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隨便進手術室的，不知道里面正在搶救病號嗎？”
麻醉師剛準備回頭怒吼，卻發現站在面前的，竟然是神經外科的大主任，樑建軍。
“樑主任？！”
麻醉師瞠目結舌，他做夢也沒想到，樑建軍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我要再不來，這臺手術估計就被你攪黃了。”
樑建軍冷哼一聲，表情中充滿不滿。
此言一出，麻醉師嚇的渾身一抖。
畢竟樑建軍作爲神經外科的主任，需要經常上手術檯，因此與他們麻醉科主任的關係非常好。
如果讓主任知道，他因爲害怕擔責任，選擇放棄手術，恐怕到頭來會吃不了兜着走。
“主任，這臺手術你不瞭解情況……”
麻醉師心中焦急，剛準備解釋卻被樑建軍直接打斷。
“具體情況，我在外面屏幕上看的一清二楚。”
“而你作爲臺上的麻醉師，竟然敢擅離職守，對得起這身上的白大褂嗎？”
樑建軍怒目而視，教訓的麻醉師啞口無言。
而這一幕，也讓在場衆人多少有些意外。
畢竟樑建軍在醫院裡的風評並不是那麼完美。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樑建軍心中默唸，既然他答應家屬救治老人，就不會坐視不管，任由老人死在手術檯上。
不過此時老人危在旦夕，對於樑建軍的出現，林濤並沒有精力理會。
“老人的血壓快維持不住了。”
此時林濤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沾溼衣帽，
他全神貫注，左手拉鉤，右手持刀，厚實的刀背抵在血管上，不敢挪動半分。
這臺手術，異常艱難，如果衆人不通力協作，根本無法完成。
但此時麻醉師有意退出，每個操作步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樑建軍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他扭頭看向麻醉師：“之前你不是說這臺手術升級至四級，沒有副主任醫師以上主持，手術無法執行嗎？”
麻醉師聞言，不敢多言。
樑建軍見狀，冷聲道：“既然這樣，這臺手術現在由我來主持！”
“你繼續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如果還想退出，那我只能打電話叫你們主任過來替你了。”
此言一出，麻醉師徹底怕了。
除非他不想在麻醉科呆了，否則就算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叫主任來頂替他手術啊！
“我這就開始準備下一階段的手術用藥。”
沒有辦法，麻醉師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參與手術。
處理完這件事，樑建軍再次看向手術檯上的林濤，心中百感交集。
眼前這個青年，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做了這麼多年的手術，樑建軍很少在手術檯上碰到像動脈瘤破裂這樣的事。
剛剛看到鮮血濺到鏡頭的那一刻，連樑建軍自己都嚇蒙了。
然而林濤卻沉着冷靜，瞬間穩住局面，並想好了應對措施，這在他看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林濤，你繼續手術，我換好洗手衣就過來替你。”
隨後樑建軍離開手術間，前往外面的洗手池，開始進行手部的清潔與消毒。
與此同時，林濤也開始進行最後的手術，腦動脈瘤夾閉術。
“既然這樣，我們先開始手術，然後再等樑主任。”
“準備手術器械，幕上包、腦瘤零件、腦外大拉鉤、蛇形拉鉤、顱骨鎖......”
話音剛落，巡迴護士立馬前往材料庫，將有關腦動脈瘤的相關器械拿了過來。
整齊劃一的器械，撲在手術檯上，給人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
林濤見狀，再次發話：“所用物品，全部打開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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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準備甲孔包、腦棉片、鋇紗、圓針、絲線、注射器。”
“是！”
衆人異口同聲，全部動了起來。
隨着物品準備齊全，林濤看向一旁的張勇，表情略顯嚴肅。
“大腦分前、中、後動脈以及前、後交通和頸內、基底這七條動脈。”
“一會我切開硬腦膜後，你負責固定。”
由於老人已經完成去骨瓣的手術，因此林濤可以略過骨膜分離的步驟，直接進行硬腦膜的切口。
“明白！”
張勇嚥了口唾沫，點了點頭。
“好，準備切開硬腦膜！”
“圓針、絲線準備！”
林濤話語剛落，手中的刀已經將硬腦膜從中線劃開。
隨後他接過針線，將骨窗周圍的硬腦膜懸吊在骨膜的四周。
“11#刀片！”
“是！”
隨着更換刀片，薄如蟬翼的硬腦膜被切開一個小口。
“腦膜鑷、剪刀！”
“是！”
林濤放下刀片，兩把半扎長的器械遞在了手心。
林濤根據大腦結構，用腦膜鑷緩緩提起硬腦膜，隨後用剪刀將整個腦膜呈半圓形剪開。
“準備固定！”
林濤一聲令下，在旁邊等待多時的張勇，連忙用圓針小心翼翼地將整個腦膜懸了起來。
整個畫面看上去就像突然綻放的花骨朵，露出了裡面的心蕊。
“準備放顯微鏡！”
隨着充分暴露外側裂，林濤一聲令下，蔡司S888型號高清顯微鏡被推了過來。
然而，做完這一切，林濤左等右等，還沒見樑建軍回來。
隨着顯微鏡放置成功，看着大腦不停往外滲血，此刻必須爭分奪秒。
“不能再等了，張勇，你先在助手鏡上，幫我拉鉤！”
“好。”
林濤一聲令下，張勇略微一怔。
但經過之前的考驗，張勇不再像從前一樣慌張。
他猶豫片刻，便走上了助手鏡。
“我知道你沒做過這種精密手術。”
“不用緊張，你只負責拉鉤，幫我暴露視野，其餘的我來做！”
林濤充分考慮到張勇手術經驗少的情況，因此只把最簡單，也是必須讓別人輔助完成的任務，交了出去。
“明白！”
張勇深吸一口氣，神情堅定道：“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好！”
林濤聞言，點點頭，隨即看了一眼鑲嵌在牆體表面的時間。
“十分鐘！”
“必須完成手術！”
以現在老人的情況，林濤只有十分鐘來完成大腦動脈瘤夾閉術。
而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從大腦的七條動脈裡，找出究竟是哪條動脈上存在畸瘤。
如果順利，甚至用不了一分鐘的時間，就可以完成手術。
但如果......
林濤不敢再多想。
他緩緩閉上雙眼，大腦在瘋狂運轉。
大腦動脈瘤的相關理論，一併涌出。
根據WILLIS環理論，由於位置、形狀不同，每條血管上的動脈瘤概率不盡相同。
大腦前動脈40%。
大腦中動脈34%
頸內動脈20%
基底動脈4%
其中基底動脈隱藏最深，手術難度最大，也是概率最低的！
如果是正常人，肯定會先選擇概率最低，也是最簡單的大腦前動脈。
然後再依次檢查。
可現在，時間不允許。
最多隻能選擇一、兩條動脈進行探查。
而林濤聯想到自己這個夜班的幸運指數......
突然，他睜開雙眼。
“準備手術，直接探查基底動脈！”
“啊？！”
此言一出，衆人表情震驚，不約而同的看向林濤。
他們都覺得林濤瘋了！
居然把小概率事件放在首位。
然而，一直在助手鏡上的張勇，卻默默地拿起手術器械，並在心中給林濤點了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