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街角的公用電話在頑固地響着,彷彿沒有人接,就會一刻不停地一直響下去。
沈一飛乜了馬小跳一眼,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道:“喂,馬小跳,可能是娃娜的電話,你去接還是我去接?”
馬小跳也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猶豫不決,照理應該是讓沈一飛前去,可是他也應該一起跟過去旁聽才行,可萬一娃娜就在附近,兩人一起上前,豈不是直接暴露了目標?
持續不斷的鈴聲刺激着每一個人的神經,路邊音像店裡的凌波和韓晶在猶豫,街尾路牙石上汽車裡的小刀和黑熊在猶豫,街頭小旅館臨街房間裡的陳大河三人也在猶豫。
“你去吧。”沈一飛拍了拍馬小跳的肩膀:“記得學我的聲音學像一點。”
“你們倆有沒有什麼約定好的暗號……”馬小跳硬生生將這句話給嚥進肚子裡,深深地看了沈一飛一眼,大步像對面街角走去。
所有人都在看着馬小跳。
馬小跳拿起了公用電話,話筒裡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這麼遲纔來接電話,你腦子壞掉了?我不管你是誰,我的時間非常寶貴,爲了引開CIA的人,我的人冒了很大的風險,所以你們的行動也最好快點,不然要怪就怪你們太懶吧……對了,想要錄像帶備份,就去金棕櫚路一百零五號,路燈頂端就是。”
從頭到尾馬小跳都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那邊就收了線。
拿着“嘟嘟”忙音的話筒,一時間,馬小跳有些不知所措。幸好他的反應夠快,按照事先的應變方案,臉轉過來,對着音像店的方向,慢慢地將剛纔電話裡的內容複述一遍
音像店的老闆畏縮着閃到一邊,攝像頭早就被關上了,凌波正拿着小巧的望遠鏡,藉着還算不錯的月光,跟着馬小跳的口型慢慢地念着……然後凌波就丟掉了手裡的望遠鏡,一陣風似的衝出音像店,直奔街邊停放的一輛汽車,邊跑還邊用力揮手大叫:“快走!跟我走!”
小刀馬上發動了汽車,黑熊擰上了酒瓶蓋,沈一飛飛快地朝凌波的汽車跑去,馬小跳則返身從路邊的綠化帶裡扶起了一輛摩托車……
陳大河看的目瞪口呆,剛要大罵凌波不守紀律亂來,見凌波完全沒有等他的意思,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從窗口就跳了下來,他們的車還停在小旅館的
院子裡呢。
三輛車一輛摩托車飛馳着,沈一飛繫上了安全帶,抓緊了扶手,苦笑道:“波姐,你搞什麼啊,這麼大的動靜,怎麼回事?”
凌波的腳死死地將油門踩到最大,一邊操控着方向盤,一邊用平靜地語氣將剛纔馬小跳複述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沈一飛皺眉,不明白,倒是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韓晶經驗豐富,馬上就明白過來,給沈一飛解釋道:“菲戈,這是一個計。”
沈一飛嚇了一跳,計?什麼計?
“澳大利亞的情況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美國的。美國所有的國際長途,都會有關鍵詞監控,比如你要說出CIA這個單詞,那麼你的這段電話錄音就會被保存下來……”看到沈一飛目瞪口呆的樣子,韓晶羞澀地一笑,繼續解釋說:“現在這種非常時刻,我覺得美國人會把國內的做法移植到澳大利亞來,或者說,移植到珀斯來。”
沈一飛總算明白一點了,就是電話很有可能被監控了,那個電話美國人和澳大利亞人都有可能聽到,所以要想拿到那盤錄像帶,就要動作快一點,不然就會被先一步拿走。
“不止這些,剛纔的電話已經暴露了我們的位置,如果我們現在去拿錄像帶備份,就等於吸引了CIA的注意力,就算我們先一步拿到錄像帶,CIA也會緊追不捨,我們和他們的衝突是不可避免的……而娃娜他們,則可以趁這個混亂的機會,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甚至離開珀斯、離開澳洲。”韓晶繼續解釋道。
沈一飛這次目瞪口呆,感情還有這一步後招啊,現在不管他們拿不拿錄像帶,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爲從馬小跳接電話開始,他們就已經成了被利用的。
沈一飛的嘴裡有些發苦,這是娃娜給他上了生動地一棵。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沈一飛問凌波。
“去拿錄像帶,然後甩掉蒼蠅,回家。”凌波斷然說道。
“如果甩不掉……”沈一飛又道。
“那就跟他們幹。”凌波的回答依舊是那麼簡短有力,沈一飛就有些恍然,什麼叫霸氣,也許這個就是吧。不過要是換成自己說這樣的話,恐怕會被人說成是魯莽莽撞,唉,真是難搞。
三輛車呼嘯着飛馳到金棕櫚路,馬小跳先到一步,跳上路燈,取下了一個密封
好的塑料包,撕開以後,裡面果然是一盒錄像帶,還有一張字條,上面是打印出來的漢字:親愛的沈,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我們兩清了。
凌波順手把字條塞進自己的懷裡,然後把錄像帶扔給陳大河。
陳大河手忙腳亂地接住,一臉的愕然,他還沒搞清楚狀況呢,凌波已經鑽進車裡又開始新一輪的飛馳了,陳大河就趕緊拽了馬小跳坐進他的車裡給他講。
凌波將紙條扔給沈一飛。
沈一飛接過來一看,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算你識相,娃娜,沒有在這上面亂說。
這時就聽凌波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說道:“你果然和娃娜有些不清不楚,一飛弟弟,我不得不提醒你,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她的心計太深了,你要小心被她給利用了。”
沈一飛呆了一呆,差點兒就想問凌波,爲什麼這麼說,轉念一想,沈一飛就有些明白了,問題還是出在這張字條上面——如果娃娜和自己真沒關係,反而應該是寫一些似是而非的話,這才叫離間計。如今這麼寫,只怕是會給人慾蓋彌彰的感覺。
這木瓜小妞,這是又給自己上了一課啊……沈一飛苦笑。這個道理其實不難,不過沒人提點的話,自己還真是不注意。
至於木瓜小妞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姓的,沈一飛都已經問了娃娜多少次了,可是每一次娃娜都是笑而不語,沈一飛知道一定是有人泄密了,但這又從何查起?現在自己這種狀態,又如何說的清楚?也許有天從俄羅斯那邊能找到線索吧,也許有天娃娜會親口告訴自己。
三輛車在小雨中飛馳,從頭到尾都沒有想象中的攻擊出現,沒有CIA(美國中央情報局),沒有ASIO(澳洲安全情報局),甚至連交通警察的車都沒見到一輛,連最篤定的凌波都眉頭緊皺,理不清楚頭緒,懷疑這幫俄羅斯人是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被CIA和ASIO給盯上了?
沈一飛卻認爲這是娃娜在故意這麼做,反正她也打算叛離俄聯邦安全局了,臨走之前利用一下俄國人的資源送一個順水人情,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凌波她們不知道娃娜的最新動向,自然不會想到這一點。
第二天凌晨,沈一飛從橡皮小艇爬到潛艇上,最後看了一眼身後黑漆漆的海岸線,心中認真地說了一聲:“珍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