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跟在周明方的後邊,何明同時也略微笑着朝他點頭,陳興沒有搶在何明的前邊走進去,而是笑着等何明走了進去,才故意落後了小半個腳步進去。陳興的這個舉動引得何明微微側頭多看了他一眼。
房間裡面的人已經都站了起來,略帶恭謹的跟着周明方問好,陳興至此纔看清楚房間裡都有些什麼人,除了何明,還有市委組織部長元江,最後一個是市委秘書長李寶金。
陳興只感覺幾道視線在自己身上掃過,元江和李寶金看自己的神色跟剛纔的何明有些相似,陳興隱隱感覺到自己今天被周明方帶來這裡,已經半隻腳踏入了這個圈子當中。
“周書記,今天還是老規矩?”市委秘書長李寶金笑着開口。
“對,還是老規矩。”周明方點了點頭,臉上有着一絲淡淡的笑意,“元江你做我上手,何明牌技不行,上一次他做我上手邊,竟亂出牌,胡打一通。”
“周書記,您那牌技是一流水平,我這可是連三流都算不上。”何明笑着插話道。
陳興一直在一旁站着,初始並不明白幾人說什麼,看到沙發中間擺着的那張桌子上已經放着一副凌亂的牌,才明白過來,四個人卻是要搭夥打牌。
“陳興,你會不會打橋牌,我的位置讓你打。”李寶金突的轉過頭,笑眯眯的看着陳興。
“李秘書長,我還是看您打就好,多學習學習,這橋牌我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連規則都不懂,待會我要是下去,不出一局,周書記就要攆我起來了。”陳興笑着擺手,對李寶金的善意有些受寵若驚。
“好了,陳興不會打,那就還是我們四個來。”周明方似乎對此的興致頗高,朝幾人擺了擺手,已經先坐了下來。
周明方同秘書長李寶金搭檔,組織部長元江則和財政局長何明搭檔,四人湊成了一副牌桌,從現場幾人熟悉的動作來看,陳興不難猜出這樣的場合並不是第一次。
站在旁邊默默的觀看着幾人打牌,陳興不時的打着下手給幾人端茶倒水,對於橋牌,陳興是一竅不通,今天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打這種並不在普通大衆中流行的牌類。
“陳興不會打橋牌,要多學學。”第一把是周明方坐莊,在間歇的功夫,李寶金擡頭對着陳興笑道。
陳興笑着點頭稱是,就衝着周明方對這橋牌興致頗高,他也得下點功夫琢磨一下這橋牌的玩法。
“橋牌是競技性很強的遊戲,要學會規則容易,想要懂得如何打好,可就沒那麼簡單了。”周明方淡淡的插話了,“打橋牌的樂趣就在於少憑運氣,多憑智慧贏牌。”
“不錯,周書記說的極是,靠運氣是站不住的。”李寶金笑着迎合着周明方,狀似不經心的笑道,“我們時下的某些領導幹部啊,可就是欠缺了這點,做事就想着多靠運氣,而不是多動動腦子,那些人啊,真該讓他們學學橋牌,依我看吶,橋牌在國際上被人稱爲高雅、文明、競技性強的遊戲,這個應該提倡推廣。”
陳興聽出來了,周明方剛纔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實際上是意有所指,李寶金的迴應同樣是有所影射,聯想到最近市裡傳得沸沸揚揚的各種流言乃至市長趙一萍的高調舉動,陳興心裡有些明瞭,李寶金口中的想靠運氣的某些領導幹部所指的是誰已經是再明顯不過。
刑天德被查,更是因爲其原先擔任過周明方的秘書而引起省裡領導的注意,相信不止是省裡,海城市同樣有太多的人在關注着這個案子,那些原本對周明方不滿的人更是不乏有帶着僥倖心理希望周明方能受到這個案子影響的想法,趙一萍,即便是她剛來海城上任,恐怕也有着擠走周明方的野心。
從趙一萍這幾天如此活躍的表現,陳興不能不感嘆這是一個權力**極高的女人,初來乍到,已經存了挑戰周明方權威的想法。
“如果周明方真的因爲受了刑天德的案子影響而被調走,趙一萍卻纔剛剛當上海城市長,這市委書記的位置怕是還輪不到他,趙一萍應該是想借這次機會起勢,周明方在海城的權柄實在是太重,趙一萍這種權力**和野心都極大的人不可能會甘心做陪襯,刑天德的案子勢必會被趙一萍認爲是用來削弱周明方的契機,以趙一萍的野心,斷然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陳興心裡默默想着,李寶金剛纔話中有話,影射趙一萍這是想靠運氣,而如今刑天德的案子還沒有結果,卻不知道周明方到底是否真的會受影響,到底是趙一萍會藉着這個機遇在樹立起自己的權威,還是周明方依舊保持着他在海城超然的地位,現在卻是不好說。
“不知道以往刑天德是不是也曾像自己今晚這樣站在一邊觀看這樣的牌局?”陳興突然想到了現在已經前途叵測的刑天德,這位昔日的第一秘,前些天卻仍是那樣的風光。
“今天得意一時,明天就有可能失意萬分,做人萬萬不可太過張揚高調,刑天德就是我的一面鏡子。”陳興暗暗告誡着自己。
陳興回到家裡已是晚上九點,看了周明方等人打了近兩個小時的牌,對於陳興來說並不是沒有收穫,對周明方在海城市的個人圈子,乃至周明方的脾性、個人喜好,陳興都有進一步的瞭解,這些是平常在上班中沒法深入接觸到的。
市長趙一萍這幾日跳的這麼歡,陳興看出了這是周明方有意爲之,周明方的刻意低調並不是因爲刑天德被查一事,陳興能感覺到周明方內心當中的那股自信和豪氣一如既往,刑天德的案子只能說是周明方順水推舟之舉,這是周明方試探人心的舉動。
周明方現在遲遲沒有任何動作,在一旁冷眼旁觀着市長趙一萍越來越高調的表現,只是想讓那些表面奉承、內心卻是真正反對他的人多跳幾個出來,陳興心裡猜測着不久以後周明方怕是會進行一番人事上的調整,現在跟着趙一萍跳出來的人以後的結果堪憂。
開門進去,陳興看到家裡這會還有客人不禁有些奇怪,待看清沙發上坐的人是誰時,陳興一下子愣了愣神,竟是自己父母親一直想撮合他的一中老師鍾靈,對方會主動到他這來,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陳興,你回來了,鍾靈可是來了一會了,你要是再晚點,就見不着人家了。”
“沒辦法啊,跟在領導身邊就是這點不好,領導有事召喚,咱就離開不得。”陳興笑着點頭,有些奇怪的看了自己母親一眼,看自己母親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對,陳興此時並未察覺到自己母親話裡有話。
“看你挺忙的嘛。”鍾靈轉頭看着陳興笑道。
“瞎忙,也不知道自己一天下來都忙了些什麼。”陳興笑着在鍾靈對面坐下。
“你們年輕人先聊着,我到廚房去把今晚的碗筷洗了。”鄒芳起身道。
“我也到書房去看會書。”陳水平也站了起來。
兩個長輩好像是配合默契一般,一起離開,客廳裡反倒只剩下了陳興和鍾靈。
“以前黃老師和鄒阿姨都是經常住學校的,我常常能看到他們在操場上散步,最近反而看他們很少在學校住了。”鍾靈找着話題說着。
“是啊,可能是我現在的工作比以前忙了吧,他們怕我沒人照顧,所以就常回來住了。”陳興笑着點頭,“鍾老師也是住在學校的宿舍吧?”
“不錯,老家在鄉下,每天來回跑的也不方便,就乾脆住在學校了。”鍾靈輕點着頭,“聽陳老師說你前些日子住院了,怎麼樣,現在身體都恢復了吧。”
“早恢復了,又不是什麼大病。”
“那幾天陳老師也沒告訴我說你住院了,不然該到醫院看看你。”
“是我讓父母別跟其他人說的,當時到醫院看我的同事太多,整的病房都不像是病房,倒像是賓館了,我就跟父母說別再聲張了,再說咱這也不是什麼大病,搞得盡人皆知幹嘛。”
“那說明關心你的人多,我聽陳老師說過了,你現在是市委書記的秘書,爭着巴結你的人自然也多,然怪那麼多人搶着去探望。”鍾靈輕笑道。
“就怕他們不是真正的關心我,而是關心別的。”陳興搖頭笑了笑。
兩人不斷的找着話題聊着,在家裡,陳興反而感覺空間不是很自由,對面的鐘靈同樣是讓他感覺心裡藏着話沒說出口一樣,心裡想着這許是兩人才第二次見面的緣故,陳興也沒多想。
“要不出去走一走?”鍾靈突的提議道。
“好啊,夏天九點多還早,出去外面走走也不錯。”陳興笑着點頭。
陳興同自己母親打了聲招呼,便同鍾靈一起出去,和鍾靈走到樓下的陳興沒有注意到自己父母親此時正站在客廳的窗戶邊注視着下面。
“沒想到鍾靈這孩子看起來清秀柔弱的,內心卻是有這麼大的理想。”鄒芳盯着鍾靈的背影,身高將近一米六五的鐘靈站着卻是跟陳興相得益彰。
“我一直以爲鍾靈這孩子跟陳興是極般配的一對,還一門心思的想撮合陳興和她的好事,沒想到最後竟會是這個結果。”鄒芳搖頭嘆息,在她看來,鍾靈人品長相各方面條件都不錯,教師這個職業也比較穩定,自己的兒子如果能娶到這樣的女子,將來雖說不至於大富大貴,但至少生活能過的和和美美,吃穿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