小寒有些疑惑,“什麼太遲?”
第鵬天把手中的茶杯放回桌角,低聲道:“恐怕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等不了這麼久……”
“出了什麼事?”陽小寒睜大眼睛。
“根據我這幾天的調查,四明山出現的那隻鬼車,更可能已經藏在了羅酆市附近,它的目標,有可能是那對姐妹!”第鵬天嘆了口氣。
“等一下,鬼車真的喜歡吃雙胞胎?”陽小寒失聲道……艾惜月說的竟然是真的?看來讀萬卷書果然不如行萬里路,鬼車愛吃雙胞胎這種事,沒有任何一本古書上有記載啊?!
“不是!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來看,那隻鬼車,其實是從冥界跑出來的,它的目標很可能是回到冥界。然而羅酆市雖然是歷史上的鬼城,但是現在所有連通陰陽兩界的黃泉路都被堵上了……”
“所以小菡同學和小薇同學,很可能是鬼車的目標?”陽小寒終於明白過來。
“關鍵還不只是這點!”第鵬天低聲說道,“真正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國家執法總局早就已經知道,但是一直沒有通知我們,甚至沒有對水星姐妹進行保護性監視。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古怪,不過在繼續調查後,原因差不多就清楚了,實際上,上頭已經有人進駐羅酆市,主要負責這件事的,是新上任的執法總局副部長趙泰清……”
聲音嗄然而止,沒有繼續說下去。
只因爲,坐在長桌上的男孩,突然豎起了一根手指,發出“噓”的一聲。佔煦越、第鵬天同時往他看去,整個辦公席陷入了異樣的沉靜。男孩左手抓着桌沿,雙腿停止了晃盪。右手的食指豎在雙脣前,目光緩緩的轉動,表情嚴肅到了極點。
“叮鈴鈴……”下課的鈴聲,正好在這個時候,急促的響了起來。就像是突然激發的海嘯,各個班的學生齊齊的發出轟然的聲音,整個學院一下子變得熱鬧。鼎沸的人聲猶如沖垮了堤岸的洪水,窗外的操場變得喧囂,偶爾響起幾聲大叫,也不知道在叫些什麼。
此時,陽光已經在慢慢的移向中天,建築的影子正在縮短。院長辦公室所在的辦公樓,靠向操場的牆面是灰白色的,一面面方形的窗口,反射着陽光,它們全都是由一扇橫向的長方形框口,和三面可以推開的豎向玻璃窗組成。在其中一面窗戶的左上角,那灰白色的牆壁上,一隻麻雀,如同啄木鳥一般“掛”在了那兒。或許是意識到了什麼,以完全不符合常態的姿勢豎掛在牆壁上的麻雀,振翅欲飛。
嘭,牆壁陡然間破開一個洞口,碎石化作塵土往操場的方向快速灑去,龍形的半透明氣流從洞中衝出,閃了一閃,叼住了麻雀……
***
“被發現了!”
城市中央的某個所在,一個胖子拿着手帕,抹了一下額頭那一粒粒的汗。
“以費兄的‘巽風幻鳥’,又是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竟然會被對方發現?”羅酆市執法局局長天元瑞,坐在皮製的沙發上,現出驚訝的表情。
“他們突然提到副局座,讓我的意念受到了一點波動。不過那孩子也的確是了得,就是這麼一點點的意念波動,就已經讓他發現不對勁!”胖子往另一邊,背對着他們的魁梧背影看了一眼。
魁梧的背影,立在巨大的玻璃牆後,目光陰冷的透過單向的玻璃,看向外頭。他所站立的,是一座高樓的最頂層,在他的視線中,城市裡的建築,猶如一座座擺在他面前的玩具,低矮錯落。
除了那魁梧的背影,以及天元瑞和姓費的胖子,同一間屋子裡,還有三人,兩男一女,姿勢各異。
“那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人?”魁梧的背影,慢慢的轉了過來。
“只知道叫做陽小寒,十四歲不到,具體來歷不祥,是佔煦越不知道從哪裡請來的、頂替功博濤的體育老師。”天元瑞說道。
散落在房間各角的兩男一女,同時擡起頭來,顯得有些意外。畢竟,未成年的體育老師,聽上去的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們最後說了什麼?”國家執法局副部長趙泰清,冷冷的看向姓費的胖子。
胖子把監聽到的最後幾句話說了一遍。
“他們已經知道我在這裡?他們是從哪個渠道得來的這個消息?”
“還不知道,不過第鵬天擁有很多的門路……”
“再多的門路也要有人透露給他,”趙泰清的臉色極其陰沉,“查一下,這幾天他跟什麼人接觸過,不管是誰,把這麼重要的事泄露出去,都必須要受到查處。”
“是!”天元瑞應了一聲,知道自己有事做了。上頭一句話,底下跑斷腿,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冷冷的哼了一聲,趙泰清目光掃視了一圈:“既然幻靈學院一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們就沒有辦法當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傳出去影響不好!執法局不知道鬼車朝羅酆市來也就算了,既然已經知道,而且他們也已經知道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也不好看……不過其實也無所謂,他們不知道的話,我們就以靜制動,他們既然知道,我們剛好借這個理由,把那對姐妹控制在我們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