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雲絲遮蔽,半掩半現,滿地的磚塊間,狼人抖抖灰塵,野獸般爬起。
在他的前方,倒在地上的樹木,開了個缺口的圍牆,地上拉出的石坑,在微弱的月色下形成殘破的景象。雲絲緩緩的飄移,只有四五米寬的柏油路的對面,同樣出現缺口的高牆間,一個小小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出,在復顯的月光下現出堅毅的身影。
男孩?
相比起鐵狼那巨大的身軀,男孩小的簡直就像是他可以套在手上當成玩具擺弄的人偶。沒有想到偷襲自己的是這樣的一個孩子,鐵狼一時間也有些發怔,緊接着卻是張開那滿是毛髮的、突出的狼嘴:“嗨,男孩?很好,上帝喜歡男孩子,上帝保佑你!”
把重機槍塞回背部,兩個臂膀用勁擺了兩下,背上的裂口在增生的血肉中閉合,巨型狼人朝男孩伸着手,五指反勾:“來,來幹!”
下一刻,雲氣在他的前方快速捲動,男孩在原地失了蹤影,左邊的空氣陡然間爆裂,引得狼人扭頭看去,男孩的身影卻出現在他的右後方,雙手一合一放,青色的巨龍從他的手心中轟出,衝向狼人的後背。然而被撞過一次的狼人,已經在風中鎖定了男孩的味道,往側前方快速的一滾。
衝出的青龍驟然回首,更強大的能量衝擊着狼人,狼人雙手交叉護在身前,嘭的一聲,雙腳在地上劃出兩道平行的痕跡,整個人硬生生被震退了半米。青龍回首,青龍耀光,衝起的光芒刺入狼人的眼睛,迴旋的龍影捲起青色的洪流,狼影在洪流中甩動胳膊,能量與力量的碰觸,撞擊,轟的一聲,斷出缺口的圍牆多骨諾米牌般連續倒塌,崩碎的磚塊被勁風捲起,呼啦啦的亂轉,嘭嘭嘭嘭,全都砸在小山般的狼影上。
“不夠,不夠!”狼人在怒吼中咆哮,左勾拳,右勾拳,閃電般的回踢中衝破了一個能量團。
撲的一聲爆破過後,連續幾個位移,眼前失去男孩的身影,雙目被神秘的光亮刺得暈眩,狼人突然抓起地上的斷樹旋身中拋去,樹木在空中帶着嘩嘩的綠葉轉了半圈,嘭的一聲,擊中了什麼。緊接着就是乍現的光芒,小小的身影如同皮球從空中拋了出去,從倒塌的圍牆上飛出,飛過柏油路,撞上了路的另一邊的牆面,原本就有缺口的牆面又倒下了一大片,男孩在磚塊中滾動,與此同時,樹木折了個方向,在地面拖出刷刷的聲響。
“這就是你們國家的遁法師嗎?太弱了,實在太弱了,你們的遁法全都是女人孩子學的東西嗎?難怪是東亞病夫,一百年前是,現在還是,你們沒有吃飯嗎?一個個的躲在陰溝裡放些撓癢癢的東西,用你們國家的成語怎麼說來着?撼樹?什麼撼樹?老鼠?耗子?又可愛又溫柔的小白兔?不不不……不是這麼強的東西,蟑螂?蚊子?比這些還要弱?遁法師?遁法師撼樹?oh,太棒了,上帝會喜歡這個諺語,就像他喜歡男孩子一樣。”
狼人裂着嘴,放聲笑着:“回家吃奶去吧,小男孩,你們這些不敢幹正面的弱雞,連小孩子都要派出來嗎?”
“對付你,有我就夠了!”男孩從滿地的磚塊間爬起,兩臂揮甩,大跨步的踏出,站在柏油路中央,眸中閃過明顯沉不住氣、被激火了的惱怒。左手捏着金靈電光指法,右手捏着雷霆鎮煞指法,左右兩臂在肩上快速一揮,一青一白沖天而起。
那是什麼?河的另一邊,遠遠近近,許多人擡起頭來,看着衝破夜空的光芒?
那是什麼?飛速行駛的黑色轎車的後座,兩個少女睜大眼睛,看向後方高處的氣流。
一圈又一圈的氣旋,龍捲風似的刮卷,又有青色的雲彩呼呼呼的衝出,風捲雲動,氣象萬千,在空中衝騰、交織、迴旋、下衝。
那是什麼?狼人盯着對面的男孩……男孩的左手邊,青色的氣流具現成青色的巨龍,神秘,變幻,青色的龍鱗在月光下閃耀;男孩的右手邊,白色的風團中奔出白色的大虎,兇猛,壯碩,白色的虎皮刻着黑色的紋痕。
青龍耀明,白虎出力,男孩在兩大上古神獸間飄起,兩獸化作青與白的光芒,與他融在了一處,脹大,不斷的脹大,只一會兒,男孩的體型就增加了好幾倍,雖然依舊比狼人要矮上一些,但是魁梧、強壯,充滿了龍的靈活和虎的兇猛。
他的左臂上,青色的符文刷刷刷的刻了上去,他的右臂上,虎形的圖案裹着旋轉的風團。左青龍,右白虎,雙目一瞪,怒火與兇芒有如神光發散。
此刻,男孩那充滿了神秘感和力量感的神軀,在月光下映入狼人淺黃色的眼眸,藍色的瞳孔散發着對強大對手的**,鋼鐵一般的軀體在興奮中抖動,彷彿每一個細胞都在燃燒。這是一個足以和他媲美的強大的對手,單是對方“出現”的那一刻,他那敏銳到極點的野性就已經深深的感知到這一點。風從虎,雲從龍,四天遊行,百穀沸騰。
“來幹!”隨着一聲大吼,狼人前衝中勾起右拳,狂風在他的身前破開。
下一刻,龐大和矮壯的兩個身軀戰在了一起,充滿爆炸性的力量,靈活快速的身影,拳頭刺破空氣產生的風吼,柏油路嘭嘭嘭的開裂,驟然間多了一個個腳印,轟的一響,斷樹碎散,木片亂撒,石牆一段段倒塌。來來往往的身影如坦克一般碾壓着沿途的一切。
拳頭擊打着手肘,胳膊卡向關節,交錯的腳步不斷踹向腿彎又或絆向腿跟。狼人發現自己的每一擊都無法將積聚的力量發揮出來,不是被卡在軟肋,就是在攻擊的半途就因爲某些原因失去平衡。男孩矮壯的身體猶如龍騰虎嘯,靈活至不可思議,拍打,反扣,貼身短打,迫使他不斷的調整自己的位置卻又怎麼也無法跟上節奏,短短的幾秒鐘內,數十次交手,嘭的一聲,扭身的狼人被跳起的矮壯身軀以手肘狠狠的打翻,爬起的那一瞬間撞向男孩腰部,迎來的卻是一秒鐘之內,起碼十次以上的快速擊打,手腳並用的攻擊讓狼人眼花繚亂。
“這是什麼東西?”狼人憤怒中一拳轟出,擊了個空卻已將力道用老。
“中國功夫!”結合了青龍合靈與白虎合靈兩種遁法、身體巨大化的男孩抓住狼人的胳膊,剎那間翻到他的身後,右手向後反扣住狼人的脖子,“沒聽過嗎?”
大吼聲中,狼人龐大魁梧幽若鋼鐵般的身軀從他的肩頭飛出,撞上了遠處單間的小屋,轟的一聲,小屋在巨型狼人的重壓下垮去。下一刻,男孩已經沿地追掠,對着塵土中翻身而起的狼人追加了一個膝撞……
老李是富溪北邊儲木場,今晚的守夜人。
白日裡工人在這裡裝車卸貨,晚上沒有加班時,就由工人輪流值夜,今天晚上,在這裡守夜的人就是他。因爲沒有太多的事做,天才剛黑,他就早早地躺在鋪了草蓆的木牀上睡覺,睡夢中,隱隱的,似乎有聽到狼的嚎叫和警車的刺空聲,不過卻很遙遠,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做夢還是清醒,也就沒有去管那麼多。
直到轟然的震響與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連續不斷的傳來,他才驚醒過來,慌忙的披起大衣,出了屋子,循聲看去……緊接着卻是搓了搓眼睛,做夢般的瞪大了眼。
在他的前方遠處,有兩個怪物正在對打,龐大的軀體,交錯的身影,肌肉與肌肉對撞產生的爆炸性的風壓,讓人幾乎看不清的動作,配合着遠處倒塌的圍牆,被壓垮的小屋,散亂的原木,以及夜空中覆下的清淡如水的月色,形成了猶如在夢幻與真實中游走的怪異情景。
其中一個怪物,是一隻他只在電影中見過的狼人,卻比他以往想象的還要大型的多,滿身的毛髮,兇殘的面貌,縱然撞上了石牆也沒有任何反應的強悍,就算在狼人這種超自然生物中,只怕也是一頭怪物。
與他打在一起的,是一個奇怪的身影,就像被某種神秘的氣流保護住一般,讓人看不真切。至少有二米高的個頭,給人的整體感覺卻是矮壯,左手臂上纏繞着青色的符文,右手臂上隱現着白色的圖案,整個皮膚就像是混雜了青色、白色、人體血肉的紅色調和而成的古銅色。
他的動作是那般的靈活,手掌反切,單臂格擋,錯步,走位,就像是山中出來的野怪,動作不是非常好看,卻是行雲流水,以暴風雨般的節奏壓制着巨大狼人的動作,如同戰車一樣,不斷的推進、再推進。滿地的木屑在勁氣中飛騰,剝了樹皮的圓木在踢踏中斷折,一根斷木飛天而起,落下的瞬間被狼人抓在手中,還沒來得及用勁掃去,另半截斷木已經狠狠砸在了他的腦袋上,斷木在瞬間崩裂,狼人歪了一歪。
古銅色皮膚、左青右白的怪物扔掉手中的殘木,抓住狼人的腦袋往下一按,嘭的一聲,膝蓋以爆炸性的力量撞上了狼人的下顎,狼人昂首拋飛,左青右白的怪物搶過狼人失落的半截斷木,以猶如炮彈般的速度衝上前去,斷木掄出大幅度的圓,再一次砸在狼人後腦上,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震響,以至於遠處看着的儲木場守夜人,都感受到了那可怕的力量衝擊,嚇得向後跌倒在地……
與此同時,上游的大橋,警車閃着呼嘯的車燈。
富溪的南岸,速葉彤抱着靈感算盤,甩着長髮在夜色下飛奔,一直衝到了河岸邊。此時,許多人正在這裡,呆呆的看着對岸遠處不時衝起的煙塵,就是在那個方向,剛纔有一青一白兩道光芒沖霄而起,猶若龍騰,猶若虎嘯,在那個地方,到底出了什麼事?此刻在這裡,自然是無人知曉。
“葉子!”系光華看到奔來的女隊友,“隊長有沒有消息?”
“找到了!傷得很嚴重,幸好他是自己堅持着上了岸,才昏迷過去,現在已經送往醫院,正在搶救!”速葉彤往對岸的煙塵看去,然而被建築所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能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的,自然只有“鐵狼”薩馬,然而薩馬就算追上了阿炳開的車,也不可能弄成這個樣子。更何況從收到的消息來看,阿炳和並蒂花也還沒有落在鐵狼手中,上游的警車正是去接應他們。
“送我過去!”速葉彤將手往對岸最高的樓層一指。
“可是……”
“總要有人去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吧?”
“好吧……你自己小心點,那傢伙的火力太強了!”系光華捏起法決,五鬼出現,帶着速葉彤沿着河面飛去,直到飛上了對面的高樓,方纔收起術法。
速葉彤落在天台上,這座建築是一座方自建好未久的賓館。跑到了另一頭,先是趴在地上,在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行,直至來到天台的邊緣,方纔摘下望遠鏡,舉在眼前往儲木場的方向看去,緊接着,眼睛卻在望遠鏡的後頭大睜……這、這個是……
呆滯了好半響,速葉彤拿起對講機,按了一下按鍵,將它打開。
“葉子,那邊出了什麼事?”低沉的男子聲音,響了起來。
“鐵狼……正在捱揍……”難以置信,卻帶着一絲興奮的女子聲音,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