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小時的時間,整座鴻瑞源酒店,除了陳治癒等四人,已經再沒有其他人能夠站着。
有些人是被踹上一腳就氣息不暢,一屁股坐倒後就再也起不來,這算是比較幸運的。
也一些則是鼻青臉腫,身上見了紅,甚是狼狽,這也算好的。
但是有一些人,表面上看起來只是青一塊紫一塊,實際上卻受了很重的內傷,沒有個三五年時間,是不可能緩過勁兒來,就算是緩過來了,也會落下病根,終其一生飽受折磨。
呻吟聲不斷,酒店內一片狼藉,陳治癒微微向前一步,正對着他躺倒的人都能嚇得尿褲襠。
面對剛一出現就如此強勢、直接打人打臉的陳治癒,文秀、郭衍、肖良等人坐在一塊兒一合計,乾脆就用道上的規矩,用黑吃黑的手段,把陳治癒四人就地給滅了,等天一亮,毀屍滅跡,這一夜就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如若不然,讓陳治癒等人龍歸大海、馬放南山,那可就麻煩了,而且今天這事兒要是有一句半句傳出去,他們這些名門望族就別特麼做人了,臉都丟光了。
說幹就幹。
憑藉他們幾個人的能力,在滬省雖然不敢說是一手遮天,但擺平幾條人命這樣的小事可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高可攀算是這些人裡面身份地位最高的了,畢竟是滬省的首富,他既沒有明確表示支持,但是也沒有表示反對。
就這樣,郭衍一通電話,叫來了自己的數百號小弟,把鴻瑞源給圍了起來,文家也是出人,負責在外圍清場,並且做出關門打狗的架勢。
肖良提前離開,剛一出門就把事情佈置下去,他雖然不是省公安廳的,但統戰部部長也不是什麼小官,動用點關係還是很隨意的。
所以,今天無論鴻瑞源發生了什麼事情,至少政府的力量是不會介入的,即便介入,也是竭盡全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沒有了政府力量的介入,剩下的就是江湖規矩了,江湖規矩就是強者的規矩,站着的走出去,躺着的擡出去。
肖良一定想不到,他終究還是成了陳治癒頭頂的那把傘,幫陳治癒度過了在滬省的第一關,至於以後再怎麼追究怎麼報復,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爸,咱們回家吧。”陳治癒轉頭說道。
此時,童夜寒眼中的震驚之色不會比其他人少上半分,甚至要更加濃厚,一個人幹翻了一屋子人,以一敵百,這莫不是古時候取敵人首級如探囊取物的神威大將?
一個少年的武力何以恐怖如斯?
對了,一定是三光大師!
三光大師是少林神僧,陳治癒又稱他爲亦師亦友,這一身過人武藝,定是三光大師所傳授,所以他才能安安穩穩作壁上觀,一點也不擔心,三光大師的武力一定比陳治癒更加恐怖,所以,即便是再來多一倍的敵人,也不是他師徒二人的對手,這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夠理解的層次。
童夜寒這一生之中,突然涌上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是如此強烈,如此踏實,即便是頭頂的天塌下來,他也毫不畏懼。
而這種安全感,來源於他自己的兒子,看着青出藍而勝於藍,應該是一個父親最欣慰與自豪的事了。
“回家,有我而在,咱們童家會重新在滬省佔據一方天地,任誰也不敢小瞧。”童夜寒振聲說道。
“少爺。”忠伯輕輕喚了一聲,並不是想對陳治癒說些什麼,只是單純的想叫一聲,其實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從陳治癒的身上看到了童家再現輝煌的希望!
“少爺且等着,外面下雨了,我去把車開過了,老爺身上有傷,不能淋雨。”忠伯快跑幾步,將酒店的大門拉開,外面仍是大雨傾盆。
忠伯片刻也未猶豫的衝進雨中,只覺得身體裡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哪裡感覺得到雨水的冰冷。
陳治癒走到文秀和文夜寒的身邊站定,母子二人臉上都帶着血,驚恐的看着陳治癒,不斷的向後退縮。
“身爲童家的人,還不趕緊起來回家,難道還要和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童家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陳治癒沉聲說道。
對於這母子二人,他唯有滿心憤怒,沒有絲毫憐憫。
畢竟,文秀再可憐,都是她咎由自取,文夜寒再可憐,他也還有父有母,而陳治癒雖然找到了親生父親,可親生母親卻還不知道身在何方。
“你滾開,惡魔!我不回去,那裡不是我的家。”文秀知道,一旦跟着陳治癒踏入童家,她的下場還會更加悽慘,郭衍、高德偉、甚至這些她平日裡盡力去餵飽的中山狼,都多少還能讓她感覺到一點安全感,離開了這座酒店,她就沒有任何指望了。
“你不是那家裡的女主人麼,怎麼,不想回去作威作福了?即便你想離婚,也要我爸先寫上一紙休書,分割了家產,才能將你逐出家門,此時此刻,你仍是我爸的妻子,是童家的媳婦,包括你這野子,也是吃着童家的飯長大,今日,除了童家,你們哪兒都去不了!”陳治癒寸土不讓。
“救我,郭哥,救我,高哥,救我。”危難之時,文秀向她平日裡送出好處最多的郭衍和高過頂求助,但他二人此刻都已是自身難保,哪裡還顧得上文秀。
郭衍和高過頂心裡都很清楚,一旦他們敢表露出幫助文秀的意思,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都還是個未知數。
現在看來,這童夜寒的兒子根本就不管天高地厚,只憑自己的意念做事,這種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更可怕的是,他是真的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無可阻擋。
郭衍和高過頂齊齊閉上眼睛,乾脆就裝死吧,眼不見心不煩
“郭哥,高哥,救救我,救救我啊。”文秀爬過去,拉扯着二人的胳膊,可二人躺的直挺挺,安穩得很。
文秀徹底絕望了。
看着郭衍和高過頂兩張死人臉,她突然覺得陳治癒也沒那麼恐怖,沒那麼可惡,至少他的壞都是光明正大,就爲復仇、打臉而來,囂張,卻又痛快。
可這兩個傢伙,平日裡道貌岸然,不喝酒的情況下,他們都是滬省的,稍微喝點酒,滬省就是他們的,感覺天底下就沒有他們擺不平的事。
可如今強敵出現,腳掌都踩在臉上,他們卻只能選擇裝死。
高過頂尚且不論,本來就是相互利用,可那郭衍,我文秀可是你郭衍的女人啊,我生下的可是你郭衍的兒子啊,你就忍心見死不救?
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撞死下去?
文秀甚至在想,如果他們二人其中任何一個換成陳治癒,陳治癒會作何選擇?
他一定會奮起,即使明知是死,也會英勇一搏吧。
“好,我跟你走,童夜寒,你休想和我離婚,我不會答應的,童家的家業都是我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我絕不會分割給你,一毛錢都不行。”文秀掙扎着站了起來。
“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我也不會侵佔你一分一毫,你覺得現在的我,還會在乎那些嗎?但本就歸屬於童家的東西,你就別在霸佔着了,也算是對我童家的列祖列宗有個交代,即便日後九泉下想見,你也多少還能說得過去。”童夜寒說道。
“我文秀就是死了,也不會入你童家的祖墳,更不會見你童家的列祖列宗。童夜寒,你以爲這麼多年,都是我對不起你麼?你叫了兒子來出頭、來報仇,好威風啊。
可你別忘了,在童家最最艱難的時候,是誰用瘦弱的身體挑起了重擔,我文秀的一顆芳心是真的許給了你童夜寒,沒有摻一絲一毫的雜質,可你童夜寒是怎麼對我的?
獨守空牀二十年,你讓我在童家守活寡!”文秀大聲的嘶吼道,壓抑不住的怨恨從身體內噴涌而出。
“我是個女人哎,我多想不那麼堅強,不那麼勇敢,不那麼機關算盡、長袖善舞,可是我有什麼辦法?
我也想想普通的女人那樣,被人呵護,被人疼愛,被人慣着、寵着,可你童夜寒,我的夫君,你給過我這些嗎?
你給不了你就別娶我啊,你就算是利用了我也好歹講點良心吧,拿半個饅頭餵了狗,狗都要對我點點頭、搖搖尾巴,可我文秀把青春都給了你,最終換來了什麼?
童夜寒,你真的還不如一條狗啊。”文秀咬牙切齒的說道。
童夜寒的身子微微顫抖,面目也有些猙獰,可他不得不承認,文秀說的也句句是實,他童夜寒也不是毫無過錯,甚至根本就是最該被懲罰的那個人。
是悲劇的始作俑者。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文秀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如果童夜寒能稍微對文秀好點兒,稍微盡到一點做丈夫的責任,文秀又怎麼會和郭衍搞到一起。
文秀給兒子起名叫文夜寒,這就是在謀求一種報復的快感啊,可在報復的同時,是哀大莫過於心死。
“兒子,起來,跟媽回去,我們回自己的家去,別怕。”文秀一把拉起文夜寒。
“媽,我怕,我不敢回去。”文夜寒看見陳治癒就心底發寒,雙腿發軟,他是真的慫了。
“怕什麼,他還能吃了你!”文秀恨鐵不成鋼,爲什麼她文秀的兒子,就比童夜寒的兒子差這麼多?
“不,我不去,他會殺了我的。”文夜寒拼命的後退,甚至想去和郭衍、高過頂一樣躺在地上裝死。
啪!
衝動之下,文秀一巴掌扇在文夜寒的臉上,這也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打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