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在曹氏耳中可就不是滋味了。這大丫頭一片孝心一大早就趕着來給自己送東西，自己以前很少過問府中的事情，況且兒子也不在府中，倒是很少有人還能把她記掛在心上，曲月吟把她的事情時時記掛在心已經是十分難得了，對於她這個府中的老人來說，她倒沒有那麼看重什麼庶出嫡出了，橫豎都是她的孫女，這樣有孝心還不驕矜的孫女又如何不多疼愛幾分呢？
倒是大房那裡，可不是不清楚是什麼心思。以前她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可如今她喜歡這丫頭，她們又在這眼皮底下作妖，她可就要好生管管了。
聽到曲月吟毫不避諱的說出這句話，曲婉芸幾乎就要跳了起來，她以爲大夫人就在眼前，曲月吟怎麼也不敢當面反駁的，可誰知她竟然這麼大的膽子！她一向愛玩，哪裡知道這兩日曲月吟在府裡鬧出的事情，更不可能知道她已經不所以前的那個曲月吟了。
於是她氣急敗壞的連連否認：“你不要在那裡胡說八道，誰推你了？你那隻眼睛看見我推你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摔下去的！”
楊依柳冷冷的盯着曲月吟，也說道：“月吟，你說的是真的麼？可要記住，你是長姐。”最後兩個字咬的極重，無非就是要她迫於壓力承認一切罷了，畢竟她是長姐，多擔待點也是自然。
曲月吟頗爲無辜的眨了眨眼：“母親，你說的一切我都懂，我肯定會承擔所有的責任的，只是想把事情真實的情況說給祖母聽罷了……”
這不着痕跡的反將一軍，實在是讓楊依柳差點背過氣去，這話是在說自己屈打成招是麼？
果然只聽老夫人冷笑了一聲說道：“那這話就是說是大丫頭自己不看路往地上磕，還是說她這麼小的孩子就有心機要去陷害她的姐妹？”
衆人心下一哂，頓時不敢多言。倒是曲月吟，此時忽然緩緩的走了出來，走到曲蘭心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十分感激的說道：“以前很少和二妹接觸，如今才知道二妹真是如大家所說是一個貌若天仙，心底善良的人啊！！”
這突如其來的一頂高帽到讓曲蘭心給愣住了，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曲月吟說的這些奉承話她也十分受用，當下便也沒說什麼，只聽着她繼續。
曲月吟拉着她的手，緩緩地對衆人說道：“剛剛眼看我和三妹就要摔下去了，是二妹伸手拉住了我們，雖然沒有拉住，但反倒害的二妹妹丟了醜，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如果二妹妹沒有幫我們，也就不會弄成這樣了，她反而一句話也不爲自己分辨，實在是心底太善良了，我這個做姐姐的都自慚形穢啊！”
這一番極盡讚美話幾乎讓曲蘭心始料未及！她迅速的反應了過來，眼下最好的方式就是順着曲月吟的話說下去，這樣自己剛剛走光的羞辱就能得到一個圓滿的解決，同時還能博得一個貌美心善的稱號，對於自身來說，可是大大的有利。
於是她順勢也握住了曲月吟的手，柔聲說道：“姐姐這樣說可就是折煞我了，在那種情況下換了任何一個人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只要大姐和妹妹無事就好，倒是四妹妹，以後可不能再那麼魯莽行事了……”
曲婉芸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這不是把矛頭都指向了她嗎？可是眼下她根本說不出辯駁的話來，這府裡最受寵的二姐都這樣說了誰還會信她呢？更何況這事本來也就是她乾的……事到如今她也就只能一味的搖頭，口中不斷的否認着：“不是我！”
過了兩秒，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大聲的對曹氏說道：“不！就算要罰也不能只罰我一個人，祖母，她把你的玉鐲子都摔壞了，難道不該罰嗎？”
“什麼玉鐲？”曹氏一臉疑惑，就見曲月吟捧來了一個沉香木盒，裡面裝着一串做工精緻的桃木佛珠，笑道：“妹妹說的是這個吧？這是我昨天爲祖母做好的桃木佛珠，可不是什麼玉鐲呢！”
“你胡扯，你明明告訴的我是玉鐲！怎的又變成了桃木珠子？
”曲婉芸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莫非你就是聽見了是玉鐲，所以纔想讓大丫頭摔跤好摔了它？你這丫頭又是安得什麼心？”曹氏在一旁火冒三丈的說道。
聽到祖母這句話，本來還想爲她辯白兩句的曲蘭茉立馬住了嘴。
“我，我不是故意的，祖母不要生我的氣！”曲婉芸看見老夫人動了怒，嚇得一下子便跪了下來。
楊依柳冷冷的望了曲婉芸一眼，這丫頭實在太無腦！隨後便開口說道：“婉芸，平日在這府裡我都是如何教導你的，怎麼半點規矩也沒用？今日弄出這許多事情來連着三個姐姐都給連累了，從明日起，在自己的房內禁足三天，沒有我的吩咐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聽得此語，曲蘭心面帶得體的微笑，緩緩地走出來說道：“四妹也是年紀小不懂事，罰的這麼重，叫我們做姐姐的心裡不安，尤其是大姐呢，大姐，你說是不是？”她臉上的笑意如沐春風，就這樣笑着看着曲月吟。
“那是自然，畢竟四妹還是小孩子……”曲月吟笑着回道，同時臉上又帶了幾分歉意，回頭對曲婉芸說道：“抱歉啊四妹，都是大姐的錯，你可不要生大姐的氣啊……”說着她就朝主動她伸出手，彷彿想要和她和好一般。
曲婉芸心裡正恨她恨的要死，看見她把手伸了過來，就毫不猶豫的啪的一聲給她打了開來，曲月吟後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了傷心的表情。
曲蘭心當場臉色就往下一沉，這曲婉芸也太不會察言觀色了！難道不知道就坡下驢嗎？她這個態度她們就是相幫也無能爲力了！
果然，老夫人把手中的柺杖重重的一杵，厲聲喝道：“不知好歹的丫頭，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三天，一個月都算輕！給我關在屋裡，不把把女誡女訓抄個一百遍不準放她出來，將軍府裡的女子還能沒了規矩不成？”說完就拂袖怒轉而去。
曲月吟眸中滑過一縷笑意，口中喊着：“祖母，你彆氣壞了身子”便跟着離去了。
曲婉芸癱倒在地，口中恨恨的罵着賤人，曲蘭心卻看着曲月吟遠去的背影，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果然，老夫人把手中的柺杖重重的一杵，厲聲喝道：“不知好歹的丫頭，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三天，一個月都算輕！給我關在屋裡，不把把女誡女訓抄個一百遍不準放她出來，將軍府裡的女子還能沒了規矩不成？”說完就拂袖怒轉而去。
曲月吟眸中滑過一縷笑意，口中喊着：“祖母，你彆氣壞了身子”便跟着離去了。
曲婉芸癱倒在地，口中恨恨的罵着賤人，曲蘭心卻看着曲月吟遠去的背影，心中卻隱隱浮現出了一些不安。
跟着曹氏走在花園裡，曲月吟緩緩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沒有剛剛心機計算的樣子，而是十分真誠的笑着對她說道：“祖母，剛剛都是一些小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省的自己氣壞了身子。”
曹氏轉過頭來看着她，很多事情她並不是不明白，她也不是不知道在有些事情上曲月吟耍了些什麼手段，只是她一直相信，事出必有因，大房對她這個庶女的欺壓她一直都看在眼裡，這個父親不在身邊，母親又早已被迫分離的孫女，無依無靠，她又如何不心疼呢？
思及此，她不由得輕輕的嘆了口氣，握住曲月吟的手：“你不必擔心我，祖母的身子骨硬朗的很，很多時候你不採取一點手段，旁人就吃定了你好欺負！你放心，祖母並不是個糊塗的人。”
這一句話，就表明了老夫人的立場了。曲月吟心裡涌現出濃濃的感激，縱然她是想要尋得一個堅實的靠山，但她對曹氏的一片心意卻是真的。
她笑着點點頭，忽又調皮的眨眼說道：“不過祖母，方纔四妹說的那個玉鐲子，可不是開玩笑的喔，月吟真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這個東西她早已讓彩兒戴在身邊，那會兒她故意那樣說，也就是爲引曲婉芸上當罷了。
“喔？那祖母倒有些期
待了……”曹氏也笑着說道，心下卻不以爲然，有這份心意就夠了，她也不奢求一個小女孩能有什麼好的玉鐲子。
曲月吟從彩兒手中拿過錦盒，緩緩打開，裡面躺着的正是她的母親唯一留給她的白玉鐲。
曹氏見着不由大吃一驚，這個玉鐲她曾不經意間在餘氏，也就是曲月吟的生母的手上見過，當時她還只是曲靖遠身邊的通房丫鬟，可這玉鐲，卻是極品的羊脂玉做成，玉質白淨剔透，不摻雜一絲雜質，晶瑩的就如一塊羊油一般，成色是上等中的上等。
曹氏一向鍾愛玉器，碰到一個這麼寶貝的，自然迫不及待的要納入手中，誰知那餘氏倒倔強無比，說是這玉鐲有及其重要的意義，故而不能賣，還使得曹氏鬱悶了幾日。如今，再次看到它，她的心裡自然是不能不激動的。
“這是母親離開之前交給我的，可是這玉鐲實在是珍貴無比，而且那玉鐲雍容的氣質也不是我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撐得起的，所以還不如交給祖母，我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曲月吟調皮的歪歪頭，故意開玩笑的說道。
曹氏對這個玉鐲喜愛的無以復加，自然是十分高興的，當下便環過她說：“這個玉鐲祖母是十分喜愛的，就收下你這份心意了，你有什麼需要的，也不用避諱，可盡與祖母說。”
曲月吟微微一笑：“祖母喜歡就好，月吟並沒有什麼想要的。”
聽着她故作輕鬆的口吻，曹氏的臉色卻慢慢沉了下來：“大丫頭，你也不用瞞我，很多事情，祖母並不是不知曉的。”
曲月吟一雙晶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曹氏，片刻後才說道：“祖母，你想要聽實話嗎？”
曹氏點點頭：“那是自然。”
曲月吟深吸一口氣，那些不願提起的悲慘記憶，無論是前塵今生，依然歷歷浮現在她的眼前，想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她緩緩開口：
“祖母也知道，至小，我雖然頂着大小姐的名頭，身份卻也高貴不過一個奴婢。因爲人人都在說，我只是一個洗腳丫鬟所生的庶女，是沒有資格做小姐的。身邊的丫鬟媽媽，除了彩兒，並沒有人真心待我，常常連飯都沒有一口好的吃，還得每日和丫鬟們一起幹活，這樣才能混的一口飯吃，小的時候活兒太重，吃不消，可我若一偷懶，一旁看着的媽媽便會上來責罵，又怕人前嘴多，便不會明目張膽的打，只是暗着掐，擰，時間長了，背上腿上全部全部都是淤青的印子……這樣的事情很多，十幾年來，我也就這麼過過來了，因爲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去反抗什麼。”
曲月吟淡淡的說完，語調中卻沒有什麼情緒，彷彿這事情不是她所經歷的一般。
彩兒在一旁偷偷的抹淚，曹氏聽得幾乎都要呆住！這十幾年來，她竟然不知道她的長孫女竟然受着這樣大的苦！
她慢慢的開口，語氣中是難以壓抑的憤怒：“這大房的女人，我原以爲她出自名門望族，應該是個通曉是非的，縱然有一些見不得的人的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可誰知她竟然對你一個孩子也刻薄到如此地步！當真是心毒！你父親呢？也從沒有說過什麼嗎？”
曲月吟斂了眉眼，垂下頭去，聲音中卻是難以掩飾的落寞：“像我這樣連娘都沒有的孩子，父親大約也是不怎麼喜歡我的吧。”
“胡說什麼，他是你的親生父親，自然是疼你的。”曹氏聽着，越發的心疼，摟着她的手又緊了一些：“好孩子，祖母一個人也呆着寂寞，你以後要是沒事，就多過來陪陪祖母吧。有祖母在，不會再有誰敢欺負你！”
曲月吟笑了笑，卻彷彿這些委屈都已經毫不在意了一般，只拉着曹氏的手說道：“若是祖母喜歡，那月吟自然會常去陪您，月吟記得祖母最愛紫丁香，恰好月吟對這些花花草草剛好懂一些侍弄之道，就去祖母院子裡當一個園丁也是極好不過的。”
“那自然是太好了！祖母可歡迎的很呢！”一聽聞這話，曹氏不由得眉開眼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