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卜卦無數，測算天機無有不準，然而今日卻發現有一事測得不準。你想知道是什麼事嗎？”
“什麼事？”
“大丫二丫的死。”
“兩隻鵝死就死了，有什麼關係？”
白亦非笑道：“你的精魄丹給我一顆，我提提精神，給你細細講。”
肖強心中暗暗鄙視，剛纔給你你不要，現在又厚着臉皮來要。但還是遞給他一顆。
白亦非吃了精魄丹之後，氣色好了一點。
“大丫二丫是我撿到的，從小養到大，最初我以爲他們只是我生命裡的過客，但是他們賠了我二十年後，卻越活越帶勁。我就給他們算了一卦，這一算嚇了我一跳。我發現它們竟然是兩隻長壽鵝，壽命竟是三百年。要知道尋常鵝壽命時絕對不會超過五十年的，我來了興趣，這些年無事時就給它倆卜卦，關於它倆的命運甚至比自己的命運還清晰。如果一切按照天意進行，它們會在我死後繼續生活在這個竹林裡，成爲這山中的兩隻小霸王，統治這片羣山二百五十年。”
劍仙子訝道：“那不成精了？”
白亦非道：“所以我收下它倆做了我的大徒弟和二徒弟。院子裡那隻雞是三徒弟，嘿嘿，小白是四徒弟，五道不過是五徒弟而已。”
肖強訝然之際也暗暗替五道有點悲哀。
白亦非又說：“這些年我招攬門人，有一些平輩相處，有一些是外們弟子，但是論道真正的心腹，真正在乎的卻只有他們五個。”
“兩隻鵝一隻雞，加上小白和五道？”
肖強想笑。
白亦非道：“覺得老夫可笑是嗎？天道運轉，對天道來說萬物並沒有優劣之分，只是各自扮演不同的角色而已。鵝還是雞，優等還是劣等都只是個體主觀的看法，你若是讓一隻鵝來評判，你肯定是比它還劣等的生物。”
肖強撇了撇嘴。覺着老頭實在藉機罵他。
劍仙子也不贊同的搖頭。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不如一隻鵝高等。
白亦非道：“仙子是人中絕頂的美女，更是修真者中難得的高手，但是你連蛋都不會下，鵝卻還是要看不起你的。”
肖強當即笑噴了。
劍仙子氣得瞪大眼睛，轉而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劍仙子道：“白天師說這個一定有深意，但恕我淺薄卻沒有聽出關鍵。”
老劍仙道：“關鍵便是，它們本該有三百年壽命，卻只活了五十年。這是老夫一生之中見到的唯一一件不符合天命的事。”
肖強聞言道：“很了不起嗎？那是你沒有遇到我，我可以讓你身邊發生很多這種事。”
“比如呢？”
“比如說，你不是說你明天才會死嗎？我現在就可以出手改變的你的命運。讓你提前一天死掉。”
白亦非呵呵笑了。
“那怎麼不出手呢？若是能看到第二件不符合天命的事，老夫死也死得欣慰。”
肖強舉起手，又放下。他真的想殺了眼前的人。
可是卻下不了手。
他一頭白髮，明日就死。又何必多此一舉殺他。
再說肖強還想要知道更多的秘密。
肖強忽然心裡一動。
“你這一輩子真的只遇到這一件沒算準的事？我不信！如果真的什麼都是老天爺安排好的，那世間人忙忙碌碌忍辱受屈豈不是都白受苦？乾脆什麼也不做等待天命賜予好了。”
白亦非道：“我年輕時也這麼想。爲了證明這個觀點的荒謬，我做了很多測試。比如，我算到自己會有一個妻子，會有一個女兒。於是我就到了這個沒有第二個人類的地方。”
白亦非突然不說了。他看了看竹屋裡的擺設，摸了摸面前的茶桌。
“結果，我在這裡看到了這件竹屋，認識了竹屋的主人，只一眼我就愛上了她。後來她給我生下一個女兒，名字叫白小白。”
劍仙子驚了一下。
“白姑娘是你女兒？她自己知道嗎？”
白亦非搖頭。
“我算到我命中有五個親傳弟子。於是我就把鵝呀雞呀都收下當徒弟，想要打破這個數字。結果便是……他們在正式拜師之前，都意外死亡……”
白亦非錘了一下胸口。彷彿胸中有一股悶氣得不到宣泄。
“還有很多事，我測試過很多事，事實證明，天意不可違，天意不可改，每個人的命運都是定數，一絲一毫都動不得。”
肖強道：“我不信。”
白亦非說：“我也不信，我用大半生來證明人定勝天。到後來我就越來越信，越來越信，甚至因爲堅信天意不可違而變得順從天意，主動按照天意去做事。
爲了順從天意，甚至千方百計的召喚血魔，製造災難，甚至安排自己的徒弟去死。呵呵……呵呵……結果大丫小丫今天死了怎麼就死了呢？原來天道不是不可改的，不是不可改的啊……”
老人突然哭了起來，用手揪着袖口使勁的擦眼睛。袖口溼了一片。
肖強心情沉重的說：“你說的是五道。”
“五道……我惟一一個真真正正的徒弟，他聰明過人，更是個孝順的孩子，所以纔會聽我這個老糊塗的命令去送死啊！五道，我的徒兒……魂消魄散了，我的孩子……”
肖強想到：修真界劫難不會只是因爲這個老頭提前算到了而刻意推動的結果吧？
肖強心裡的怒氣直衝上來。
“等你死了下地獄懺悔吧。”
白亦非嘆息說：“五道魂魄已消散，我就是在地獄懺悔一萬年又有什麼用？他聽不到了。”
劍仙子打斷道：“老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現在修真界發生的這場魔人劫難，是您一手導演的，原因就是因爲你測算出這些事情將要發生，所以主動去做了？”
白亦非愣了一下：“事情可以這樣理解麼？好像是吧。是不是呢？”
肖強罵道：“老匹夫你裝什麼糊塗？”
白亦非道：“我不能說，我本來要把一切都告訴你們的，但是大丫二丫死了，天意可以改變，我就不能說了，說出來你就會按着天意去做，我不願意讓這賊老天得逞，我與他鬥了一輩子，臨死前我看到了賊老天也有失誤的時候，哈哈哈，小夥子，大丫二丫的死太重要了，他意味着天意的多米諾骨牌開始崩塌，小夥子，按照你真實的想法去做事，不要去猜測天意。”
說到這裡白亦非突然面色變成紫紅色，他咳着血說：“現在我要你見證另外兩件違背天意的事，第二件，我今天沒有把真相告訴你。第三件，我死……”
話沒說完他已經氣絕身亡，他眼睛佈滿紅血絲怒瞪着。
肖強趕忙查看。
白亦非不僅生機全無，連魂魄都散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