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在後面大聲喊着:“駱老師,停下。”
我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衝。然後,我看到了那棟樓一下子炸了,就像是以前我們學校門口的一棟老樓的爆破拆除。
整個樓像是有人在壓餅乾一樣,一下子就把它壓垮了。
煙塵不大。
聲音也不大。
整個樓就那麼軟塌塌的落在了地上。
我看着那麼個龐然大物就這麼完全的消失在了眼前,驚訝的嘴半天合不攏。
我要找的東西呢?我不做停留,直接踩着廢墟上去翻翻揀揀。其實,整個廢墟也在漸漸地消失,我踩着廢墟的腳也看起來若隱若現的。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顧不得了。
估摸着客廳的位置,我就那麼使勁的翻着。二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下了車之後它就撒丫子跑了,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沒有去找它。但是二哈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用毛茸茸,肉乎乎的爪子和臉使勁的清理這些廢墟。
那個髮卡是不是也隨着這些廢墟在漸漸地消失?
是不是就算是我拿到了髮卡,那個東西也會在我的手裡消失。荊芥說過,這一次需要我那我自己的命來拼一把。
但是我怎麼感覺就算是我搭上了自己的命也未必能夠完的成任務。
我卻知道我必須得把東西拿回去。
荊芥那裡現在還有一個李輝,李輝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善茬。我出來的時候荊芥就已經暈倒了,如果我回不去的話,那麼荊芥能夠撐得下去嗎?
富貴險中求。
真真是什麼東西都要拼盡了全力才行。
那些瓦礫把我的手割出來一道道的口子,鮮血直流。
“駱老師,給你。”
沈悅走到了我前面的位置,我趴在地上,她站得筆直的把一個盒子遞給我。我擡起頭看着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她把那個盒子打開,就是李輝說的想要的送給初戀情人的髮卡。
李輝二十多年以前,喜歡過沈悅。
“我給你我的手指。”
我抓起一塊石頭就往自己的手指頭上砸過去,沈悅飛起一腳,那石頭被踢飛了。
“我現在不想要你的手指頭了。如果你能活着回去,那你就答應幫我做一件事情。但是我現在還沒有想好讓你幫我做什麼事兒,你看行嗎?”
沈悅嚴肅的不想一直保持着甜美的微笑的惡之蘿莉。
她的眼角眉梢帶着淡淡的寒氣。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凡人不可以忤逆她的意思。
但是,沈悅現在的樣子讓我心底發寒。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土,點了點頭說道:
“不管是什麼樣的條件,我都答應你。”
我接過了沈悅手裡的盒子,帶着二哈往公交車站跑。耳邊風聲越來越大,路邊的大樹都被連根拔起來,世界變得灰濛濛的。
看起來,有一場大雨將至。
我聽見沈悅甜糯的聲音帶着一點淡淡的哭腔。
她問我:
“駱老師,你就不想再回頭看看我嗎?”
我聽到這個聲音回頭了,我看到沈悅一身鮮豔的紅衣,在整
個天地之間看起來那麼刺目,那麼絢麗。
沈悅很漂亮。
就算是不化妝,不戴首飾,大風把她的頭髮吹得亂七八糟。她還是漂亮的不像話,比起《無心法師》裡面的那個嶽綺羅好看的多了。
整個世界看起來風雨飄搖。
我跑回到了沈悅的身邊。
“我帶你走。”
我牽起沈悅的手,朝着公交車站跑過去。荊芥說過,只要我拿到了東西,只要我想走,那個公交車就會一直存在。但是能不能回來,怎麼回來,完全就要看我自己的本事了。
二哈肉敦敦的,但是跑起來一點兒也不遜色。
沈悅的裙角在風中飛揚。
她永遠都是十六歲的樣子。
像一朵永遠不會凋謝的塑料花一樣,把時間都給凝固了。是不是永恆就是像沈悅這樣的人不屑一顧的東西,而我這樣的凡人卻是窮其一生也得不到分毫?
公交車上還是那個司機,他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不自在。
我原本想要摸一根菸給他,但是看他上面的標語上寫着禁止抽菸,只好作罷。
司機後腦勺上面的碗大的傷口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看不出任何端倪的皮膚。我並沒有被嚇到,我已經被這個所謂的世界的不符合任何常識的一幕幕給教育的適應了。
沈悅坐在我旁邊。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沈悅的身體沒有一點兒溫度,但是看起來十分細膩。她逼着眼睛養神,並沒有和我說話的打算。我默許了沈悅靠在我身上,只是調整了個姿勢讓她舒服一些,卻沒有想要抱着她的打算。
我把視線轉向了窗外。
公交車在一片灰濛濛的霧氣裡行駛着,我看不清遠近的景物到底是什麼樣子。
但是,在行駛了一段時間之後,開始出現了我熟悉的馬路和路燈,寬敞的馬路上只有一輛公交車飛馳。
之前並沒有參照物,所以看不出來車速。
但是現在看着兩邊的景物飛速的後退,我只想把隔夜飯吐出來。這車速,太他媽的快了。眼看着前面有一片小區,沈悅伸了個懶腰站起來。
“駱老師,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
沈悅對着我笑了笑。
“駱老師,千萬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我會記得的。”我也對着沈悅笑了笑。沈悅看着浩淼的星辰嘆了一口氣,然後下了車。她看起來一直是沒心沒肺的十六七歲的蘿莉樣子,但是嘆氣的神態卻把人的心都弄得很碎。
我的心也狠狠地疼了一下。
之前,沈悅在對我動了殺心的第一次。
她說過她是她爸爸在外面找的女人生的,她回來的時候被人從是樓梯裡推了下去所以死了。
所以,她一直被困在這個小區裡。
但是,後來我又見到了沈悅那麼多次,她到處跑來跑去。
所以,她之前的那一套解釋已經不攻自破,不能自圓其說。
那麼,沈悅她到底有什麼樣的過去。雖然荊芥配出來的藥能困住她,但是我能感覺出來,沈悅也有着深不可測的能力。
隨着沈悅下車,公交車劇
烈的顛簸了一下,飛速的離開。我透過窗戶看到了沈悅在朝着我擺手,月光下的沈悅美麗又寂寞。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哈哈哈……”
我再回頭的時候就看不到了那片小區,耳朵邊上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在反反覆覆的說着我的死期到了。
那笑聲像是有鍋鏟使勁的颳着玻璃一樣。
噁心而且難聽。
就連二哈都跳到了窄小的椅子上作爲躲藏,一對兒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充滿了委屈。顯然是難受到了極點,我扶着前面的椅子背才覺得能勉強的穩住了身形。
沈悅給我的那個盒子我把擱在了揹包裡。
我檢查揹包的時候發現裡面居然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一定是沈悅放進來的。
公交車上的燈開着,絕逼是爲了嚇唬我,果然不愧是個老司機。四面八方的窗戶上無數個手在摳着,一邊摳着一邊往中心的位置移動。
像是想要趕緊鑽進來一樣。
這些手和人的手一模一樣,上面的紋路和關節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慘白僵硬的像是在福爾馬林裡面跑了很久。
所以我只能稱呼這些東西就是人手。
車窗玻璃並不大,但是上面密密麻麻的爬滿了手。
可想而知,這上面如果有人的話,又會有多少?
我想往裡面挪動一個位置,但是二哈死死地趴在跟前,死活不動。都說狗能辟邪,但是這麼邪氣的東西,就連狗也給嚇得不輕。
這些手隔着玻璃,不斷地摳着,不斷的拍着玻璃。
彷彿下一秒就會衝破了薄薄的玻璃的阻礙,然後捏着脖子咔嚓咔嚓的。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道是怎麼強忍着沒有把手裡的匕首朝着那些手扎過去。但是理智告訴我,如果這一刀紮了過去,那麼玻璃開了一個口子,這些手就會全部鑽進來。
我只有一把刀,就算是這些手動作緩慢,我也不可能剁的完。
司機!
我突然想到了,這些東西是這個司機弄出來要報復我的。
擒賊先擒王,我應該先把這個司機解決了,然後我自己開車回去。這個東西絕對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話,就不會脖子上出現了碗大的口子頃刻就好了。
就不會弄出來這麼多的東西來嚇唬我。
我使勁兒把狗扔到了地上,提着刀子就往前走。
司機一直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看起來就是在專心致志的開車,但是他心裡到底是在想怎麼收拾我呢?
那些密密麻麻的手摳半天已經有了效果,那些玻璃上面已經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縫,像是極冷的天氣裡凝結在了玻璃上的窗花。
用不了一分鐘,那些手就會衝進來,把我撕成碎片。
我搖搖晃晃的往前走,我也不是真的想要把這個司機的腦袋剁下來,就算知道它很詭異。但我也沒有膽子剁了人的腦袋。
突然間,整個車廂劇烈的晃動了一下。
原本就不怎麼明亮的燈突然間滅了。
我睜着眼睛陷入到了一片黑暗裡。
緊接着,我聽見了四面八方的玻璃轟然碎裂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