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渡己

農曆六月十七,楊子明接管楊家‘渡閣’的第十一日。

已經決定了冒險一次的楊子明,並沒有想要將這個想法告訴父母,因爲他知道,一旦他說出了這個想法,父母肯定會百般阻攔。

但是,眼前林振國夫婦已經進了醫院,林依依也已經失蹤好多天,再多餘地等下去,至少在他覺得,結果也只能是越來越壞,必須要把被動變爲主動。

回想起剛剛到家那天,沒有停歇的他就直接跟着楊程去了祖祠,根據楊程的說法,一般祖祠在他們家這邊,相隔五十二天必須進入一次,掐掐時間,剛好一天不差。

各種原因綜合,楊子明這纔想着進去,也能借此機會求求祖宗保佑自己,即便這可能只是心理上的一種暗示,畢竟這次‘引渡’,可知性爲零。

等柱香、蠟燭、小菜、火柴、下菜酒…所有東西備好之後,楊子明便出了殯儀館,直接將門鎖住,連二爺都沒告訴,就徑直朝着祖祠的方向趕去。

而且爲了防止被熟人看到,他還特意選了一條平日不怎麼有人的小路。

……

不知其他人家,反正楊家祖祠在一座不算太低的山上,四周也就這一個建築,其餘都是叢生的雜草,人跡罕至。

等楊子明到了祖祠,已經是太陽沒過了頭頂,但一眼望去,繞是太陽光照着,這整座山給人的感覺還是無比的森暗。

‘吱呀!’

將祖祠的木門打開後,一股子塵土氣息撲入鼻間,裡面卻是空無一物,已經來過一次的楊子明沒有絲毫疑惑,很淡定地拉開了衣兜,從裡面拿出了一串鑰匙。

直接走到了牆角,憑印象試了半天后抽開了一塊磚,而後將一隻鑰匙給伸了進去,只是簡單的一轉,整面牆就‘轟!’的一聲從兩邊分開,裡面,竟又出現了一道大鐵門!

仍舊是那串鑰匙,楊子明再次拎出了一個,塞進了鑰匙孔,使勁一擰後,將鐵門推開,真正的祖祠這纔出現在了楊子明的面前。

裡面可能是被翻修過,並不是傳統的祖祠樣式,整體像是被鋪上了一層銀色的霜白,空間也不算太大,共有上下兩個檯面。

上臺面,數來數去大致百十來個玉白色的牌位,很整齊地一列一行擺放着,每個牌位上清晰地寫着所屬人的名字。

下臺面,則是鋪了三個大型的蒲團,正中央放着一個供臺,除了這些,就是牆面上刻畫的一些,並不知道名字的人物以及景物圖。

雖然只進過一次,但楊子明還是有點好奇,環視了一大圈後,纔將帶的貢品之類擺到了桌上,點好了兩支蠟燭分列兩邊,香爐之上則是插好了柱香。

一切準備就緒後,楊子明便跪倒在了中間的蒲團之上,雙手合十,進行了一番跪拜,隨後祈禱道,

“列祖列宗在上,耳孫子明,現有一事希望能夠得到保佑…”

……

等講完了自己想說的,楊子明又衝着各個牌位行禮一拜,取酒敬地之後,恭敬且小心地走了出去.

稍微打掃了一下外面塵土漫天的隔間,“嘭!”的一聲將門關上,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祖祠…

說來也是奇怪,在祖祠內,楊子明離開之後,僅僅過了短短的十分鐘,突然間就發出了一陣虎嘯龍吟之聲,並有淡淡的白光直衝雲霄,足足若隱若現了半個多小時!

……

下午,楊子明照舊待在了殯儀館,‘引渡’了一個人之後便將自己鎖在了‘渡閣’內,寫起了早就計劃好的東西,門前還掛着牌子用來提醒其他人:

勿擾。

……

從兩點一直到晚上八點,整整六個小時,楊子明都沒有消息,剛剛在醫院忙完,暫時得空到家的楊媽媽也是回到家後發現兒子不在,打電話更沒人接纔有所察覺的,忙給丈夫楊程打了個電話,想要問問。

“老楊,兒子在你那兒嗎?”

楊媽媽着急道。

“沒有,這小子壓根就沒來過。”

楊程回答地很乾脆,語氣甚至是有些不滿,好說歹說這也算是他楊子明半個岳父岳母,怎麼連個招呼也不打,發個消息掛念一下都懶得說。

“嘟嘟嘟~”

那邊沒有的話,楊媽媽很利落地就掛掉了電話,按了幾個鍵後又給楊子明二爺打了過去,

“二叔,不好意思,這麼晚了打擾你,我就是想問一下,小明是不是還在忙啊,按理說晚上不回家也應該給個信的。”

電話那頭的二爺,不知道是睡得迷糊還是怎的,只是含糊不清地說了句:

“鎖屋裡半天了…”

就直接掛了電話。

鎖屋裡半天了?這是什麼意思,楊媽媽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但,既然老人家的語氣不急,那就應該沒什麼大事,等等再說吧,畢竟楊子明和他二爺離得也不遠……

九點!

十點!

十一點!

十二點!

時間已經到了凌晨,卻還是沒有消息,楊媽媽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甚至眼皮總是在跳也不停下,心慌之下只得不顧時間地再次給楊程打了個電話過去,

“老楊,兒子還是沒消息,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眼皮怎麼老跳啊!”

電話那頭,楊程很冷靜地聽完楊媽媽的訴說後頓了頓,嘗試詢問道:

“給他二爺打過電話了嗎?”

“打過了,二叔說什麼鎖屋子裡半天了,我聽老爺子語氣不太急,也就想着沒啥大事,可這又過了四個小時,孩子還是不接電話。這…”

楊媽媽此時語氣已經接近快要哭了的地步,聽得楊程後腦勺一熱,坐直了身子細細一想,的確這小子一天都沒信了!

並且,此時楊程的腦子裡猛然間就閃現過了一個極爲恐怖的假設,不敢怠慢忙對着電話那頭的妻子交代道:

“路上小心點,你趕緊往殯儀館趕,我馬上也過去。”

說完就“嘟”的一聲掛了電話。

楊媽媽這邊也是聽話,很努力地控制着情緒,使勁呼了幾口氣,就披了件衣服出了家門,朝着殯儀館的方向狂奔而去。

……

反觀楊子明這邊,一點都不慌亂,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信,甚至爲了保險起見還拿了塊小石頭壓在了上面。

而他自己,已經花費了好幾個小時,腦子中赫然成型了一個初步的方案,把各種後果,反正是能想到的都設想了一遍,水晶長盒那邊也已經準備就緒,盒蓋口就只留了一個他可以鑽進去的小口。

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這些東西半天,長舒了口氣後,楊子明就很淡然地走到了‘渡閣’門前,輕輕地將門打開並虛掩了起來。

隨即又走到了桌子旁邊,將那塊寫有數字‘52’的玉牌放下,順勢拿起了林依依被窗戶掛扯掉的小塊衣布,塞進了褲兜,轉了一大圈後簡單地回憶了一遍來到家裡,發生的一幕又一幕的事情。

最後才走到了水晶長盒前,喃喃道:

“對不起,老爸老媽,如果這是個死關,兒子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但請原諒兒子的不孝,這是我心裡的一道坎兒,如果不把依依找回來,我一輩子都會活在陰影裡。至於其他的…”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信,

“如果有幸可以回來,再和你們說!”

“譁”的一下就一隻腿跨到了長盒當中,低下頭深悶了口氣之後,將整個身子都放了進去,隨後閉上眼睛用力一拉,盒蓋也被緩緩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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