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
北部山區冰雪早已消融,樹木抽枝,草木發芽。但一早一晚還還很寒冷。
山民老槓頭帶着倆兒子在天矇矇亮的時候來到了山頂上。
老槓頭帶着一把老鳥銃,兩個兒子一個拿着獵刀一個揹着長弓。
老槓頭拿着望遠鏡往四下觀察,尋找清晨覓食的野兔野羊的蹤跡。
忽的對面山頭上嘩啦啦滾落一片沙土引起了老槓頭的注意。
山上落石,往往是山體滑坡的跡象,但山體滑坡一般都在大雨過後,土壤吸飽了水分被陽光一蒸就會裂開,就有可能發生滑坡。
“大愣子,這半個月沒下過雨吧。”
“沒有啊爹。咋地了?”
“對面的山……”
嘩啦啦又是一片沙土順着山體滑落。
兩個兒子也都明白了老槓頭的疑惑。
沒下過雨,那難道是地震?
“呀呀呀……快看,那是啥?”
二兒子指着對面,只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突然出現在山體斜坡上,隨着砂石一起翻滾。
大兒子當即就把長弓拉滿了。這一人高的長弓,拉滿了射出去的箭比老鳥銃都遠。
“別,別射,是個人。”
老槓頭按住大愣子的手。
只見對面的黑影突然止住了下滑站立起來,一蹦就三丈,在山體上蹬蹬瞪連續蹬踏,向着上方的盤山小道的方向直衝上去,那黑衣人在接近小路的時候閃了一下就消失了。
老槓頭父子三人揉揉眼,直以爲眼花了。
這時對面的山“晃”了一下,綿延的山路上忽的顯出模模糊糊密密匝匝的黑衣人,他們擠滿了盤山小路,正沿着山路奔跑,他們看似步履輕盈,看似小跑卻比常人飛奔還快。
“什……什麼情況?”
父子三人對視一眼,都覺着後脊樑發涼。正這時對面的山又恍恍惚惚的連續晃動起來,隨着晃動,那些黑衣人們忽隱忽現。
“鬼……鬼呀!”
“我的媽呀!快跑吧!”
老槓頭扯着兩個兒子,沒命的向山下飛奔。
……
十里外一座平緩的小山頂。
五道全身着甲,背背雙劍。看着正走來的隊伍。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修真者戰爭與尋常人的戰爭不一樣。
凡人之戰,人數衆多,攻城略地,死傷無算。
修真者之戰,很少有大規模戰爭,行軍也多爲化整爲零分頭行進。如果一定要大隊前往,在城市裡便僞裝成遊客用大巴車運送。在山區裡則徒步奔行,靠着屏蔽陣法隱蔽行軍。
無論是哪一種行軍都儘量避免干擾到凡人生活。
倒不是修真者懼怕凡人。
牧羊人如果要放炮慶祝某件事情,絕不會在羊羣裡放鞭炮驚擾羊羣自找麻煩。凡人數量龐大,驚擾到他們引發的混亂,以及無休無止的反擊,完全沒有必要。
哪一個牧羊人會愚蠢到跟羊發生戰爭呢?
所以,魔主的部隊,從西南省開始,收編門派數十個,修真界風聲鶴唳,轉戰多省,凡人世界卻沒有受到波及。
但這兩天,卻出了問題。
大隊在野外行軍爲了避免驚世駭俗,需要用到屏蔽隊伍的法陣。這需要消耗大量的靈玉石。原本靈玉石供給是充足的。但突然一夜間供給就不足了。
靈玉石不足陣法的屏蔽效果就不穩定,纔有了大隊行軍被山民看到的情況。
負責補給的第三軍團長報告說:各省玉石市場所有有靈力的玉石都不見了。
經濟戰?五道笑了一下。
有人飛奔來報。
“啓稟魔將。安插在神南街的探子有消息傳回來。”
看着眼前跪拜的人,五道感到悲哀。
這個人在幾天前,還是一個修真大派的掌門人,威風八面,頤指氣使。
但是此時,卻謙卑的,像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原因只有一個,這個人認爲,魔王將統治世界,而人類只是待宰的羔羊,所以他戰戰兢兢,可憐兮兮的跪拜。
這是一隻羔羊,向執掌他性命的魔王頂禮膜拜。
五道笑問:“有什麼消息?”
那人回道:“神南街有動靜了,大量的修真者正向江南這邊過來。散修聯盟也有很多散修前往各省,但動向不明。可能是……逃了吧。”
“哦?”
五道皺了一下眉頭。
這個種情況,超乎他的預料。
肖強的統帥力應該不會如此差呀。
按照他的設想。他的大軍鯨吞江南省各派,必然會引起那些烏合之衆報團來攻擊。
自己只要把手一揮,讓這些收編來的可憐蟲衝上去作戰,無論誰生誰死,修真界都會元氣大傷,失去抵抗之力。
他只要把活下來的人收編了,扇幾個巴掌給幾個甜棗,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爲魔效力就行了。
什麼天命?都扯淡!這種戰鬥,我會死?可笑!
五道提起些精神,支着下巴問:“還有別的消息嗎?”
“啓稟魔將,屬下派出的探子正在偵查過河的修真者,發現他們一部分聚集在倉綾江南岸,一部分去往江南省苟延殘喘的修真門派。屬下斗膽猜測,他們是想要聚集剩下四個修真門派的力量,彙集在倉綾江南岸共同抵抗咱們的大軍。真是螳臂當車,我們只要緩慢行軍,坐等他們聚到一起,到時候大軍一擁而上,那些傢伙又怎麼是魔主大軍的對手,必然全軍覆沒。”
五道笑吟吟的聽着彙報,思緒卻跑到了別處。
他的目光看到了已經行進到山腳下的第二軍團,和靜靜盤坐在山坡上的第一軍團。這兩個軍團每一個軍團的人數都只有兩千人。是七大軍團中人數最少的。
但他們全都是由魔化人組成的。
他們是魔主軍的主力。
五道覺着好笑。
魔化了的人並沒有千方百計的獻計獻策。籌劃那些屠戮人類修真者的方案。他們只是靜靜的等待命令,一絲不苟的執行命令。
反倒是這些還沒有被魔化的修真者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怕被當做異己,獻上了各種毒計。
五道打斷那個人無休無止的奇謀詭計,笑道:“你的想法不錯,下去休息吧,有什麼消息繼續向我彙報。”
那人激動的千恩萬謝,哈腰倒退着離去。
行軍的路上。一個黑袍人低頭走着。他身邊的人小聲道:“師傅,多寶閣的老狗又去跟魔將獻媚了,我剛纔聽到他跟門人說魔將多麼多麼器重他,呸真是臭不要臉。”
黑袍人嘆息一聲,“現在人人自危,也怪不得他。劍三啊,你入門多久了?學的是哪門法術?”
“啓稟師傅,我入門才幾天就被抓了。還沒學到您的厲害法術呢。”
“哦……你要小心呢。”
劍三道:“師傅,咱們東嶽門還要靠您掌舵,您也要小心些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