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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裡,深受皇帝寵愛的張貴妃因爲賞燈而着了春寒,後來又發了舊病。

其實她哪裡有什麼舊病,不過是藉着皇帝寵愛使使小性兒,裝嬌扮弱罷了。她雖然還算年輕,但是宮裡每年都有大批更加年輕美貌的女子出現,所以她必須把握每一個機會,緊緊地抓住皇帝的心。要不然恐怕不必等到她的紅顏逝去,就已經到了秋扇見捐之時。

可是皇帝卻不曉得她是在做戲,反而當真以爲她病了,於是急召太醫來爲張貴妃診視。

太醫們大多對皇帝的小題大做有些微詞,但是悅意卻很高興。因爲有了這次興師動衆的診視,她才得了一個機會離開承平宮。因爲張貴妃說她頭疼得厲害,所以王太醫來到承平宮把她接了出去。

離開承平宮的時候,她心中居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她覺得自己並不能如願地就這樣永遠離開承平宮,與那位太子殿下再無瓜葛。可是奇怪的是,她對這個預感居然不覺得十分討厭。

也許,撇去他們之間那一點點的“私人恩怨”不談,她會承認,其實則然是個不錯的伴兒,待在他的身邊也並不是一件讓人無法忍耐的事情。只是見不到耀庭讓她十分不滿。如果他們的再見面是在耀庭的陪同下,那麼她應該會願意在這承平宮裡多待些時候。

她在承平宮門口,向則然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就頭也不會地離開了。

耀庭還等着她呢。

回到太醫院的悅意就像是回到了水裡的魚兒,快活得不得了。

“耀庭!耀庭!”她雀躍着跑到耀庭的屋子裡,沒想到卻撲了一個空。屋子裡空空蕩蕩的,耀庭不在。

他去哪裡了,他應該知道她今天回來啊。悅意納悶地逡視四周,發現桌上正放着一碗藥,碗上還冒着嫋嫋的熱氣。看來他應該是剛剛出去,她想出去找找看,可是又停下了腳步。

這藥的氣味好怪,她不記得宮裡有誰在吃這味藥啊。她又邁進屋子裡,想要弄清楚那究竟是一副什麼藥。就在這時候,她的身後響起了腳步聲,以及帶着喘息的呼喊聲。

“悅意!”

是耀庭,她笑着轉身,果然看見耀庭一臉大汗地跑了過來。

“你剛纔到哪裡去了?”她掏出帕子給他擦汗,一邊擦一邊問着。可是他卻好像沒有聽見她的問話一樣,只是拉着她的手,看着她一個勁兒地傻笑。

悅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紅着臉抽回手,嗔道:“你怎麼光知道傻笑,也不說話。”

聽了她這句話,耀庭纔好像如夢初醒一般:“我太高興了。”說完又傻笑了一陣,然後才問道:“你剛纔問我什麼?”

“我問你方纔上哪裡去了,怎麼從那邊跑了過來?”悅意嘴上雖然嫌他傻,可是心裡卻是甜滋滋的。她就是喜歡耀庭的老實,雖然有時候顯得木訥了一點,但是這樣的男人不會說謊,可以依靠。

“我聽說王伯伯去接你回來,就先去大門那裡等着你,沒想到你們卻從右角門進來了。要不是王伯伯要出門的時候看見我,我恐怕還在那裡等呢。”

“呆子,我們從承平宮來,當然是走角門了,不然還要繞一大圈麼?正門又沒有特別好看。”悅意伸手戳了他的額頭一下。這個呆子,本來是想讓她高興,不想卻把她嚇了一跳。

耀庭一邊摟着她進屋坐下,一邊說着話:“你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回來,可想死我了。”

“承平宮門口掛着一面伏羲八卦鏡,那鏡子邪門得很,我被它給剋制住了,宮門一步也不得出,可把我給悶壞了。”悅意不滿地嘟起嘴。那太子殿下本人就已經很嚇人了,哪裡還需要什麼八卦鏡來幫他震懾羣魔啊。

耀庭給她解釋道:“我聽我父親說起過那個伏羲八卦鏡,聽說那是一個道士進獻給皇上的,一共三面,都是有效驗的法器。皇上自己留了一面,另外兩面賜給太子殿下和貴妃娘娘了。”他的父親本來也是太醫,後來因爲犯了事而被削職,成爲一介平民。而父親給他取名耀庭,就是希望他能光耀門楣,再次成爲太醫院裡響噹噹的人物。

“可是張貴妃的昭陽殿我也去了不少回,並沒有看到什麼八卦鏡啊。”

“據說娘娘有一次在睡夢中被鏡子裡攝進的邪祟衝着了,所以就沒有掛。”

“原來是這樣。”悅意點點頭,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贊他道,“幾個月不見,你出息了不少,竟然會自己收拾屋子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以前耀庭的屋子都是她收拾的,所以她本來還以爲此次回來會看見一個雜亂不堪的房間呢,沒想到他卻收拾得整潔如新,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嘿嘿,這不是知道你今兒回來嘛。”他憨憨地笑着,然後斂了神色問道,“你在承平宮沒有吃苦吧?”

“有什麼吃苦不吃苦的,左不過就是那些事。”悅意滿不在乎地說着。停了一下之後,她還想說點什麼,突然聽見前面喚人的鐘聲響了。

“誰要出診?”

耀庭摸了摸腦袋,很不好意思似的說道:“是我。”

“你?”悅意瞪大了眼睛,這才過了多少時候,耀庭就已經能夠單獨給那些皇親貴戚們看診了?她走的時候,他不還是太醫院裡的小學徒嗎?

“據說是前兒給貴妃娘娘開的方兒驗了,所以皇上下令要我專門給貴妃娘娘看診。”耀庭帶着她向外走。

“哦,那桌上就是娘娘的藥?”悅意恍然大悟,那藥並不是治病,而是補身的。張貴妃本來沒有病,當然只能喝這種藥了。

“嗯,我先熬來試試看,並不是給娘娘喝的。”頓了一下之後,他一臉愧疚地說道,“悅意,我真是對不住你。你纔剛回來,又要委屈你去幫我照看貴妃娘娘。”

“這算什麼事,不過就是看着她罷了,何況你還天天都去,比前幾個月好多了。”她笑得甜甜的,眼看着耀庭一步一步向他的目標前進,她比他本人還要高興。

坐上昭陽殿打發來接人的馬車之後,耀庭突然正色說道:“悅意,等我正式有了品位,就求娘娘給咱們倆賜婚,好不好?”

悅意紅着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