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遊記中

幻遊記(中)

“你竟然帶這個煙花女子回來,然後告訴我你要娶她爲妻!”堂上坐着的父親拍着桌子沖沖大怒。

“是的,請爹成全!”

“休想!你這個不肖之子!竟然還敢如此跟我說話!你,你……你是想氣死我嗎!”說着按着胸口咳嗽起來。

旁邊的中年婦人忙端了杯茶給他,一邊也幫着埋怨:“影兒,不怪你爹說你,你這孩子也……唉,我們周家雖然說不上什麼名門大戶,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你要娶個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也不難,怎麼就看上這種女人呢!”

南羽躲在周影身後,不禁瑟瑟地發抖,不知道是出於害怕還還是出於氣憤。周家的人不會接受自己,這一點她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隻要周影是真心待自己,做妾侍媵婢都沒有關係,她有信心在以後的歲月裡慢慢地使他們知道自己的本性,使他們知道兒子帶回來的並不是一個污淖不堪的水性女子。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承擔誤會和慢待,甚至於辱罵,但是都沒有想到,這一切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

周影帶着她剛剛走進門來,說了沒有幾句話,兩位老人的言語便毫不留情地攻擊過來,使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她只能躲在周影的背後來逃避這一切。

周影皺着眉頭,聽着父親的大發雷霆和母親的絮絮埋怨,心裡有種茫然:“爲什麼要站在這裡聽他們的教訓?爲什麼?對,因爲他們是我的父母,可是他們真的是我的父母嗎?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誰敢這樣和我說話!連周筥都沒這樣對待過我!他們憑什麼!對,他們是我的父母……那麼周筥又是誰?父母?父母又是什麼……”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這樣一些念頭來。

這幾天從外地返家的路上,也常常會生出奇怪的念頭,好象自己周圍的一切全不是真的身世,父母、家,甚至處身的世界全是不真實的,連自己也不是“周影”,不自己是“周影”但不是這個“周影”。這是什麼念頭啊!他用力搖搖頭,如此荒誕可笑的念頭自己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在父母滔滔不絕地話語中,他悄悄向身後伸出了手,南羽輕輕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中。周影握緊了南羽冰冷的手指,緊緊地握住,他想給南羽一絲支撐,也想從南羽那裡得到支持。現在對周影的世界而言,只有她是真實的,明明白白,不可懷疑地存在的。

“總知一句話,立刻把這個下賤女人趕出門去,不然,我就沒有你這個兒子!”父親把茶杯往地上重重一摔,結束了訓話。

“不!”

“什麼!你還敢頂嘴?!”

“不!南羽不是下賤女子!我帶她回來是爲了娶她做我的妻子,我不會把她趕走的。”周影看着父親的眼睛說──他可以肯定,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爲自己拿主意,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而且不管是別人看來多麼可笑的事。對,是這樣!自己的事從來沒有讓別人來決定過!

“你,你這個畜牲!你……你要氣死我!”

“你怎麼這樣跟你爹說話!”母親總是偏向自己的兒子的,想把矛頭轉向南羽身上,以免兒子受到責罵,“都是你這個狐狸精、賤貨、窯子裡的賤女人!你究竟用了什麼辦法來迷惑我的兒子!我告訴你,你最好死這條心,象你這樣下賤的貨色,一生一世也別想進我們周家的大門!”

“我不是……”南羽嚥着淚水,勉強說出了幾個字。

“死賤人!你最好快點給我滾出去!”說着便擡手給了南羽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輕呼,打在南羽臉上,也打在周影心口上。當母親再次舉手打下來的時候,他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放手,讓我打死這個小賤人!”

“住手!”

“放開我!別攔着我!”

“叫你住手!”周影加大了手上的力量。

“哎喲喲……”她忍不住叫起痛來,在周影的一推之下,又後退了好幾步,難以置信地指着周影顫聲問:“你,你,竟然爲了這個婊子向我動手……我是你娘!是你親生的娘!竟然比不上這相賤女人!”

“不是,你不是我娘!”周影大聲說,“我沒有父母!對,我根本從來不曾有過父母!我不管你們是誰,可是你們不可能是我的父母!”他一瞬間有種可以確信的感覺,自己決對沒有父母,所以眼前這一對男女也就不可能是自己的父母。

“影,別爲我……”

周影制止了南羽的話,向着那對男女大聲喊出來:“雖然我不知道究竟怎麼會事,可是我知道你們全是假的!給我滾開!”

劉地的傷勢本來就不輕,加上這幾天根本沒有得到過任何治療,當然就日復一日的更加嚴重了。他卻不肯躺在各種蟲子爬來爬去的草鋪上,而是倔強地半靠着的牆坐着,臉上還是掛着吊爾郎當的笑容。

“這種小傷舔舔就好了……”爲什麼這麼想呢?總覺得受了傷應該自己舔一舔,這不是象狗一樣?他爲自己的想法好笑。反正這幾天他就一直這麼胡思亂想着,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想到這些。

“喂,吃飯了!”牢頭敲打着鐵桿,把一個窩頭和半碗不知什麼內容的菜湯放在門口,一邊咕噥着,“小子還挺耐活,明明早該死了!反正是別想活到明正典刑刑了!人家說明明白白的,一定要在牢裡要你的命,早早的死了反而好,少受多少活罪。”

劉地一笑,他知道被自己打死(?)的那個士兵的家人要想在牢裡要自己的命,所以這幾天無論是牢頭還是官差總是故意地折磨自己,一定要治自己於死地。

不過劉地並不在乎這些。

他用手捏着窩頭,一小塊一小塊地亂丟着,嘟囔着:“這種東西怎麼可以吃,我想吃滿漢全席、法國龍蝦、日本米理、美國牛扒……XO、白蘭地、杜松子、茅臺……我到底在說什麼啊?”他端起菜湯聞了聞,皺着鼻子說,“這是什麼啊,連周影煮的‘豬食’都不如……”

“周影……”他擡頭看着牆外邊大樹在窗口抱出的長長的影子,“周圍都是影子……周影,是誰?是誰?”

“唉……”他長嘆口氣,雖然這幾天都不想吃牢裡的飯菜,可是肚子實在是餓了啊,“好想吃個人啊……”

吃人?自己怎麼又有這種念頭了?人怎麼可以吃人!只有妖怪才吃人啊!

妖怪?

妖怪……我看到過那種東西……妖怪!

劉地的腦海中忽然想起自己被捕的那一瞬間來。那個象猿猴一樣的怪物,那條抓住自己腳的長長爪子……“那是妖怪啊!”劉地不爲見到妖怪驚異,卻驚異於自己的不吃驚,爲什麼都覺得見到妖怪是理所應當的呢?

“本來就是啊,妖怪混居在人類之中,一個城市有那麼幾隻甚至百十隻妖怪理所應當啊。”他這麼想着,又爲自己這麼瞭解妖怪而奇怪。

“一隻妖怪,一隻妖怪,

英俊的妖怪,無以倫比的地狼……

啦啦啦……”

劉地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在哼着這麼一首奇怪的歌,“地狼……”

“咔嚓!”手裡的破碗被他捏成了幾片,頓時把他的手刺得鮮血直流,他把手舉到嘴邊輕輕舔着,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經和胃。“真的好餓啊,好想找個人來吃人啊……”

他站起來,用力一分手腳,原本扣在他手腳上的鐵鏈頓時四分五裂,但是他的手腳也被劃出了傷痕。他繼續舔着手上的傷口,心想:“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舔一舔就好了,反正我又不是人……”

“我不認識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周影厲聲地向着眼前的男女問。

“兒子,你瘋了不成!我們不是你的爹孃是誰?你不是我們的兒子又是誰?”

“我是誰?”周影喃喃自語,又看着南羽,“我是誰?”

“影,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南羽都快哭了。

周影用力閉了一下眼,仰起了頭,大喊一聲:“我是誰?”

“影!你是影啊!”南羽扳着他的肩說。

“影……”周影看着自己腳下的、南羽腳下的、房子的、樹木的、庭院的影子,“影子……我是,影子……來自虛無,無父無母的影子,”他深吸了口氣,大聲說出來,“我不是人類,我是影魅周影!”

“影!”南羽抓住他的手,“你在說什麼?爲什麼說自己不是人!”

“啊,南羽,”周影終於回過神來,發現南羽正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手,忙有些惶然地推開她的手,還紅着臉後退了半步,“南羽,你快點想起來,我們真不是人類啊!我是影魅,你是殭屍!我們爲了找火兒纔來到這裡──你不記得了嗎?”

“影,你不要嚇我們……”南羽終於忍不住哭起來,“爲什麼說你和我不是人類,你究竟怎麼了啊……”

“我們真的不是人類。”周影說,“我不知道我們爲什麼突然變成現在的樣子,封閉了法力和妖氣,弄行和人類一模一樣,也變得以爲自己是人類,但是我們真的不是人類啊!我現在全部想起來了。你不記得?你不相信?……那麼,你看看我,看着我……”他在南羽面前晃動身體,顯現出了影魅的原形,一個黑色人形的影子。

“啊……妖怪!!!!!”

南羽和屋子裡的那對男女一起發出了驚叫。

“你究竟是誰?我的兒子哪裡去了?”那個男人持着一張椅子,壯着膽子向周影問。

“我不知道。”周影如實回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會以爲自己是人類,是你的兒子的,當然也不知道你的兒子是誰?會在哪裡?”

“胡說!一定是,一定是你這個妖怪把他吃了!我苦命的兒子啊……”

“我不吃人,南羽也不吃。”周影不再理睬這不相干的人類,他現在最關心的南羽,要怎麼讓她恢復記憶?而且,自己和南羽是爲什麼竟然以爲自己是人類的?偏偏又有人類男女認爲自己是他們的兒子,這到底是怎麼了?

“你這妖怪!你吃了我的兒子!”那個男人開始哭叫着,把椅子向周影拋過來。

周影揮手一指,椅子便粉碎成了粉末,他不想和人類糾纏,拉着南羽的手想帶她離開這裡。南羽雖然看起來很害怕妖怪樣子的他,但是還是跟着他走。

“你吃了我的兒子!吃了我的兒子!”男子哭罵着,卻不知道如何對付周影,也不能阻止他離開,只是急得打着轉咒罵,“死妖怪!死妖怪!”他敲打着自己的頭,因爲一直在盯着周影的背影,不知爲什麼他自己也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妖怪,妖怪……”

周影和南羽剛剛走出門口,忽然聽到身後一聲女人淒厲的慘叫,他回過頭來,看見那個曾經以爲是自己母親的女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中,而那個被以爲是自己父親的男人原本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豬身、人臉、長着獠牙和紅色尾巴的妖怪,他嘴裡還銜着那個女人的一隻手臂,正呼呼地咆哮着:“妖怪!我纔是妖怪!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合窳!”

周影把害怕地發抖,連叫都叫不出來的南羽護在身後,手一點,他自己的影子化作一把單刀落在手中,對着這隻名叫合窳的妖怪說:“這一切是你在搗鬼嗎?”

他眼角的餘光卻看見,地上躺着的那個“女人”的屍體,正在慢慢發生着變化……

劉地穿過牢房的牆,輕輕鬆鬆地走了出來,化作一隻黑色的大狗,蹲在陽光下舔着自己的傷口,“好可憐啊,竟然被人類打成這樣,這一下非得吃他十幾二十個人來彌補不可!不過……”他盯着眼前過往的人羣,“這些也得是‘人’才行啊……我也不是說妖怪不好吃,只是……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我爲什麼會以爲自己是人!?……嗚嗚嗚……肚子太餓了,我想吃北京烤鴨、狗不理包子啊……”他就這麼不着邊際地胡思亂想着,直到把自己全身的毛都整理了一遍,才慢吞吞地站起來,嘆息着說:“還是得去找東西吃啊,食物又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

“轟……”街頭傳來一聲巨響。

房屋、樹木、人體亂飛,一個巨大的,人面豬形的妖怪突然出現在那裡,手裡抓着一條房樑在揮舞,它足有十米高,佇立在街道上空向下俯視。

“合窳?”劉地看看它,又看看被合窳的怪力掃上天空的人正“噗噗通通”掉在自己面前,喃喃地自語:“真的會從天上掉下來啊……”

周影一邊和合窳周旋,一邊還要護着南羽。如果南羽正常的話,她的法術遠遠高於周影,當然不用他來保護,可是現在的她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名柔弱、膽小、驚慌失措的人類女子,周影緊緊保護着,生怕她受到傷害。

合窳手中的巨棍一揮,周影抱着南羽跳起來閃了過去。合窳一下子變的這麼巨大,令周影有些不知如何下手對付他,他的影刀缺少足夠的堅固和力量,最不善長地就是對付這種龐大物。

周影向着合窳念出一道咒文,合窳立刻被一團黑影包圍了。周影趁機抱着南羽飛身到一個角落,把她推到樹叢中,囑咐說:“在這裡,千萬別出來。”

南羽雖然滿臉驚恐,還是點了點頭。

合窳甩開了黑影的包圍,一擡頭,周影正揮動影刀,一刀向他劈下來,合窳毫不示弱,掄着大棍迎上去,兩個妖怪激烈地打鬥在一起。吆喝聲、兵器碰撞聲,夾雜着法術使用的聲音,響成一片,街道上的行人轉眼間逃了個乾乾淨淨。

周影知道自己的法術和戰鬥力有着先天的不足,所以他曾經花了幾百年時間來研究人類的刀法,想以此來彌補他自身的缺點,現在是他平生第一次在沒有火兒、周筥或劉地的情況下和別的妖怪搏鬥,即讓他發覺到了自己的更多的不足之處,也使他明白,自己研究了這麼多年人類的武術是件多麼正確的事。合窳的法力不如周影,但是戰鬥中的力量、兇狠程度都比周影強,周影戰鬥的技巧正好彌補了這一點,兩者結合在一起,還是周影稍稍地佔了上風。

周影的身體在合窳一棍打下來的時候飄散於無形,接着從對手腳下的影子中鑽出來,影刀貼着合窳手中的木棍反削上去,直取他的手指,合窳左手握拳一拳向周影打下來,周影的另一個咒文已經念出,合窳自己的影子反捲上來,牢牢抱住了本體的手腳。周影揮刀切下,合窳四根手指被削落,木棍也跌在了地上。

合窳捂着傷口,連連嚎叫着,奮力掙脫了自己的影子,順手從路邊撥出了一棵大樹,連泥帶土的輪動着又向周影撲上來。這種妖怪一發起飈來力大無窮,把大樹揮舞的虎虎生風。這時太陽正被一片飄過的浮雲所遮擋,整條街道陷入了一個大的陰影之中,影魅也在此時和這一切融合,不知消失在了什麼地方。

“出來!影魅!我要吃了你!”合窳舞動大樹四處亂砸,又用法術胡亂攻擊着,弄得樹折屋倒,塵土飛揚,“影魅,竟然敢戲弄老子!我要吃了你!你給我出來!”

周影此時其實就站在合窳的身後,看着對手毫無防範的背部,只要他舉刀刺出或者使用一個簡單的法術就可以輕鬆地取了他的性命。可是不久之前自己還一心以爲這個合窳變化的人類是自己的父親,不管那是因爲中了什麼法術,周影都不想在這時殺了他。

“算了。”周影收起了刀,心想,“他看來也是被什麼法術弄得以爲自己是人類,是我的父親的,就放過了他吧。”他正想走開,卻看到南羽不知什麼時候從躲身的地方走了出來,正在街角東張西望。

周影看見南羽的同時合窳也看見了她,他距離南羽要比周影近的多,而且他還清楚地刻這個女人是和那個可恨的影魅在一起的,於是大吼一聲,躍起來凌空舉樹向南羽砸了下去。

南羽驚叫一聲跌倒在地,驚恐地看着合窳,卻即不會反抗也忘記了逃走。

“南羽!”周影驚叫着,但是從他站的地方再衝過去已經慢了一步。

樹被重重地砸下去,樹枝、樹葉、灰塵、泥土四蕩飛揚,當這一切散開之後,顯露出南羽還是那樣坐在地上,張着嘴、睜着眼,而在她身後站着一個掛着笑容的男子,他一隻手插在自己束腰的帶子中,歪歪斜斜地站着,另一隻手舉着,撐住了那棵砸下來的大樹。

“劉地!”周影驚喜地叫。

“你完了你!”劉地一點都沒有重逢的喜悅,毒口利舌地對着周影說,“連英雄救美這麼點常規性的行動都做不好,你還有什麼前途啊!”

“你也沒事,太好了!”周影說着和劉地完全不同的話題。

合窳大吼着,又把樹舉起來砸向劉地,可惜劉地不是周影,他對敵人下手的時候從來不考慮手下留情或着忽發善心之類的事,舉手一推,大樹從他的肩頭掠過砸在地上,不等合窳再出手,他已經竄過去,拍着對手的手臂,手指中彈出的利爪插進了對方的胸口,挖出了對方的心臟。

“這幾天餓死了……”他邊吃邊含含糊糊地向周影說,見南羽一直盯着自己,客氣地問:“你也來點?別客氣!”

“啊……”南羽淒厲地叫起來,撲進了周影懷裡,緊緊貼着他的胸口,閉着眼不敢再擡頭,顫聲說,“他,他,在吃人!”

“他吃的那是妖怪。”周影中肯地糾正。

南羽呻吟一聲,昏了過去。

“幹嗎,自己又不是沒吃過……再來快肘子……”劉地邊狼吞虎嚥邊說,“不要正好,樂得我獨享。”

“爲什麼我們都清醒過來了,只有南羽還是這樣呢?”周影擔心地問。

他們現在坐在一家客棧的房間裡,南羽緊緊抓着周影的手臂不放,儘量躲在他背後,顯得對劉地十分懼怕,周影因爲她這樣而十分不安。

劉地在桌邊蹺着二郎腿,品着茶、剔着牙,不在乎地說:“這樣多好,你多幸福啊,她清醒的話你能撈着和她這麼親近嗎!”

“劉地……”

“我說實話啊,她現在多麼小鳥依人,不比那個冷若冰霜的殭屍好,不如你就趁機這樣和她……”

“劉地!”周影開始不快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劉地倒坐在椅子上,雙手抱着椅子背,“你有沒有覺得到來這裡以後,一切都不對勁?”

“那當然!”周影握着拳頭說,“一會兒我們竟然全都以爲自己是人類,一會兒人類又變成了妖怪……我簡直不明白!我簡直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會事!”

“人類變成妖怪?”劉地耷拉着手臂,側着頭看着他,“那本來就是妖怪吧?”

周影用力拍着自己的頭,覺得想事情都快把頭想破了,“混居在人類中的妖怪嗎?他們又爲什麼要冒充我的父母?我和南羽的記憶又是什麼時候被偷偷換了?”

“混居在人類中的妖怪?”劉地皺起了眉頭,“真的是嗎?可不止你和南羽的記憶被換了,還有我的。我不是也有一段時間以爲自己是人類,甚至被人類判了死刑嗎?我的記憶又是什麼時候被換的?在圍捕我的時候死掉的那個士兵臨死的時候也變成了妖怪,又是怎麼會事?最重要的是周圍那些人,他們看見活的妖怪害怕、吃驚,可是看到死的妖怪卻一點也不在意,又是怎麼回事?”

周影抱着頭呻吟一聲:“求求你別再向我提問了,我自己的問題已經快把腦袋漲破了!你比我聰明,你來想答案啊!”

“這到是一個真理!”劉地贊同周影的觀點說,“即然你都這麼說了,就交給我這個天才的頭腦來思考吧!”

“第一,我們來到這裡之後不久就各自發現這裡是個沒有宗教信仰,也沒有妖怪的地方;第二,我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開始認爲自己是人類了,而且還在記憶中有了做爲一個人類應該有的經歷、家庭和身份;第三,當我們按着這個人類的身份走下去的時候,竟然會有與之相符合的人來作我們的親人;第四,作爲你的父親出現的人是隻合窳,是妖怪;第五,作爲你母親出現的人和那個圍捕我時死掉的人在死後或臨死時,也變成了妖怪;第六,這裡的人對死了的妖怪並不覺得奇怪;第七,……第七是什麼?”他一邊數手指頭一邊說,說到這裡卻說不下去了,只好問周影。

周影正聽的認真,見他問自己便搖搖頭。

“唉……本來是想湊成十條的,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盯着周影,故作神秘地說,“根據以上幾點,我總結了一個結論──這裡沒有人類!”

“什麼?!”周影不解地反問。

“這裡沒有人類!這裡有的,全是妖怪!”劉地走到窗邊,推開窗看着窗外街道上的行人說,“這個、那個和那個,這裡的全部,他們和我們一樣,全是妖怪!”

周影幾步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人類社會: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那些在路邊擺攤的小販,那個在和賣主討價還價的婦人,那個因爲沒有生意而在門口看風景的藥鋪夥計,那個在纏着祖父買糖人的頑童和他那經不住糾纏,終於拿出了荷包的祖父……這一切根本就是人類社會的日常景象,說他們全部都是妖怪,周影實在難以相信。

“不可能,這麼多妖怪全變成人類,還象人類一樣生活着,決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他們爲什麼這麼做?根本沒有道理!”

“有道理……”劉地手支着窗沿向外探出身子說:“他們和我們一樣,來到這裡之後就被偷偷換掉了記憶,使他們以爲自己是人類。”他一翻身轉了出去,坐在窗沿上,把腿在外面,引得外面路上不少人在看他。他也看着那些人說:“……然後他們就按照人類的樣子生活,這麼活一輩子,最後在自己還認爲自己是人類的時候死去……”

“不……”周影依舊不能想象這樣的事。

“……我想即便活着的時候再怎麼相信自己是人類,一旦死了還是會恢復本來面目吧,所以這裡的‘人’死了之後,自然而然就會變回妖怪的樣子了,而這裡的‘人’當然也就不會因爲‘死人’變成妖怪而吃驚,因爲那是這裡的自然規律。”

這時,一陣喪樂吹打和嚎哭聲遠遠傳來,現階段人撥麻帶孝,手中持着白幡,揚散着紙錢,擁着一口硃紅的棺木,從街的另一頭走來。這支出殯的隊伍立刻吸引了一大羣看熱鬧的人。

“喔,運氣不錯,剛好遇見出殯,”劉地興高采烈地說,“我跟你打賭,這口棺材裡躺的死‘人’,一定是妖怪!”

“……”

“你還不信?不信你看!”劉地見周影還是不相信的樣子,縱身從窗口跳下去,正好落在那出殯的隊伍中,伸手把棺材的蓋子掀了起來。四周的死者家人頓時一片喧譁,喝叱聲、吵叫聲中,紛紛向他圍過來。劉地一揮手,把所有人都推出數步,把手探到棺材中,拖出一隻六條足爪的妖怪來,舉在手中,給周影看。

這時嚎哭聲,怒罵聲,呼叫官兵聲,指責聲亂成一團,劉地把那個妖怪丟回來棺材中,順手又把棺蓋合上,向衆人嬉皮笑臉地拱拱手:“打撓,打撓。”不等衆人再說什麼做什麼,他已經不見了蹤影。

“信了吧?”回到客店樓上的劉地不再理下面的混亂,攀着周影的肩問。

“真是這樣……”周影立在窗口,緊盯着那口棺材,又問:“可是我們妖怪的壽命和人類是無法相比向,難道,到了那個時候……”

“那到不至於,”劉地知道他想問什麼,聳聳肩說,“估計改得了記憶,改不了肉身,不然也不能死後恢復成妖怪了,總不成活到人類的壽命就硬生生地塞進棺材裡去……我這一路也沒發現墳地墓園,你們也沒發現吧?”

周影點點頭,回憶說:“確實沒看見那樣的地方。”

“所以我想,一定是這些妖怪做一個‘人’做一陣子,就會再被改一次記憶,再去做另一個‘人’,這樣周而復始。不然從哪裡弄這麼多妖怪來補這裡的人口?又從哪裡臨時抓妖怪來做你的父母──我相信,如果現在去我變成人時所說的那個地址看一下,一定也有所謂我的父母家人在哪裡!”

“這也太荒唐了……簡直,簡直就象用妖怪們做娃娃,編排木偶戲一樣……”

“可不是……”劉地點頭說,“而且這些娃娃還有個好處,會動,會說,又不肯壞,不容易死,比玩具和人類應該好玩多了……”

“爲什麼要這麼做?又是誰在這麼做?”周影氣憤地叫起來。

“是誰,爲什麼這麼做就不知道,只知道可以使幾十萬的妖怪改變記憶,完全隱沒妖氣乖乖地按他的意願行動,是件多麼難做到的事。還有,這裡是哪裡?我曾經試過,這裡的天是有‘蓋’的,所以,或許這裡是一個特殊的空間,一個專門造出來,放我們這些玩具娃娃的地方。”

“製造空間?那是隻有神、魔、仙才能做的事!”

“所以說啊……”劉地眯着眼看着他說,“鹿爲馬不是說了嗎,大靈獸……”

“大靈獸……”

“或許還不是一個完整的空間,可是能製造成這樣,又能抓住並控制這麼多妖怪,鹿爲馬看見的,就是他吧……”

周影不語,思忖着這下不知在何處觀察着自己,而自己卻對他無從知曉的“對手”,雙方的實力差距,好象大的無法想象。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跳起來抓着劉地大叫:“火兒!火兒在哪裡?它不會爲成人,到了這裡來會被弄成什麼?一隻鳥,還是雞?!它……”

“別慌,別慌!”劉地忙安撫他,“你想想,火兒的法力可是比我們高,連我們都沒事的話,它怎麼可能輕易被控制!”

“是嗎……”周影剛剛鬆下一口氣,卻看見了一直靜靜地站在旁邊,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卻十分認真地在聽的南羽,心裡又抖了一下,“南羽她的法力也比我們高,可是她一樣也……”

“對哦,爲什麼殭屍還是這副樣子?”劉地抓着下巴,走過去上上下下地打量南羽,把南羽嚇的跳到了周影身後,“沒有道理你和我都恢復正常了,她反而被困住啊。喂,殭屍,你那一千年道行是不是用來唬人的,根本不管什麼用啊!”

周影感到南羽抓住自己的手在發抖,又些埋怨地向劉地說:“她現在只是個害怕妖怪的人類,你就別嚇她了。”

“好啊,好啊,不嚇她……”劉地絮絮叨叨地說着,“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每次都站在女性那邊,我做你的朋友真是倒了黴了!”他這麼說着,卻突然繞過周影跳到南羽的面前,一下子變出了妖怪的形狀,尖耳、利爪、獠牙、血紅的眼睛,張着雙爪向她大叫一聲:“哇!”

“啊……”南羽嚇得大聲叫着撲到周影懷裡。

“哈哈哈哈!”劉地得意地大笑起來,拍着周影的肩說,“怎麼樣,美女主動*,很幸福吧?”

對於他的這種個性,周影有一種無力感。

劉地又恢復了人形,用一根手指戳着南羽的肩問:“喂,一般來說,用突然驚嚇的辦法來幫人恢復記憶是很有效的,你想起什麼來沒有?”

“……”南羽藍看都不敢看他。

“不然我們再試一下用大棍子打腦袋或者從樓梯上滾下去的辦法?言情片裡都是這麼演的,然後周影再抱起你來,深情地給你一個吻,你就什麼都記起來了!”

“嗵!”周影滿臉通紅,抓起桌子上的茶壺丟在劉地腦袋上。

在距離劉地、周影和南羽處身的京城幾千裡的一座深山中,有一個四面都是陡峭山崖的山谷,山谷正中,一座祭壇般的建築物上、一尊青銅鼎裡,有一個橢圓形的混沌正在緩緩旋轉,在一瞬間裡,混沌正中突然清淅了起來,有一雙黃色的眼珠出現在裡面,眨動了幾下,又閉上了,混沌也就再次恢復了本來的模樣。

這一刻,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這整個世界都下起了雨來……

“再來兩盤炒馬肝!一壺好酒!”劉地嘴裡塞滿了東西,含糊不清地吩咐着身邊的宮女和太監內侍,還抽空向一名正在抽泣的皇族少女吼了一聲,“不許哭!”

他現在正坐在皇宮正殿的大殿中,嫌皇帝的寶座坐着不舒服,還特意地在上面加了厚厚的墊子。面前一張長几上擺滿了各色菜餚和幾十種美酒,他一手持筷子,一手抓酒壺,痛快林漓地大嚼大嚥着。在他身邊不遠的柱子上,用一條長繩子繫着一大羣人:皇帝,皇帝,嬪妃、皇子、公宮……這些人組成了劉地豪華地人質團體。

周影和南羽坐在他旁邊,都沉着臉,不吃也不講話。

“這道菜也不錯!再來一盤!”劉地吃得十分滿意,“你們也吃啊,別客氣,別客氣,我不會虐待人質的。”隨着他的吩咐,內侍們把他吃剩下的飯菜撤下去,擺在了那些人質的面前,讓他們食用。

在這座大殿的外面密密麻麻地圍滿了軍隊,刀槍劍戟在毫雨中依舊閃着寒光,士兵和將領們都是滿臉嚴肅地挺立在雨中,隨時準備衝進殿來。

而皇上與後宮的衆嬪妃、皇子、皇女們被犯上作亂的大膽狂徒挾持已經是第五天了。

一名內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個玉石湯盆來到周影面前,恭敬地行禮後說:“大人,請,請用餐。”用有些結巴的聲音說完後,他有些惶恐地看着周影,快速地躲到了離他很遠的角落裡。

周影看看他,不解地掀起了玉石蓋子──在價值湯盆裡盛着的,是滿滿一盆看不出原來的材料是什麼的菜湯(或者說菜糊比較準確?)。

“我特意吩咐他們做的,你快嚐嚐看吧。”劉地探過身子來說,“我看你這幾天都不怎麼吃東西,特意爲你準備了你平時的食譜,不過他做的可能比你自己做的好吃了一點──你弄的那個味道決對是誰都模仿不來的──你就湊合着吃吧。”劉地深深地爲自己的替朋友着想而感動,“我是多麼會照顧你啊。”

南羽看看劉地面前的山珍海味,再看看周影面前那盆看了都會倒胃的菜糊,不由皺起了眉頭。雖然她不相信自己是妖怪,也沒有感覺到這個世界有什麼不對勁,但是這些日子她學是跟着周影,在她心裡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她會相信周影所說的每一句話。所以她以劉地那種明顯在戲弄周影的態度很不滿意。可是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發覺事情或許不象她想像中那樣,劉地的態度和周影對他的信任是自然地結合在一起的。果然周影雖然還是沉着臉孔,卻拿了雙筷子開始吃那些菜糊了。或許這就是男人們之間的友情吧?

“歌舞!歌舞!”酒足飯飽的地狼往皇位上一躺,大聲吩咐着。他的話音剛落,一隊舞姬便翩翩嫋嫋地歌舞上來。雖然音樂聲因爲樂師們的手腳發抖有些雜亂,舞步也因爲舞者們的心情不安而時常撞在一起,但是對劉地而言這些女子的美貌和衣着(就是身上披的幾塊布),完全可以彌補這些不足。

一位舞姬踩到了自己手中的綵帶,踉蹌着摔倒在地,順便把自己身邊的兩位同伴也帶倒了。

“哈哈哈哈,太精彩了!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劉地十分得意地笑着──顯然他對神仙的日子有着極大的曲解。

爲了對人質保持最大的威懾力,劉地直保持着地狼的模樣。他用鋒利的指爪一劃,一個西瓜便整整齊齊地分成了幾片,他抓起最大的一塊大口吃着,汁水順着嘴角直流,一邊還對周影與南羽說:“吃啊,吃啊,這西瓜挺甜的。”

“你根本就是想這麼過日子,不是在想辦法尋找火兒和出路吧?”周影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怎麼可能……”劉地嘴裡塞地滿滿的,一邊甩着手上的西瓜汁,一邊又用長爪挑起了草莓往嘴裡扔,“你看我現在不是正在爲找到火兒和找出幕後主使而努力嗎!”

周影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

當天,在周影和他商量怎麼找到火兒並且找出離開這裡的辦法時,劉地擲地有聲,大義凜然地說出了他的辦法:即然這裡有一個幕後的操縱者,那麼想了解這裡的一切以及找到離開的路,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個躲起來編排“木偶劇”的傢伙揪出來,而逼他出來的最好辦法就是大鬧一場,破壞他建立的這個世界的秩序,讓一切亂成一團,無法正常運轉,把那個傢伙氣地跳腳,他自然就出來了。

在周影不知道該怎麼執行這個策略時,他又馬上提出了自己的行動方案:“要做這樣的事就不能怕死,要撿大禍來闖,撿最誇張的事來做!你們別怕,有我在前面,危險我擋着,你們跟着我就行了,這個辦法準行!”劉地拍着胸膛這麼說,並且依照自己所說的,一馬當先的衝進了皇宮邦架了皇帝,奪取了政權,自稱“地狼大帝”坐上了寶座。然後開始了他對這個國家的殘酷統治──頒佈所有的美食、美酒、美女全部屬於“地狼大帝”所有的旨意,盤距在寶座上進行着每天吃喝玩樂的生活。

“改朝換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不信那個傢伙不出來!”劉地把在頭上戴了幾分鐘就覺得太沉的皇冠扔在地上時,這麼說。

只是把皇帝用繩子捆起來,然後自己稱是皇帝就算改朝換代了嗎?周影注視着殿外的大批軍隊,心裡感到懷疑。

“我該起着什麼年號好呢?”劉地苦苦思索這個問題已經好向天了,“嘉慶、康熙、唐太宗……好象都有人叫過了,俗!幻靈、傳奇、龍珠、JOJO?還是乾脆叫NBA或者肯德基呢?周影,你說我定年號爲銀英怎麼樣?雖然我比萊困哈特英俊,不過也可以湊合了。不好,那個現在不時興了……還是叫F4比較討女人喜歡……”

大殿一角捆着的人質中忽然傳出了一陣驚尖,原本和其他人質捆在一起的一名皇子忽然嚎叫着扯斷了自己身上的繩子,化作了一隻妖怪。那是一隻渾身紅毛,身材高大的猩猩,長着長長的手臂,他利爪一揮,離他最近的一名人質便身首異處,死於非命,然後大聲咆哮着:“誰!是誰害我!我要吃了你!”他周圍的人質驚慌失措,幾名女子甚至呻吟一聲便昏了過去。

“周影,給朕上!”劉地大樣大模地拍着椅子扶手吩咐着,“拿下這個犯上作亂的妖怪!”

周影白了他一眼,但是還是在猩猩殺害其他人之前跳了過去。

“就是你!是你把老子弄到這個鬼地方來的嗎!”猩猩惡狠狠地盯着周影。

“不是,我們和你一樣,也是被害者。”周影心平氣和地說。

“……真的?”

“我何苦騙你呢。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聯手找出害我們的傢伙!”

“……”猩猩似乎在認真的考慮。

最後幾天也發生過其它幾次變成人類的妖怪突然恢復的事,每一次周影都會向對方解釋原由,然後要求合作。必竟可以操縱這麼多妖怪並且造做出這麼一個空間的,一定是很強大的對手,只有劉地、周影和南羽三個對付他的把握太小(而且南羽還沒有恢復原狀),如果能找到合作的夥伴,那是再好也沒有的事,這裡有無以計數的妖怪,能有那麼幾十只同仇敵愾,和周影他們站在一起的話,對付強大的對手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了吧?

“和你合作?”猩猩抓着下巴問。

“我們一起找到幕後害我們的傢伙,也一起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辦法。”周影誠懇地建議着。

“也好,就跟你合作。”猩猩似乎同意了,垂下手臂向周影走過來,卻在周影放鬆了警惕,準備迎接新同夥的時候,猩猩突然伸長手臂一拳向他捶下來,口中大吼着:“我憑什麼要和你合作!我要吃人!吃妖怪!吃了你!你這個傢伙一定是在騙我!我自己也可以找到害我的人!我吃了你之後就去吃他!哈哈哈哈……”

周影應手變成了一團影子,四處飄散,然後在他幾步遠的地方重新凝聚了起來,搖頭嘆了口氣,又是這樣,他這幾天就沒有成功的得到過一個盟友。爲什麼大家都不肯認真地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而是非要和自己打一場不可呢?他無奈地回頭看看,劉地正捧着肚子,笑得打滾。

“我說過多少次了,哈哈哈哈,你就是不聽,哈哈哈哈,又一次……哈哈哈……”他極盡興災樂禍之能事的笑着,“他們這種低等妖怪如果好好考慮自己處境就好了──他們只會吃,被變成人類這麼久之後,他們腦子裡裝的全是美味的肉,香甜的血!他們聽不進別的!哈哈哈……”

“美味的肉……香甜的血……”南羽聽着他這句話,明明應該感到噁心纔對吧?卻不知道爲什麼,她嚥了咽口水。

“……我不反對你尋找盟友的主意,可是你也該挑挑對象吧?”劉地還在說着,“就算找不到象我這樣了不起的妖怪,至少也找個象樣點的,這一種除了會礙手礙腳和做做備用食物,根本一點用都沒有!你還在磨蹭什麼啊!”

周影又嘆了口氣,縱身躍起,舉刀刺進了還在雙拳亂揮的猩猩胸口。

幾名內侍戰戰兢兢地擡着猩猩的屍體,把它搬出了大殿,這幾天來,這樣的事已經是第三次了:除了這名皇子,還有一名內侍和一個前來包圍這裡士兵先後變成了妖怪,然後因爲無法和周影他們和平相處而被周影殺掉。

“很顯然,恢復原狀的妖怪這幾天在增加,”周影說,“會不會跟我們的行爲有關?”

“那當然,我付出了這麼多努力,一點收穫都沒有怎麼行。”劉地舒舒服服地倒在椅上,舉着一隻水晶杯在喝酒,繼續爲他的目標付出他的口舌和腸胃。

“一直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天下大亂,到時候我們要找的那個傢伙一定會出來的,我們是不是也該想一想,應該怎麼對付他了?”周影腳踏實地地問。

“很多妖怪恢復原狀纔會天下大亂?!”劉地向前探着身子,皺着眉頭問,“你的意思是說,我建立了一個堂堂的‘地狼王國’不算讓這裡天下大亂嗎?”

“……”周影認爲建立王國和劉地的行爲之間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劉地看起來是一副什麼都沒有想,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他這幾天心裡也在盤算着這個問題:想和比自己強大的對手戰鬥要用什麼方法?劉地想來想去,卻也只有“隨機應變”這四個字而已。“哎呀,這麼舒服的日子真捨不得它結束啊,”他口中卻說着毫不相干的話,“我早就想作一次皇帝試試看拉了。”

“你爲什麼不早做?”周影對他這種離最初的話題十萬八千里的談話方式早就麻木了。

“在人間界的皇帝身邊可總是養着一大羣法師啊,術士啊什麼的啊……”劉地的口氣遺憾極了,“幸虧這裡沒有……咦,這麼想來,不要破壞這個世界,一直這麼過也不錯啊——沒有神佛和信仰的地方,真是妖怪的天堂啊……”他開始認真的作起了這方面的打算。

周影不再離他,站起來走了出去。

大殿外的士兵一看見周影出來立刻進入了戒備狀態,四周響起了一片刀槍盔甲相撞擊的聲音。周影沒有在意這些,在白玉石的欄杆上坐下來,看着雨幕發呆。這場雨已經下了幾天幾夜,數日不見陽光使周影心裡感到不快,他試着想使用法術使雨停下來,卻一點效果都沒有,天上的烏雲反而好象更濃了些。這種類型的法術他根本不擅長,如果是南羽的話,一定立刻就奏效吧?南羽……她要怎樣才能恢復啊……

背後響起了嗚咽的簫聲。

南羽站在大殿門口,手中持着一支剛纔的樂師遺落的簫,舉在脣邊吹奏着一支清幽但是落寞的曲子。她面向着周影,卻緊閉着雙眼,長髮被風吹動,襯托着她過分蒼白的面孔,一道道閃電劃破天空的時候,也照亮了她的姿容,一時間連大殿外的士兵也安靜了下來,只有那簫聲迴盪着、嗚咽着,彷彿要把人心裡的全部迷茫傾吐在這個雨幕中……

“如果火兒也在這裡的話,一直這麼生活下去也不錯……”周影凝視着她,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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