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我辛辛苦苦蒐集了那些材料,其實大可不必給你,我要是沒跟你商量,直接就上明天的省報,相信你們縣裡會很被動吧,我可是把陳縣當成朋友看待,陳縣可別過河拆橋。”江楓頗有些不滿的跟陳興對視着,她要的是陳興的承諾。
“江小姐說的哪裡話。”陳興搖頭苦笑,江楓手裡握有省報的媒體資源,這就是江楓的絕大優勢,他還真不能完全無視江楓的話,媒體監督對政府還是有一定作用的,特別是省報這個級別的媒體對縣一級政府來說有很大的威懾力,陳興想交好江楓這個朋友,也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和掌握的媒體資源,遲疑了一下,陳興回答的也乾脆,“那成,我保證江小姐能夠第一時間知道消息,這樣總算是夠意思吧。”
“這還差不多。”江楓揚了揚下巴,兩人之間的談話並沒有什麼火藥味,更像是朋友間的討價還價,這一次交鋒獲勝,讓她得意的做出勝利者的姿態。
第二天,江楓依言將連夜整理好的文字材料送到了陳興手上,陳興一到辦公室,就將路鳴叫了過來,將手上的資料推到了路鳴身前,順道問起了張盈的案子,“張盈墜樓的案子還沒有突破性的進展?”
“缺乏關鍵性的證據來指證汪財,沒辦法將他怎麼樣。”路鳴嘆了一口氣,公安局辦案法子多是多,甚至有很多不太乾淨的手段,他以前當副局長期間也不是沒用過刑訊逼供,甚至單憑着猜疑就能先找藉口將人關起來,然後再慢慢審訊,用這種辦法也破過不少案子,當然,也少不了個別被冤枉的人因此受罪,但這些陰暗的一面通常都被忽視了,只要最後能夠破案,誰會去管過程如何,但這裡面有個共性,各種非正常的手段只能用在無權無勢的人身上,有點背景的人,公安局一般也不敢亂來,而且現在隨着制度的規範和上面的三令五申,刑訊逼供的現象也很少見了。
汪財是汪東辰的親戚,公安局那些非常規的手段壓根不能用在他身上,而且汪財敢明目張膽的動用各種手段來阻擾公安局辦案,這給破案增加了困難。
“他孃的,要不是汪財背後有汪東辰這尊神仙,哪裡還由得他蹦躂。”路鳴忍不住罵娘,他昨天在酒店吃飯還碰巧遇上汪財來着,那死胖子非常不客氣的過來跟他勾肩搭背,搞得兩人很熟一樣,着實讓路鳴心裡憋了一肚子火。
“這份材料看一看,張盈的案子按正規渠道去辦。”陳興岔開了這個話題,汪東辰還是縣委書記一天,汪財身上就如同穿了一件保護衣,要是不按照正規手續辦案,汪東辰是絕對會跳出來的,到時就給了汪東辰開炮的藉口。
“陳縣,您就放心吧,張盈的案子我時刻記在這裡,不會有半點鬆懈的。”路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聲音驟然低了下來,“陳縣,說不定汪東辰會被娛樂城的案子給牽連了進去,到時候汪東辰可就自身難保了,那時候要動汪財可就容易了。”
陳興笑了笑,沒附和什麼,汪東辰出事自然是符合他的利益,不過以後的事情還不好說,他也不至於喜形於色。
“陳縣,您想拿大吳鎮開刀?”路鳴快速瀏覽了一遍資料,江楓在整理這份資料時,矛頭明顯是指向大吳鎮黨政官員的,路鳴看了第一想法自然是陳興想動大吳鎮的班子,要知道陳興當上代縣長,但下面的基層鎮政府,可都還沒有自己的人。
“這是那位江大記者整理出來的,她現在還在大吳鎮折騰來着。”陳興並沒有否認路鳴的話,要說他沒有私心那是假的,大吳鎮的黨委書記陳壇可是汪東辰那邊的人了,他還一直在琢磨着怎麼消弱汪東辰的威望,江楓這可是給他提供了很好的炮彈,最後要是能將陳壇給拿下,那可就不僅僅是殺一儆百的作用了。
“是嘛,那個大記者還真是個福將來着。”路鳴嘿嘿笑着,猜到陳興的心思,他的積極性也上來了,“陳縣,有這些材料可就容易辦事了,只要順藤摸瓜,很快就會有結果,我趕緊回去佈置人手到大吳鎮去調查。”
“去吧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陳興笑着擺了擺手,順手從抽屜裡摸出一條中華給路鳴扔了過去,“接着,我沒什麼煙癮,這煙放我這也抽不完,你拿去抽吧。”
“好嘞,陳縣,那我這杆老煙槍可就不跟您客氣了。”路鳴笑眯眯的收下煙,知道陳興不怎麼抽菸,他也沒必要客氣。
晚上,陳興坐車準備回市裡,有陣子沒聯繫的何麗今天連打了幾個電話給他,陳興都沒接,對方最後發了條短信,說是有事,要在市區見面,陳興想了一下,覺得去見見面也沒什麼,也有些日子沒回家裡了,正好回家看看。
車子出了縣城,速度逐漸快了起來,陳興笑着對駕駛座上的司機張民道,“小張,晚上直接在市區找個酒店住了,省得你明天還要起個大早到市區來接我。”
“陳縣,沒事,縣裡到市裡也沒多遠,我早起個把鐘頭就來得及了,不礙事的。”張民咧開嘴笑着,一口牙齒格外的白淨,任誰都想不到這個憨憨的像個鄰家大哥哥的小夥子可是在市武警支隊舉行的比武大賽上拿到過第二名的,身手是一等一的好,等閒兩三個人都近不了身。
“你小子還沒成家,回溪門來又沒人給你暖被窩,那麼勤快的跑回溪門幹嘛。”陳興對比他年齡還小几歲的張民格外有好感,“晚上聽我的,在市區開個房間睡,別來回折騰了。”
“那好,我聽領導的。”張民也不反駁,笑着應下,對他來說,在哪睡都一樣,反正是光棍一個。
車子很快到了溪門與海城市的交界處,過了地界,海城市區也不遠了,張民的車速開的不快不慢,和後面的陳興不時的說着話,基本上是陳興在說,張民笑着點頭,陳興偶爾會喜歡開下他的玩笑,張民習慣性的憨笑着。
‘砰’的一聲,前方傳來一聲巨響,陳興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張民已經踩了油門加速上去,“陳縣,前方出了車禍。”
“嗯,看到了,追上去,別讓肇事司機逃了。”陳興眯着眼盯着前面,就在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車前燈的燈光照過去看得一清二楚,看那肇事車子速度慢慢降了下來,但並沒有人下車。
“我--操。”陳興瞪大了眼睛,直接爆了粗口,他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肇事車子是一輛奧迪a6,只見車子向右打轉,徑直從被撞到的人身上碾了過去,然後微微向左打轉,那裡還有一個被撞到的孩子,看樣子,奧迪車子是打算從那孩子身上也碾過去。
“趕緊開上去,阻止他。”陳興手心都攥緊了,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陳興以往有聽說一些肇事司機撞了人,生怕攤上鉅額的醫療費,乾脆一了百了的將重傷不死的傷者直接碾死,反正大不了賠一筆錢了事,要是傷者被撞成個殘廢啥的,那醫療費很可能是個無底洞,這是肇事車主所不願意見到的,正是抱着這樣的心態,一些人就膽敢幹出喪盡天良的事來,以前聽到這種事,陳興都是搖頭笑笑,感慨世風日下,今兒個親眼見到,視覺上的衝擊根本不是所謂的聽說能比擬的,陳興大罵了聲禽獸不如。
張民開着車子衝了上去,不用陳興吩咐,碰到這種事,他也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前面那輛車子慘絕人寰的再從那孩子身上壓過去,幾乎是紅了眼的張民將車速提到最快,險險的搶在那輛車子前頭一步,將車子給攔了下來,代價是陳興的這輛帕薩特座駕從側邊被撞了一下,車身被撞出了一個小凹痕,陳興都被車子撞過來的慣性撞到車門上,肩膀被撞的生疼,所幸人沒什麼大礙。
“陳縣,您沒事吧。”張民緊張的轉過頭來望着陳興,他自己並沒什麼事。
“沒事,那車子要跑,給我攔下來。”陳興咬牙切齒,今日要是不把這比畜生還不如的人攔下來,他自己都怨不下這口氣,更別提那個生生被碾過去的人。
“陳縣,您放心,他跑不了,車牌號我已經記住了,看他能跑哪裡去。”張民雙手打着方向盤,車子橫向將那輛奧迪車的去路給堵住,加上前頭已經有一些過來的車子停下來,這輛奧迪車這時候想走也已經走不了。
陳興下了車,看向了奧迪車,車子裡坐着兩個人,副駕駛座上是一箇中年男子,估摸着有三十多歲,後座上依稀可看到是坐着個女人,陳興心裡狠狠的咒罵了一聲,這年頭,當真是道德淪喪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了,人心冷漠如斯。
奧迪車被陳興的座駕橫向擋住去路,車上的人眼看無法離開了,副駕駛座上的那名中年男子這才拉開車門走了下來,“我-操-你媽的,沒事找事是不是,趕緊把車子給我讓開,再不讓開,信不信我抽你。”男子氣焰囂張的指着陳興,剛纔纔開着車子活生生碾死一個人並且還準備再向一個孩子下手的他絲毫沒有一點負罪感,這時候反倒先開口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