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冷的天,哪能讓你一個人出來買東西?再說你自己一個女人家也沒來過幾次城裡,真有點什麼事怎麼辦?”張東兵皺着眉,一臉的不贊同,而後他擡起右手看了看時間道,“正好我今天的事也辦的差不多了,你還要買什麼,我陪你買吧。”
幾句話,表達出他無限的人情味,更體現出他對張巧芳的關心,絕對讓人想不出他心裡的貓膩。
“不用了,東兵哥……”這是原主從小到大的叫法,二十年都沒有改變過。
“你也知道自己還叫我一聲哥?我這當哥的能看着你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縣裡逛嗎?”說着,他不等對方再說什麼,伸手接過了張巧芳手裡的袋子:“來,東兵哥給你拿着,你看着喜歡什麼隨便買,逛夠了咱們去飯館吃飯。”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對方因爲穿棉襖而略顯臃腫的身材,張東兵臉上笑得柔和,不知道的,真要以爲他是照顧妹妹的好哥哥。
張巧芳無語的發現,張東兵的表現是真的很不錯,可就是這麼一個看着不錯的男人,卻做出那種不是人的事。這男人,他真不知道自己要破壞的是軍婚嗎?
隱藏住心底的不屑,她有些無措的道:“那會不會耽誤東兵哥的正事啊?其實我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買點東西。”
“我的事不要緊,有什麼事能比你的安全重要?別多想了,想買什麼就看吧,東兵哥給你買。”張東兵知道,這張巧芳姐幾個都愛佔點小便宜,張巧芳之所以能在自己拋棄她後,還能和自己眉來眼去的,還不是因爲自己給她買過幾次東西?今天出點血,花個百八十塊的把她打發高興了,估計一會兒自己的事也就成了。那宋長林再常年不在家,邁出第一步,後面的還會遠嗎?
“哪能用東兵哥的錢?我就是想逛逛。”張巧芳不好意思的一笑,看了看那所謂的蘇繡,她轉身又上了樓。
張東兵好脾氣的在後面跟着,笑眯眯的不發一語。
張巧芳在賣布料的櫃檯一家家的看着,一直到最後一個櫃檯才停下了腳步。
“同志,這是什麼布?”原主的記憶中沒有用過這種東西,似乎也沒見誰家用過,所以她還真不熟悉。但一路走來,似乎只有這種布料最適合了。
“姑娘,這可是最好的緞子,你要是結婚用這布料做件旗袍,穿到身上保證你好看,現在大城市的姑娘都穿旗袍結婚,那氣質……”賣貨的大姐可算是見到有人打聽這匹緞子了,眉開眼笑的就是一頓誇。這種緞子在大城市確實很受歡迎,可她上回來後卻一米也沒賣動,一個是價錢比較貴,另一個是這小地方的人也沒有那欣賞眼光,每次想到這緞子的本錢她都胃疼。
“好,給我來一米。”張巧芳知道,人家這麼說是因爲看到她身後站着的張東兵了,但她只是笑了笑卻沒有解釋。倒是把身後的張東兵樂的夠嗆,暗道大姐好眼光。
“一米?”大姐臉上笑容一僵,“姑娘,這一米也不好乾啥啊?做件旗袍一米哪夠啊?”
“大冬天我做了旗袍也沒法穿啊?我就是看到人家做的緞面枕頭挺好看的,想回去做個面,一米足夠了。”摸着光滑的紅色緞面,張巧芳笑着朝那大姐解釋。
“呃,原來是這樣啊。”賣貨大姐泄氣的拿出米尺量了一米布料,不過再一想,賣出一米是一米,也算是開了胡了。
見那大姐把布料用塑料袋裝好,張東兵忙麻利的給錢並接過東西,而後跟在張巧芳的屁股後面繼續逛。
張巧芳又到一個櫃檯前挑了些繡線,才笑着回頭道:“東兵哥,你知道白灰在哪賣嗎?”有這個現成的領路人,她也省得問別人了。
“白灰?知道,一會兒我領你去。”雖然不理解怎麼會有人大冬天的買白灰?但爲了達成所願,讓他上刀山他都幹,買個白灰算什麼?“巧芳,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這大冷的天,拎着那個也不好四處逛。”他想的很好,吃過了飯,兩人找個小旅店近乎一會兒,然後幫對方買了白灰送上車,自己再坐最後一班車回村,誰都不知道他們倆曾經在一起過。
“還是先去買吧,不然東西沒買齊,我心裡有事吃飯也不踏實,東兵哥要是沒有時間,告訴我地方,我自己去就好。”說着,張巧芳作勢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沒事,我這就領你去買,啥事也沒有陪你重要。”張東兵壓下心底的不滿,笑着領張巧芳去買白灰。
“巧芳,一袋就夠了吧?”盯着地上的兩袋子白灰,張東兵心裡打怵,他記得張巧芳家也不大啊,要這麼多白灰做什麼?這可是四十斤一袋的啊!
“還是兩袋吧,我怕刷一遍不夠白,屋裡太黑了。”想想家裡那牆,她準備多刷幾遍,反正這東西又不吃草不吃料的,多了也放不壞。
見對方猶豫的樣子,她恍然大悟道:“啊,看我都忘了,東兵哥還是我來拎吧,你的棉襖是新的,弄髒了就不好了。”說着,張巧芳彎腰就要去拎地上的白灰。
“笑話,這種活有我在還能用你幹?來,你拎着方便袋,我來。”豁出去的張東兵一手一個拎起了兩袋白灰。
感受着手上的重量,張東兵笑着勸道:“巧芳,還是買一袋吧,這東西我就能幫你送到車站,你自己也沒發拿回家啊?”真不輕巧啊。
“沒事的,我把自行車停在道口了,到時候推回去就好。”要買的東西都買齊了,張巧芳好心情的往外走去。
張東兵無奈的看着手中的兩袋子白灰,憋足了勁的快步跟上,只希望對方能買完了東西快點停下,時間長了,他真受不了啊。
“巧芳,咱們還去哪啊?”此時的張東兵早就拎不住袋子了,扛着兩袋子白灰的他氣喘吁吁的在後面跟着,只覺得前面的張巧芳步子不大,可走的那叫一個快,他在後面追的腿都軟了。
張巧芳看了看不遠處的車站,笑着道:“東兵哥,這東西太多也不方便,所以我想着先回去,這樣你有事就去辦你的事,也省的耽誤你的時間。”
這就走?那他不是白忙了?張東兵彎腰把肩上的兩袋子白灰放到地上,站直了身體的他顧不得擦汗,焦急的勸道:“巧芳,這都快晌午了,還是一起吃頓飯吧,長林又不在家,就你自己有什麼意思?咱們這麼久不見面了,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呢。”
“不了,我來時和我婆婆說好了,中午就回去,你也知道我的情況,太晚了不好。”說着,張巧芳從兜裡拿出三十塊錢塞到張東兵的前胸兜裡,“東兵哥,這是剛剛你幫我墊的錢,有剩的你買盒煙抽吧,把你衣服都弄髒了真是對不起,過了道就是車站,你不用送了。”
說完,她把裝布料的袋子往手腕上一套,輕鬆的拎起兩袋子白灰,頭也不回的走了。
吃飯,誰和他吃飯?要不是想着有人帶路方便,她纔不搭理他呢,半下午的時間夠她回去給丈夫織條袖子了,早點寄去也能讓長林早點穿上,誰有時間浪費到這種人的身上?
至於買東西的錢當然要給他,剛剛她只是不想和他推來推去的有失身份,她做事一向講究個問心無愧,欺負我的人,我必定會報復回去,像這種不明不白的好處,她卻是不會得的。
張東兵有心追過去,可他這氣還沒喘勻,腿還軟着呢,看着對方的背影,他已經沒心思懊惱到嘴的肉飛了,他滿腦子只詫異一件事自己拎着兩袋子白灰都氣喘,這女人怎麼能走的那麼快?以前他怎麼沒發現對方有這麼大的勁?
等心跳平復了些,張巧芳早就沒影了,他暗啐一口倒黴,伸手想抹去額頭的汗水,可一擡手纔不妙的發現,自己的棉襖上全是白灰?這可怎麼辦?剛剛他怎麼忘了這茬?張巧芳推着白灰回去一定會有人看到,如果媳婦再發現自己衣服上也有白灰,他這滿身是嘴也解釋不清了,他媳婦的脾氣可不是好惹的,盯他盯得那叫一個緊,否則在村裡他也不會那麼注意?今天這事,他到該怎麼辦?
他怎麼糾結張巧芳已經不管了,她找到了回村的客車,一路無話的回到了村裡,用自己事先停好的自行車推着白灰往家走去。
其實要不是怕人看到顯得怪異,這百八十斤的重量,她拎着就回家了,完全是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