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見我?”
坐在李寶國的專車上,楚天手裡握着一小瓶紅酒,這些日子的壓抑和沉悶,讓他有點放不下這杯中之物,所以饒是李寶國找他去見任曉璐,他依然不忘記帶上一瓶酒,何況可以給任曉璐送別。
“沒錯!她只想見你。”
李寶國專心開着車向前竄去,人到中年的他做任何事都格外穩重:“案子已經在下午定‘性’,她的罪行也陳列上報,她明天下午就要被送去新疆療養院了,出於人道主義我們滿足她三個條件!”
“她第一個條件,就是要見你。”
楚天手指在酒瓶上輕輕滑過,臉上帶着一抹譏嘲:“這個時候還想着見我,莫非是要痛罵我幾番出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永強和任曉琪的付出和努力就沒了意義,我會爲他們感覺到悲哀。”
“不知道。”
李寶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繼而輕聲回道:“不過她情緒還算穩定,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尋死,反而有一種認命的態勢,她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處境和現實,我也是看她表現好纔來找你。”
“明白!寶兄,現在怎麼輪到你做保姆了?”
楚天‘摸’‘摸’腦袋:“不是李神州負責案子嗎?”
“事情已經到了最後,就由我秘密接手了。”
李寶國罕見的沒有打馬虎眼,很誠實的回道:“明天也是我親自護送她去新疆療養院,處罰已經下來了,十八年,五年不得探視不得通話,人是善忘的動物,五年沒有聯繫很容易淡薄感情。”
楚天微微點頭卻沒再說什麼,這懲罰於常人來看確實夠重夠殘酷,等於讓任曉璐成爲一活死人,但相比死去的戴公公和於宗海他們,又顯得過於仁慈厚愛了,不過十八年監禁也算是一點告慰。
夜深人靜的秦城監獄,格外寧靜祥和。
這座關押過周杜仲、沈冰兒和楚天的監獄,此刻也收押着本該意氣風發的任曉璐,只是後者所在的牢房遠比昔日周杜仲他們要牢固要高大,二十四小時盯着的獄警也比前者要多,理由很簡單:
任曉璐是重犯!
高大的牢房裡頭,透光用的窗很高,一燈忽地打開,一束燈光恰好從窗戶中把光線直‘射’進來,正對着透光的那一扇窗戶,任曉璐恢復視覺之後就感覺雙眼一陣刺痛,於是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
她感覺到眼皮四周都是一陣亮白亮白的顏‘色’,許久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睛,被無盡黑暗和沉默折磨得快要崩潰的任曉璐,在見到那張臉的時候忽然就平靜了下來,不掙扎也不憤怒,看不出喜怒。
“恨我?”
楚天走入任曉璐的單間裡面,拉過一張小椅子輕緩坐下,餘光掃視着還算衣光鮮領的任曉璐,捕捉到她眼中複雜的東西,雖然‘女’人還能保持沉靜保持理智,但楚天知道她心裡已經繃得緊緊的。
“恨過,今天下午還恨,但現在不恨了!”
任曉璐忽然扯了扯嘴角,對楚天‘露’出了一個沒想到的苦澀笑容:“我再怎麼心高氣傲刁蠻任‘性’,到了此刻也不得不接受血淋淋的現實,我現在很清楚,我已經毀了,我這一輩子都已經完了。”
“向我訴苦?”
楚天嘴角勾起一抹譏嘲回道:“你完蛋的只是前程,戴公公他們沒的就是‘性’命,如非你搞出這件事情,戴老再過兩年就能光榮退休,將來老死之後也能蓋上國旗,但現在卻被你‘弄’得悽然收場。”
“你慘,還是他慘?”
“現在想來,我確實做錯了!”
任曉璐臉上劃過一絲淡淡自嘲,有些東西一旦想通就覺得可笑:“其實中央應該早就熟知戴公公底細,早把他發展成一個雙面間諜,而我卻自認爲是獨家情報,挖戴公公出來就能功成名就。”
在楚天的沉默中,‘女’人輕嘆一聲:“現在想來實在太傻,那些絕密情報如非連家透‘露’給我,以我的能力又怎能獲取?而且爲了給任家一個驚喜,我是費盡心思瞞着爺爺做事,誰知倒成惡果。”
“其中利害並不難想到。”
楚天靠在椅子上:“可惜你被‘欲’望‘蒙’蔽了心。”
“是啊,‘欲’望!”
任曉璐眼裡涌現一絲苦楚,雙手放在膝蓋上開口:“我只想着如何上位壓過姐姐,卻沒想到位置旁邊有個陷阱,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十賭九輸,但爲何還那麼多人賭?”
楚天點點頭卻沒說話,誰都有富貴險中求的心理。
任曉璐微微眯起眼睛,慘白的臉上呈現一抹光澤開口:“老實說,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依然難保證不去賭這一盤,只是我會做的更完美更妥當一點,不讓你找出‘藥’物來源,也不讓戴公公自殺。”
楚天手指敲擊着椅子,不緊不慢的回道:“一切都沒有假設!如果可以重來,我會第一時間把你逮捕進監獄,你所犯的大小罪過足夠安分些日子!任小姐,你今晚讓人找我來就閒談這些嗎?”
他淡淡譏嘲:“還以爲你要求情呢!”
“成王敗寇,這是不變的真理。”
任曉璐保持着理智:“是命,這些都是命,我不怪你對付我,其實就算是怪也沒什麼用,就像是你說的,如果求能有用的話,我肯定願意跪下求你救我一條命,讓中央不送我去新疆療養院。”
“但是那沒用!有用的話我立刻跪下。”
任曉璐臉上涌出一抹苦笑,那張曾在黑裝的映襯下意氣風發的臉龐也一瞬間憔悴了下來,‘交’瘁而淒涼,形容此時任曉璐的心情最爲貼切,隨後楚天又聽到她補充:“不過我還是要求你一事!”
楚天神情平靜:“什麼事?”
任曉璐平和道出:“如果我求你不要打擊報復任家,那就顯得我過於自大狂妄,落井下石向來是快樂的事,你喜歡踩上兩腳也正常;不過我希望你能幫我姐姐一把,幫她保住宣傳部的位置。”
“說起來好笑,我無數次期盼任曉琪摔個遍體鱗傷。”
任曉璐聲音變得有些悲涼:“讓她不用在無形中壓着我,結果她爲了讓我少受罪孽主動辭職,我卻高興不起來,我不想欠她太多人情,楚天,我希望你幫她官復原職,我寧願刑期多加兩年。”
楚天淡淡一笑:“你心是好的,但我沒這能力。”
“不,你有!”
任曉璐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楚天清晰開口:“在我入獄前的一晚,我無意聽到爺爺在他窗外苦嘆,說事到如今唯有砸出龍組才能保住我保住任家,而且他到時會主動提議把龍組‘交’到你手上。”
“以此來換葉蘇幾家的支持!”
“龍組?我?”
楚天一臉訝然,隨即站起來搖搖頭:“任曉璐,我跟永強的‘交’情就註定我會幫你姐姐一把,所以你不用拿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誘’‘惑’我做事,我不是一個賭徒,我不會對不切實際的東西去幻想。”
“不聊了,祝你明天一路順風。”
楚天拍拍身上衣服:“任曉琪的事,你安心。”
“告訴任曉琪,我愛她!”
“她是我永遠的、、、姐姐。”
任曉璐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但最後喊出姐姐兩個字眼時卻帶着顫音,說完之後,她就輕輕地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這個‘女’人的眼角擠出來滑落臉頰,隨即順着眼角消失在耳後的頭髮裡。
這一別,註定是十八年。
人生有多少個十八年?而且是最燦爛的青‘春’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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