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人可真多啊!”
下午可真是把中醫衛錦給累壞了,一邊說着,一邊甩着手。
他的工作可不止要望聞切問,還得按摩指壓,鍼灸拔罐等一系列操作,光是插針和搓針都把手指頭給插酸搓腫了,勞動強度可不低。
被稱爲十項全能範疇的中醫就不是一件輕鬆的行當,如果以爲當醫生只是坐在空調房裡,敲敲電腦開藥方,那纔是想多了。
放在一百年前,中醫往往得練武強身,學習徒手攀巖,與虎豹豺狼搏鬥,好進山採摘草藥,炮製加工,配伍成方,再往後,不會打搶造反鬧革命,恐怕都不容易活下去,這都是被當時緊張的就業形勢給逼的。
“藥品消耗快三分之一,得及時補充,不然明天恐怕會不夠。”
兒科醫生孫書輝稍稍得空,卻並沒有閒下來緩口氣,開始統計攜帶物資的消耗量。
幸虧李白額外攜帶了無線激光打印機,4G無線路由器、16口交換機和一臺小型迷你主機,通過組建局域網和醫院管理軟件統籌藥品管理、開方和劃價等功能,大大減輕了許多工作量,這纔可以即時得到想要的數據。
醫療隊就地從鄉衛生院補充了一批藥品,劃出清單由縣衛生局負責補充,其他不足之數,依然需要縣裡送過來,不然很快就會入不敷出。
折樓縣幹事朱豪春在拿到需要補充的藥品清單後,第一時間通過電子郵箱發送了出去,聯繫縣裡衛生站備貨打包,通過明天早上第一班縣鄉際中巴車送過來。
趁着臨時收攤,醫療隊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將大禮堂重新消了一遍毒,再往角落裡撒了些石灰,最後點上幾根當地老百姓自制的艾草繩,嫋嫋散開的青煙驅散附近的蚊蟲,效果與蚊香相差無幾。
鄉政府食堂終於將晚飯送了過來,三盤四碟八大碗,葷素堆到尖,再來一桶柴火大鍋隔水蒸的白米飯,這是大竈師傅的手藝,比不上外面的高檔館子,但是管飽。
百口鄉的領導生怕錢江省來的同志們吃不慣西南山區的伙食,額外的加菜是一瓶紅曲豆腐乳,飯桌上沒有酒,只有苦澀濃釅的茶水,但是所有人依然吃的津津有味。
勞累了一整天,幾乎吃什麼都是香的,哪怕沒有其他菜,光是那一瓶紅曲豆腐乳也能相當下飯。
不消半小時,碗淨桶光,一粒米一片菜都沒剩下,連紫菜蛋花湯都分的乾乾淨淨,所有人真的是餓狠了,平時飯量一般的,今天都超常發揮,變得格外能吃。
領隊兒科醫生孫書輝在吃飯的時候,看到大禮堂門外的燈光下有人影在徘徊,心下登時瞭然,放下碗筷後,第一時間說道:“同志們,再堅持一下,還有羣衆需要我們。”
時間已經快到九點鐘,依然有患者陸續找上門來。
爲了讓趕過來的患者滿意而歸,醫療隊只能發揚風格,繼續義務加班。
“沒事,再加加班,我還能幹的動。”
中醫衛錦給自己的手指抹上秘製的消腫膏藥,第一時間響應領隊的號召。
在這個年頭,想要往上爬的人只多不少,個個都削尖腦袋在領導面前賣萌,靠走關係都不好使,送禮還容易被舉報,成爲別人的外快獎金,走攢資歷一途就沒有輕鬆便宜的事情,還是那句老話,不吃得苦中苦,怎能有資格成爲人上人。
不論是醫療系統,還是政務系統,爭着想要吃這份苦的人多了,窮鄉僻壤的苦寒之地打破頭都要搶着去,累點兒苦點兒算什麼,吃得一時苦,享福下半生,這纔是重點。
“沒問題,我能繼續!”
“開張吧!加夜場!”
其他人紛紛表態,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退縮。
進步人員自然有典型,退步偷懶的人也逃不了被立作靶子,成爲業界的笑柄,再無上升空間,這才叫作偷雞不成蝕把米,弄巧成拙。
“……”
李白醫生竟然無言以對。
他這邊本來患者的數量就少,所以談不上什麼辛苦不辛苦,只不過是技術含量比較高罷了。
換成兒科、內科、耳鼻喉科和中醫科,彼此間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重疊性,可以互相幫忙,但是李白這裡卻無人能夠替代,別看就診的患者不多,卻不能少了他。
晚飯一結束,醫療隊不顧疲憊,繼續開張。
不過與白天相比,前來就診的患者數量少了許多,更多的是發熱急診,還有一例膽結石患者。
因爲條件有限,沒辦法做切膽手術,只能掛上抗生素消炎止疼,待天亮後,送到縣醫院再做進一步處理。
直到晚上十二點鐘,醫療隊才送走了最後一位患者,結束了一天的就診。
這個時間點肯定沒有辦法返回縣城,所以百口鄉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是很簡陋的幹部宿舍,一個房間左右靠牆兩張棕幫大木牀,近門口兩個連在一起的三合板衣櫃,兩張面對面的書桌頂着窗臺,完全是八九十年代的設計,事實上這座兩層宿舍樓正是始建於這個年代。
石灰外牆掛着黑灰的雨水印,就像一幅山水畫,牆角處的爬山虎藤蘿探頭探腦,不知是第幾代,原本墨綠漆窗戶的漆色泛白,變成了粉草青,封住玻璃邊的石膏條所剩無幾,甚至能夠看到細釘子。
門框和立柱塗刷的紫紅油漆早已經斑駁不堪,露出補刷過的痕跡,一層,兩層,三層……足足能夠分辨出七八層的樣子,屋頂鋪着大紅方瓦,因爲已經是深夜,只能隱約看到瓦片縫隙間頑強的生長着一些野草和弱小的樹苗,越臨近熱帶地區,植被的生長就越旺盛,如果兩三年不打理,這裡的房子很快就會被大自然吞沒。
老式的宿舍房自然無法與現在的標間客房相比,衛生間和沐浴都在外面,因爲有太陽能的緣故,倒是不缺熱水供應。
黔南省的位置靠近北迴歸線,氣溫還沒有降到凍死狗的程度,架在屋脊上的太陽能熱水器採集到的熱能足以將貯存的水變成燙手的熱水,稍微摻點兒涼水就能痛痛快快的享受熱水澡,洗去一身疲倦。
將自己換下來的衣物草草搓洗一遍,掛在宿舍房間門口的走廊外,一個晚上的功夫就能夠乾透大半。
再等到中午,就可以收下來,一點兒也不會耽誤行程。
次日清晨,李白設了鬧鐘,七點鐘就開始吱吱吱的叫了起來。
當他起牀的時候,對面另一張牀上的中醫衛錦早已經不在牀上,披着衣服推門而出,來到走廊上,纔看到對方正在樓下慢條斯理的打着太極拳,有幾個當地人正好奇的瞅着熱鬧。
無論是練武也好,養生也罷,並不能保證長壽,該得癌症還是照樣會得癌症,該早死還是會早點死,只不過講究那麼多,僅僅比普通人的生存質量高一些罷了。
想要從後天練到先天,再突破生命層次,平空增加壽數,在這個靈氣稀薄凝滯的世界,純屬是想多了。
“李醫生,早啊!”
領隊兒科醫生孫書輝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頭傳來。
顯然將鬧鐘時間設在七點的,並不止李白一個人。
“孫醫生早啊!去洗臉刷牙嗎?”
李白和孫書輝一樣,一手拿着牙杯牙刷,一手拿着毛巾,腳下還踩着拖鞋,準備前往走廊一端的衛生間進行洗漱。
“是啊!一起去吧!七點半吃早飯,八點半又要開工了。”
孫書輝醫生搖了搖手中的杯子和毛巾,他一直盯着時間點兒,怕有人不自覺,耽誤了工作,讓這裡的鄉政人員給看輕。
畢竟他是領隊,醫療隊代表着錢江省衛生系統的臉面,這方面的責任無可推卸。
就在李白和孫書輝前往衛生間的時候,其他人也陸續起牀,洗漱完畢後,就開始整理個人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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