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三樓的病房雖多,但此時此刻,這一樓層裡卻只住着一位病人。
樓層東側的一間偌大病房內,擺放着幾盆散發着淡淡清香、可以用來提神醒腦的鮮花,鋪着白色牀單的病牀上斜躺着一位九十高齡的老人,老人穿着一身病服、戴着個老花鏡,手裡正看着一份當天的報紙在聚精會神的看着。
老人一臉病態,身體消瘦的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他看一會兒報紙,就會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時不時的皺一下眉頭,彷彿在忍受着什麼痛苦。
一名穿着雪白制服的漂亮小護士俏立在病牀邊,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老人,雖然病牀上的這位老人疾病纏身,但長居高位,身上散發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從始致終,漂亮小護士幾乎都不敢擡頭仔細看他一眼,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老人的秘書輕步走了進來,站到病牀邊後,用無比恭敬的聲音道:“首長,葉威帶着那位……那位小神醫來了,您看……”
“哦,來了?”老人睜開雙眼,把手裡的報紙放到一邊,然後向着牀邊的漂亮小護士點點頭,那漂亮小護士上前兩步,扶着老人的身體坐直了一些,然後拿了個枕頭墊在他的身後。
老人輕輕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那個漂亮小護士領會了他的意思,悄悄從病房裡退了出去。
“小王啊,你說我這病……還有希望嗎?”老人看了一眼跟隨了自己多年的秘書。喃喃問道。
秘書小王道:“首長,一定有希望的!”
“你這小鬼,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呵呵。生命無限美好,說實話,我和你們所有人一樣,也非常留戀啊!只是這次老天爺想要收我,我也沒辦法……有人說人定勝天,但這天,誰又能真正勝得了?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再多活一年半載。等把身身後事安排好,纔會安心離去……這算不算是一種奢望?”老人淡淡說着,臉上一副不喜不悲的表情。
秘書小王默默聽着老首長的這些話,心裡不由一酸。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他纔好,不過他也知道老首長心志堅定,無人可比,或許生死之事,他早已經看破了。
“葉威和那位小神醫還在外面等着吧?你帶他們進來吧!”老人的精神看起來好了一點。
“首長。我們的人已經調查過那個……小神醫的身份了,他來自西南邊陲的一個小山村,目前就讀於燕京十六中,據說曾經和一位世外高人學過功夫……”秘書小王簡要的說了一些他們掌握到的有關“小神醫”的情況。
老人微笑道:“聽你這麼一說。葉威推薦的那位‘小醫神’似乎很不簡單哪!嗯,葉威這個人比較靠譜。他推薦來的醫生,我還是有幾分相信的……我這病反正也沒多大希望了。就當是病急亂投醫吧……”
秘書小王道:“首長,那我……現在就帶他們進來?”
“去吧。”老人點點頭,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喃喃道:“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位‘小神醫’就是我的救星……呵呵,是不是每一個醫生來給我治病的時候,我都會產生出這種感覺?看來面對死亡,我還是放不開啊!”
秘書小王輕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不多時帶着一老一少兩個人走進了病房中。
一老一少兩個人,老的自然是葉威,少的是薛天衣。
“首長好……”儘管葉威見過了無數的大場面,但每次受到這位德高望重的首長接見時,依然會激動萬分,這時候雖然首長在病中,但他依然感覺自己是天下少有的幸運者,說話時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葉先生,你來了?恕我有病在身,不能起身相迎,莫怪!莫怪!”老人側過頭看着葉威,微笑着道。
葉威誠惶誠恐的連聲道:“不敢……不敢……”
老人目光轉向葉威身後的薛天衣,在他身上看了幾眼後,不由微感詫異,心想就連葉威這個在商界裡呼風喚雨的人見了自己都有些失態,可這少年卻表現的不卑不亢,一副風輕雲淡之色,就彷彿這裡不是守備森嚴、只有首長們才能入住的軍區醫院,而是他自己的家一樣。
老人一生戎馬,識人無數,雖然這是第一次見到薛天衣,但只看薛天衣的這份風采氣度,就知道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絕不是個普通人物,當下笑道:“呵呵,葉先生,這位小友,就是你所說的‘小神醫’吧?”
葉威道:“是的首長,他叫薛天衣,是我一個老戰友的孫子……”
老人道:“哦,這也算是將門虎子吧?我觀這位薛小友的五官,必非池中之物也!薛小友,不知我說的對否?”
能被老人稱爲“小友”,這絕對是莫大的榮幸,就連葉威都爲薛天衣感到高興,沒想到薛天衣只是淡淡一笑,反問道:“這位老友,你懂得相術?”
老友?葉威聽薛天衣居然這麼稱呼老人,立即冒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你這小子也太不懂規矩了,拋開首長的年齡不說,這世上有幾個人敢稱他爲老友?又有幾個人配做他的朋友?
不僅是葉威,就連老人的秘書小王也扳起了面孔,一臉不快。
老人卻是個胸襟廣闊、大智若愚的人,對於眼前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稱呼自己爲“老友”,他不但不以爲意,反而覺得新鮮,哈哈大笑幾聲,笑聲中,竟覺得自己渾身的病痛似乎減輕了很多。
“關於相術……我幾十年前遇到過一位奇人,和他學了點毛皮……我覺得還是挺準的,至少我沒看錯過人……”老人呵呵笑着,眼中頗有些自得之色。
這世上臥虎藏龍,奇人異士很多,只是大多數人不露高調而已,這一點薛天衣當然知道,例如自己所在的“天機門”,別說是師父玄機子了,就連大師兄、二師兄這樣的,都在江湖中行走了數十年,普通人遇到他們,都會把他們當做“奇人”來看待的。
老人說了這幾句話,似乎耗費了大量的精力,躺在靠枕上急促喘息起來,接着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臉孔也漲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