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嘉笑了一下:“不了,隨便坐坐就是!”
“這麼好的機會,”那男生慫恿他,“你再不去請她,說不定她又跟她的表弟跳去了。”
“不管怎麼說也是和康集團的公子,怕什麼?”另一個男生也推着他,“聶同學不但長得好,而且一看就知道家境不錯,我們也看得出你對她有好感,那還等什麼?請人家跳舞啊?”
“別亂說……”陳永嘉有些臉紅。
“誰亂說了,她要是長得不好看你會那麼用心的請人家入團?平心而論,如果她是一個醜八怪你會邀她?”
“怎麼就不會了?”
“喂喂,這樣說就沒意思了。”
舞曲再一次響起,旁邊幾人推搡着陳永嘉,讓他去請那漂亮的女生跳舞,陳永嘉自己其實也有些心動,鼓着勇氣往聶承顏走去,周圍燈光旋轉,紅色和藍色的圓點交錯着轉動,綠色的光束激光一般掃射。看着坐在那裡的漂亮的少女離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陳永嘉一個轉彎,又溜了回去,引起其他人的鬨笑,紛紛嚷着以前沒發現你這麼靦腆啊,沒想到原來你也是看到美女就腿軟的類型。
陳永嘉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一向以擅長交際自豪的自己,居然連請一個女生跳舞的膽量都沒有,的確是說不過去,然而有些事情還真是這麼古怪,如果那個少女沒能打動他的心,那他說不定早就上去邀她跳舞了,也不至於這般的思前顧後。
跟國外不同,這個年代裡內陸的學生都還比較單純,邀請女生跳舞這種事,大多數男生都還是有心無膽,然而自己做不到的事並不妨礙他們去笑話別人,自己其實也在懊惱剛纔沒有能夠拿出勇氣直接走上前的陳永嘉也只能任由他們笑話,畢竟已經退了回來,被同伴笑話幾句就又再衝上前去,那不更顯得自己“用心不良”?
此刻的聶承顏,倒沒有注意到自己成爲了另一邊男生話題的焦點,又或者說,成爲話題焦點這種事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正常了,真沒什麼好在意的,這種事都需要在意的話那她一天到晚在意的過來嗎?
在她旁邊,雙胞胎姐妹卻是爭吵着,如果說一開始是在爭着誰跳得更差,踩了對方更多次的腳,那後來簡直變成了誰佔了更大便宜,踩了對方更多次,好像她們上場就是爲了踩對方腳似的。
在一年多前,姐妹兩人同時遭遇血淵事件,在那之後,或者是出於相依爲命的心理,姐妹兩人幾乎就沒怎麼吵過架,然而這三個月來,鬥嘴的情況開始慢慢的多了,尤其是在小寒老師讓她們練“心有靈犀”之後,剛開始的那幾天,效果出奇的好,緊接着卻像是捅破了薄膜紙一般,兩人之間的鬥嘴越來越厲害。
不過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恢復了正常,只因爲,姐妹之間有爭執、會鬥嘴原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不吵不鬧才奇怪,那一年多裡的和平相處,更多的是因爲被父母拋棄後害怕失去彼此的不安心理,而現在,姐妹兩人都開始慢慢走出了血淵事件的陰影,也在心裡確信着對方絕不會離開自己,於是鬥嘴反而成了日常。
對於姐妹兩人越來越多的鬥嘴,陽小寒一開始還是挺擔心的,覺得這會影響到她們對冥神法系的施展和學習,然而事實證明不但沒有影響,兩人的冥神法系反而變得越來越厲害,對此他只能說自己實在是不瞭解“姐妹”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
“小寒老師,你學得很快嘛!”漂亮的女班長對小少年剛纔的表現大加讚賞。
“也沒有比詠春和太極更難學嘛,”小少年說道,“走來走去就是那幾個步法,比起遁法和武術差得遠了。”
聶承顏一想……也對!對於不管是詠春還是太極都已經練到極致的小寒老師來說,只要把三步四步這種東西當成武術的“步法”來掌握,其實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說起來,好像還沒有男生來請班長你跳舞啊!”水星小菡說道。
“還是別了,根據以往的經驗,要麼就都不來,只要來了一個我又接受了,那後面就別想停下來。”聶承顏無奈的說道。以前都是這個樣子,那些男生,要麼就是沒有一個好意思前來請她,要麼就是在第一個硬着頭皮嘗試後,後面的一窩蜂的跑來。
水星小菡與水星小薇感嘆着……這就是美女啊!
此時,陽小寒擡頭看了看時間,低聲說道:“差不多了!”
聶承顏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到了吧檯那邊與陳永嘉說話,陽小寒與水星小菡、水星小薇跟在她的身後。聶承顏告訴陳永嘉,她們昨晚在廟裡留宿沒有睡好,想要提前退場,陳永嘉留了兩下,沒能成功,也就只好讓他們先走。
從側面走了出去,進入空置的招待所,聶承顏、陽小寒、水星小菡、水星小薇分別進入安排給他們的房間……
***
這個度假山莊位於半山腰處。
倒不是特意選擇了這樣一個位置,實在是因爲這個城市原本就是羣山環繞,偌大一個城市,至少有三分之一建在山上,一旦進入郊區地帶,則基本上都是山,而這裡屬於城郊外圍,自然更不用說。
原本就是一個難以擴建和發展的城市,如果不是緊靠着旅遊名勝,恐怕就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縣城,可以說,旅遊業是這個城市唯一的支柱和經濟來源,但也因爲這樣,無形中,反而成了本省的政商兩界舉辦各種會議的首選地點,從而在政治上,具有了一定的發展空間,也算是有所失必有所得。
度假山莊靠山依水,總體來說算不上太大,幾處低矮的建築在月光下錯落有致,五層樓高的招待所裡燈光疏落,旁邊的舞廳此刻放出的是節奏明快的恰恰,夏夜的蟬鳴,在外頭的各個角落此起彼伏,引來的溪水在山莊的一角形成小池,荷葉反映着淡淡的月光,偶有蛙聲傳來,呱呱的響了兩下,很快又沉靜了下去。
原本應該進入房間各自休息的師生四人組,此刻卻是藏身在高處的竹林中,竹林的位置要高於山莊,夜風吹拂,竹葉沙沙的響着,也不知是什麼動物在他們的身邊竄過,引得雙胞胎姐妹有些緊張。
此時,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多鐘,從這裡,可以看到遠處城市的燈火,與璀璨的星辰彷彿連成了一片,月亮倒不是很明朗,是半彎的月牙形,雖然沒有云彩遮蔽,但在羣星的掩映下,在夜空中卻也並不顯眼。
在陽小寒的指點下,水星姐妹手牽着手,一同施展冥神眼,掃視着山莊周圍,爲了節約靈能,自然無法做到每一處都不放過,不過主要的高點都沒有錯過。終於,她們在另一邊山坡上的草叢中,找到了一個潛伏者。
“那裡藏了一個人!”水星小菡悄悄的指去,“那人趴在那裡,用很大的,有點奇怪的望眼鏡監視着山莊。”
“可能是軍用望眼鏡!”聶承顏低聲說道。
“果然,從一開始這裡就被監視着。”陽小寒低聲說道。
因爲冥神眼會持續消耗靈能,而小菡和小薇使用冥神法系的能量是兩人的天生靈能混合而成,一旦耗盡,需要花上時間慢慢補充,因此,兩個人便先暫時收起冥神眼,只是藏在暗處,悄悄監視着山莊內的動向。
就這般,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山莊的路口處,隱約有黑影出現,陽小寒立時讓水星姐妹再次使用冥神眼。在兩人的冥神眼中,線條勾勒,她們看到有將近二十人,如同流水一般,從黑夜中潛來,其中大多數都端着步槍,然而小寒老師真正讓她們注意的,卻是沒有拿槍的人數。
“有兩個人沒有拿槍,”水星小菡說道,“其中一個很可能是他們的頭頭,穿的是黑衣服,額頭上有道疤,他……他好像往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陽小寒一驚,趕緊示意她們解除冥神眼,然後低聲說道:“那個人很可能是高手,我們先換個位置。”
在小寒老師的帶領下,三個女生跟着他小心轉移……
***
山莊的入口處,右方坡上的草叢中傳來幾聲鳥叫,鳥叫之後,黑色衣服、額上有疤的中年男子將手一揮,身邊的十多個槍手往山莊裡潛入,並迅速的佔領着各個要點,將傳出舞曲與年輕人笑聲的舞廳旁邊的招待所包圍。
忽的,他一個擡頭,往周圍高處看去,緊緊的皺了一下眉。
“洪師?”在他旁邊,一個胖子低聲問道。
黑色衣服、額上有疤的中年男子有着銳利的雙目、鷹鉤鼻,有那麼一瞬間,他隱隱的有着被人窺視的感覺,只是往周圍看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而這種感覺一閃即逝,雖然無法肯定到底是錯覺還是其他,然而心中已經提高了警惕。
“讓一些人佔據高處,警惕點!”他低聲命令。
八名槍手在山莊的各處散了開來,警戒着周圍,雖然在他們看來,要對方的不過些手無寸鐵的學生,根本不需要這般認真,然而小心使得萬年船,既然洪師交代下來,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八名槍手隱蔽在山莊各角,四名槍手在建築的高處監視着熱鬧的舞廳,被手下人尊稱作“洪師”的中年男子與身邊的胖子,帶着另外五名槍手大闊步往舞廳裡走去。
與此同時,在山坡上,一個瘦小的黑影趴在草叢裡,拿着軍用的望眼鏡,觀察着周圍的動靜,忽的,左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的目光立時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掃射而去,只見一隻野貓從草叢中鑽出,突然看到有人藏在這裡,嚇得又掉頭逃竄,蒼翠的野草在月下快速的晃動了幾下。
那人體內暗中提聚的妖力慢慢的釋放,拿起軍用望眼鏡正要繼續觀察,左側卻有疾風響起,這一剎那,他立時知道不好,想要運轉妖力跳起,然而妖力的一緊一鬆,重新提聚有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很短,短得幾乎可以忽略,但是左側忽如其來的疾風卻快得讓這幾乎可以忽略的短暫過程,漫長得像是一輩子也無法完成。
妖力流動到手和腳,觸地的四肢還沒有來得及依靠妖力讓他的身體快速彈起,嘭的一聲,腦袋已傳來轟響,那是耳鼓的震動通過神經傳蕩至腦袋的狂響。
高手!這是他昏過去前唯一的念頭!
燈光流轉的壁頂,道道光束隨着音樂的旋律散開,收束,再如同走馬燈一般旋轉。七彩的燈光下,男生與女生們在浪費了許多時間後,終於放下拘束,男生已經敢於邀請有好感的女生,女生也大多會紅着臉兒站起、接受。氣氛變得更加的融洽,一切都在順暢的進行。
嘭的一聲,大門就在這個時候被人退了開來,一羣人踏入。
“你們是誰?”陳永嘉的喝問聲方自響起,其中一人已經端着槍朝天花板噠噠噠的開響,火光快速迸射,天花板一連串的震響,一盞吸頂燈炸裂,玻璃碎片爆裂開來,在七彩的光束下如雨點般灑落,尖叫聲,撞擊聲,茶水潑地和杯子的砸落聲,玻璃碎片打在地上的鐺鐺聲,各種雜音在一瞬間彙集,與優美的舞曲混雜在一起,成爲了刺耳的喧囂。
啪!一名槍手大力拍擊牆壁,大廳一下子亮堂起來,開槍的男子踏前兩步,大聲喝道:“安靜!給我安靜!”
噠噠噠,又開了幾槍。
舞廳裡的強行鎮壓方自展開,外頭的山莊,一名槍手藏在陰影中,監視着山莊的入口,渾不知有個小巧而又靈活的黑影,正以最爲穩妥的路線避開了他在高處的同伴的視線,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到他的身後,一個手刀,直接讓他倒了下去。
擊倒了槍手後,那小巧的黑影從牆角探出腦袋,比了個手勢,另一邊,一個倩麗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緊貼着牆壁,往另一名槍手的身後抹去。
這些槍手的位置本是彼此交錯,在黑暗中互相守護,一同監視外頭,然而在雙胞胎姐妹的冥神眼下,他們的位置、姿勢、觀察的範圍、照顧不到的死角等等,早已被靈活和倩麗的兩個身影掌握得一清二楚。在小少年的保護下,蔓藤如同長蛇一般,往第二個槍手的脖子抹去。
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遊戲,就在這蛙聲蟬鳴的夏夜裡,不爲人知的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