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川臉色鐵青,幾乎能擠出水來:“還不快放人?”
“可是……”
周明明顯有點懵了,這個傢伙怎麼可能不是罪犯?
“可是什麼可是?趕緊放人。”寧大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們啊……簡直亂彈琴。”
鬆開了手銬,葉飛雲揉着手對寧大川說道:“寧所,我們小老百姓平白無辜的就遭受這罪,你讓我們老百姓以後怎麼敢相信尊敬的警察同志?不給個說法,恐怕說不過去吧?”
“你想怎麼樣?”寧大川問道。
“沒什麼,我就是想讓這個女警官給我賠禮道歉。”
葉飛雲冷笑一聲,手指向鍾毓嫺。
“這不可能。”
鍾毓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胸口起伏不定,俏臉也是委屈無比的表情。
雖然葉飛雲不是那嫌疑犯,但是她心中對此人有着莫名的厭惡。從一開始,對方就讓她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否則也不會在心中認定他就是罪犯。
讓她跟這個傢伙道歉,絕不可能!
“寧所,看來你們還真的挺會做事的呢。今天的事情,你說我要放在微博或者網絡上,會不會引起渲染大波?”葉飛雲似笑非笑,“小老百姓待在自己家裡遭遇飛來橫禍,被當成嫌犯給抓了起來。不給說法就算了,就連一句道歉都得不到。”
聽到這話之後,所有人都在暗罵他一句無恥卑鄙。
寧大川也是冷汗都流了下來,現在新聞輿論這麼發達,如果倘若葉飛雲當真將這個烏龍事件捅了出去,恐怕他這個副局長就要做到頭了。
“呃……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在安撫對方情緒的時候,寧大川卻是瞪了鍾毓嫺一眼:“小鐘,還不快給人道歉?事情是你弄出來的,就應該自己承擔。”
“我不道歉!”
鍾毓嫺倔強地咬着嘴脣。
從小都是要強性格的她,很少爲犯了錯誤道歉。爲此,她可能會找人嫉恨,讓人憎恨。
但是,她不在乎!
只要她心中認定的理,就絕不會輕易妥協!
“哎……你丫頭實在太倔強了。”寧大川急的要跳腳,“這樣吧,我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吧。這破事,我實在不想管了。”
“寧叔……”
鍾毓嫺一聽對方要打電話給自己父親,一下子慌了神,水霧也慢慢地矇住了雙眼,看上去泫然欲泣。
不知道什麼原因,葉飛雲看到鍾毓嫺的雙眼之後,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心中莫名一軟。
“算了吧,這次就算我大人有大量,不給她一般見識。”葉飛雲揮了揮手。
寧大川和鍾毓嫺微微一愣,沒有想到對方這麼好說話。
換做是一般人,被誤抓回來,早就要鬧翻天了。
但是這個年輕人,卻是這麼簡單就原諒了鍾毓嫺。
四周的民警鬆了口氣,說實話,他們還是挺佩服鍾毓嫺的作風的,雖然她抓錯了人,但是敢打敢拼,可是所裡頭一號的。
“不過,這個傢伙必須要跟我賠禮道歉。”
葉飛雲手腕一揚,又指向了周明。
這個小子剛纔下手極狠,讓葉飛雲心中非常不爽。
所以,葉飛雲咽不下這口氣。
“周明,還不快給人家道歉?”寧大川板着臉說道。
那周明鬱悶無比,自己被人打了,還要給他道歉,這是個什麼理?
像是賭氣似地,周明倔強說道
:“寧所,我不道歉。”
寧大川臉色一變,這個周明太不識好歹了吧,跟鍾毓嫺後面學?人家有個這麼牛的老爹,你有什麼?
葉飛雲冷哼一聲:“不道歉也行,那就明天等着記者們上門吧。我就不相信了,私刑逼供這種事情,還有理?”
聽到這,寧大川臉色非常難看,大聲問:“周明,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周明囁嚅着說:“這傢伙嘴硬,不說實情,我這纔會用這樣的方法的。寧所,我真不是故意的。”
“瞎胡鬧,私刑逼供,拿槍指着人……周明,你要給我闖出多大的紕漏才肯罷休?”寧大川都氣的渾身哆嗦了,“你……趕緊道歉,否則的話,就準備辭職走人吧。”
周明沒有想到情況這麼嚴重,心裡也小顫抖了起來。
自己是好不容易纔進了公安系統裡面來的,他爸爸爲了兒子這份工作,打通關門過節,可謂是欠下了一大屁股人情債。
如果因爲這樣就被開掉的話,那實在太不值得了。
想通了這點,周明小聲說道:“對不起!”
“你說什麼?我沒聽見。”葉飛雲掏了掏耳朵。
“我說對不起!”周明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幾乎是屈辱地說道。
“寧所,你們所裡的伙食看來是不行啊,這傢伙都沒吃飽飯。”葉飛雲笑着說道。
寧大川不滿地看向周明。
周明終於控制不住,面孔漲的通紅,大聲嘶吼:“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好了,夠了,再喊下去就要看到你十二指腸了。”
葉飛雲擺了擺手,瀟灑地說道:“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這裡了,大家辛苦了啊,沒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
看着葉飛雲離開的背影,周明卻是咬牙切齒,眼眶赤紅。一股怨恨之意,從心底升騰上來。
“葉飛雲……”
心中反覆唸叨這個名字,周明似乎要將他烙印在腦海之中。
這個恥辱,早晚要討回來!
“小鐘,你去送送人家。”寧大川忽然說道。
“爲什麼?”鍾毓嫺當場就叫了起來。
“人家被你當犯人抓來,也不讓你道歉了,難道送送他都不行嗎?”寧大川眉毛擰了起來,“你最近越來越任性了。”
挨不過寧所那殺人的眼神,鍾毓嫺只能撅着嘴追了出去。
追出去的時候,葉飛雲正在點香菸。
看着那黑暗中忽明忽亮的菸頭,鍾毓嫺冷着臉說:“所裡不準抽菸。”
“誰規定的,那人不是在抽菸?”葉飛雲笑了笑,指着門口。
門口的保安張大爺,正在優哉遊哉地抽着煙。
雖然憋了一肚子氣,鍾毓嫺卻無處發泄,這種感覺難受極了。面對葉飛雲,她總是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
“你幹嗎要跟出來?請我吃飯?”
葉飛雲看着對方的臉拉的老長,卻又不說話,打趣了一句。
“哼,想得美,如果不是寧所要我出來送你,我會懶得理你?”鍾毓嫺冷哼一聲。
“我說你這傢伙天生跟我有仇?現在,犯人也抓到了,事情也真相大白了,我又不追究了。你還這樣對我,難道我欠你錢嗎?”葉飛雲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沒啥,就是看你不爽而已。”
鍾毓嫺瞟了葉飛雲一眼,“誰知道你這人肚子裡面有什麼樣的壞水,說不定你是潛在嫌疑犯也說不定。”
“懶得理你,迫害妄想症。”
說完這一句,葉飛雲瀟灑離去,再也不理這個一根筋的美女警花。
看着對方的背影,鍾毓嫺忽然有些好奇。
因爲,葉飛雲的背影是那麼的蕭索和冷漠。
彷彿整個世界都與他格格不入。而他,竟然與整片黑暗融爲一體,似乎是那個世界裡面的人。
“葉飛雲?不管你到底是誰,我一定要追查出你的身份。”
想到這裡,鍾毓嫺本能地對這個人產生了興趣……非常濃厚的興趣。
回到五龍街的時候,葉飛雲剛走上樓梯,卻發現樓梯上坐着一個人,正在不住地拍着蚊子。
“小薰,你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覺?”
當葉飛雲看清楚那個清秀的面龐之後,略微驚訝地開口詢問。
“大叔,我在等你回來的。”
小薰看見葉飛雲回來之後,綻放出一個非常美好的微笑,似乎整個人都生動了起來。
“等我回來?”葉飛雲伸了伸懶腰,坐在了她的旁邊笑着問,“爲什麼?”
“我看剛剛那個阿姨把你銬起來,就覺得她可能誤會你了。”小薰的面色紅紅的,就像是一顆蘋果,“不過,我相信大叔你是好人,他們一定會把你放出來的。”
“哦?小薰你爲什麼認爲我是個好人?”葉飛雲頭枕着手臂,仰頭看向天空。
淮揚市的環境整治做的不錯,所以就算是在市裡,也能看到夜空中的滿天星辰。
“憑直覺。”小薰聲音像是蚊子一樣細。
“直覺?”葉飛雲笑了笑,“直覺有時候也可能不準。”
“我相信我的直覺。”小薰鼓起勇氣,臉上也閃爍出自信的神采,“每次做習題的時候,有搞不定的選擇題,我都會憑自己的感覺選,到現在也沒有錯過。”
“看人跟你做題不是同一回事。”葉飛雲意味深長地說,“小薰,你是個善良的女孩,但是也要記住,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些人,看似好心,其實壞得很,喜歡拿表面來僞裝自己。”
“嗯……但是大叔你不是這樣的人,我相信。”小薰點了點頭,卻是很固執地說,“我媽媽也說,你是個好人。”
“呵呵呵,或許你和你媽媽都被我騙了。我也沒你們說的那麼好。”葉飛雲呵呵一笑,站了起來,“小薰,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不要熬夜。”
“好的,做完這套模擬試卷,我就睡覺了。”小薰起身,輕輕地拉開房門,扭頭對葉飛雲說,“大叔,你也早點休息吧。”
“嗯。”
隨意地揚了揚手,葉飛雲內心感動,這樣聽話和認真的女孩子,卻生在這樣貧困的家庭,當真是造化弄人啊。
回到租屋之中,葉飛雲脫衣服洗澡。
在氤氳的霧氣中,葉飛雲那具看似瘦弱但是卻充滿爆炸力的身軀,在水流的沖刷下不斷地冒着熱氣。
對着鏡子,葉飛雲雙目赤紅,每天到這個時候,都是他最爲痛苦的時候。
因爲孤獨,會讓那沉寂已久的殺戮氣息,瞬間將他籠罩起來。
他經歷的一切,沒有人知道。
知道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
但是,他必須要把這股殺戮氣息掩蓋下去,心中不住地告訴自己,這裡是都市,不是那熱帶叢林。
摸出那張泛黃的照片,葉飛雲所有的暴戾情緒瞬間消散,目光輕柔如水。
“夏妍詩,你到底在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