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那玉藻井就那麼往身邊的虛空之中,輕輕一敲!
這一敲之下的聲音,便如同冰川消融,瓷瓶崩裂!在轟然鳴響之中,又帶着些許清脆乾淨的意思。
而那層層疊疊,看似如囚籠一般,牢不可摧的又嚴絲合縫的幾何圖形拼接而成的魔法陣,居然就那麼綻開一條裂縫!這個號稱可以對付化神期修行者,上古的時候曾經用來斬殺神靈的玫瑰星圖,居然看起來並沒有太多的用處。
至少,不可與玉藻井真正的抗衡。
而那些聖堂騎士的臉色,都是一變。雖然被玉藻井敲開一絲裂縫的,只是這玫瑰星圖的最裡面一層,玉藻井不會就此逃脫,但是,看玉藻井舉重若輕的樣子,就算是一層一層的扒開這玫瑰星圖,將其層層擊碎,似乎也不是那麼困難。
那個鬍子最長的魔法師,見狀帶着其餘十一個魔法師,就那麼隱去身形,揮舞起魔法杖,開始吟誦那晦澀拗口,卻又悠長無比的咒語。
陣**轉之中,那十二個聖騎士分別守護在這十二個魔法師身邊。手中的長劍,與這玫瑰星圖的魔法陣合而爲一,對玉藻井露出隱隱然的殺機來。特別是那兩柄聖劍。更是劍芒吐露。與玫瑰星圖合而爲一,彷彿玫瑰的尖刺一般。
而玉藻井對於這些隱隱然的殺機,以及這玫瑰星圖毫不在乎。在她看來,這玫瑰星圖之中的破綻太多,絲毫沒有那麼一絲絲意境,融合其中。所以,她又伸出手,往那薄弱之處敲去!
這一次,玉藻井的敲擊,可就不是那試探性的一下了。而是接連不斷,如同打鼓撞鐘一般的連連敲擊!叮叮噹噹,噌吰嗡鳴!
這玫瑰星圖中間的幾層魔法陣,便如同玫瑰花瓣一般,接連漸次的凋零下去,然後又重新生長出來。而這生生滅滅之間,比拼的就是一個速度!
不過,看玉藻井這個樣子,閒庭信步的,並不急着破開這玫瑰星圖而出。倒是那二十四個聖騎士,應付的很是艱難。既要維持住這玫瑰星圖不倒,也要瞅準時機,時不時的攻擊玉藻井一下。
否則,一旦玉藻井脫困而出,將他們各個擊破。他們這些修爲不過只有元嬰期,甚至連元嬰期都沒有達到的存在就危險了!
而這些聖騎士以及魔法師也不明白,爲何這個曾在上古斬殺過神靈、又經過歷代推演改進、讓威能大進的玫瑰星圖,玉藻井居然能夠找出這麼多他們從來都沒有發現過的破綻來?
所有的聖騎士以及魔法師,都在思考着一個問題——這玉藻井所說的意境,究竟是什麼東西?
歐羅巴文明與華夏文明,對於世界本身的理解與探索,完全走的是不同的道路。一個傾向於解構世界,一個則傾向於保持這個世界中,個體存在的完整性。這種感悟世界的不同的道路,不但存在於修行之中,還存在於其他各個方面。甚至從詩詞歌賦之中,也能輕易的察覺出不同。
華夏的詩詞歌賦,講究一個意象和由意象構成的意境。
比如說李清照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其中,無論是紅藕、玉簟、羅裳、蘭舟、錦書、雁字、月、西樓,都是自然中本身的細節。而由這些細節,堆砌起來一個滿是相思與愁緒的意境。
而歐羅巴文明體系下的詩歌,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比如說無論是那一套教材之中,都少不了的普希金的那首《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鬱的日子裡須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心兒永遠嚮往着未來;現在卻常是憂鬱。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爲親切的懷戀。
其中,卻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自然的物象,而是一種類似於證明一道數學題一般的邏輯。假如,怎樣怎樣,一切,怎樣怎樣。要什麼,不要什麼,是什麼,不是什麼。完全的條理分明。完全是將時間線在拆分之後,加以重構。
就如同那一個一個的幾何圖形,以及這些幾何圖形拼接而成的玫瑰星圖一般。
這兩首表現方式,或者感悟世界的方式完全不同的詩歌,就是華夏文明的思維方式,與歐羅巴文明體系的思維方式截然不同的典例。
而這兩首完全不同的、甚至不處於一個時代詩歌,其實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雖然現在寶寶很不爽,但是,寶寶總會爽起來的。
李清照當年寫《一剪梅》的時候,正是他老爹當官當的不順的時候。宦海沉浮,雖然尋常,但是,李清照卻不得不暫時回鄉,和老公趙明誠也異地了一段時間。不過,她就算再不順,也是官宦家的閨閣女子,而且和趙明誠的關係很是不錯,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談戀愛的酸臭味兒……
而普希金當年寫《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的時候,正是在普希金流放敖德薩,同當地總督發生衝突後,被押送回到他老爹的領地,米哈伊洛夫斯科耶村,他老爹恨鐵不成鋼,把普希金關禁閉的時候所作。
普希金之所以被關禁閉,也是因爲與那些十二月黨人交流的太過密切。不過,這個時候的普希金,就算是再落魄,也是堂堂正正的官二代加富二代。他老爹掙下的產業,足夠其花銷一輩子的。
而且,即便在被關禁閉的時候,普希金也沒有忘了泡妞,他很快泡上了一個名字叫做葉甫勃拉克西亞·尼古拉耶夫娜·伏裡夫的小姑娘。而這個小姑娘,只有十五歲……
正如同“易安殊不忍別,覓錦帕書《一剪梅》詞以送之”。這首《一剪梅》,是李清照寫給趙明誠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