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走到牆邊,手指拂過細膩的牆壁,不知是什麼石材的牆壁一點都不粗糙,沒有石磚那種刮手的感覺,整面牆也沒有縫隙,看起來就像是在一塊巨石中掏空出密室一般。
在密室中來回走了好幾圈,他都沒有看出法陣的陣基在哪,隱約覺得一處樞紐在穹頂上。
室內除了梳妝檯和衣架,還有漢白玉的屏風,兩盞沒有點亮的長明燈,看到這兩盞燈,李木更加覺得這裡像是墓室,那點陰森氣又出現了。
“我們走吧。”祁官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李木被驚得一哆嗦,點點頭表示同意。
臨走前,祁官讓李木稍等片刻,他又走到了水池邊,站定身子閉目作法。
妖氣瞬間便瀰漫開,那是從祁官身上發出的妖氣,和那日在小巷中的感覺到的一模一樣。妖氣在室內四溢縱橫,卻被奇怪的力量的束縛住不能透出去。
祁官低喝一聲,伸手拂過水麪,池中閃過一道紅光,紅光逐漸縮小凝聚在他的指尖。
那點紅光微微鼓動似乎有生命一般,祁官一攤手,紅光浮空在他掌間,“這個你拿去。”祁官手掌平推,紅光緩緩漂浮到李木面前。
這會終於能看清楚那是什麼了,李木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疑惑的問了一句,“鱗片?你妹妹是魚精?咳咳,鯉妖?”
他臨時改了說法,魚精太不中聽,他自己聽着都覺得有貶義,更別提一向對稱呼敏感的妖類。聯繫上門外的浮雕和水中人的裙襬,很容易就聯想到了鯉魚。
祁官點點頭,對着紅光一彈指,光芒散去同時也失去了依託,鱗片飄忽落在李木手心,“我和妹妹都是錦鯉得道,原先是寺廟放生池裡錦鯉,於同一天化形成人,我先她幾分鐘,所以我是哥哥。”
“我懂我懂!”李木連忙接過話頭,“你們天天聽高僧誦經,突然頓悟開了靈智,我懂這些。”
祁官聽了他的話不禁以手扶額,嘆息一聲推他出了密室,邊走邊說到,“差不多,不過有點出入,我們的確是聽和尚唸經聽得開了靈智,本來沒打算化形成人,在寺廟的放生池裡無憂無慮活的也挺自在,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太宅了。”
“但是你有了思想靈智,活的就不可能和原來一模一樣,有了思想,就會琢磨事情,就會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每當我就快想明白的時候,就會被和尚的誦經聲打斷思路。”
“次次都是這樣,我和妹妹都煩了,實在受不了於是相約化形離去,去江河湖海修行。”
他們順着原路回去,這次李木仔細的去感受步伐間的不同之處,但是沒有任何發現,很快就走出了低下,他甚至有點懷疑祁官是不是吹牛的,地下室的深度根本就沒有二十米。
李木聽得哭笑不得,原來他們是被煩的離開了寺廟,真有點白眼狼的意思,要不是人家日日誦經,他們倆也不可能有頓悟的機緣。
“那你現在想明白了嗎?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李木忍不住追問道,這麼有哲學意義的命題,人類都思考了幾千年,他很想知道妖類能思考出什麼道道來。
“別提了,化形人身之後才知道自己原先的眼界有多窄,逮着點魚食就吃的很開心,在水草間穿行幾圈就很快樂。可是有了人身之後嘗過了那些佳餚珍饈,誰還會再去吃什麼魚食,體會過坊間的聲色犬馬,誰還會去逗弄水草?”
“被世間繁華蒙了眼後,我就再也找不到當初的心境,我和妹妹也忘了什麼去江河湖海間修行的約定,攜手在人間遊戲了幾十載,等我想起來最初的目的後,我想再變回魚身去寺廟的放生池裡悟道。”
“結果再回到那裡時只看到一片雜草叢生的廢墟,幾十年過去,寺廟早就因爲戰亂被毀,而原先那些和尚,估計也早就西去。”
“當時我和妹妹站在廢墟前愣了很久,纔想起來我們連棲身多年的寺廟叫什麼都不知道,嘖嘖嘖。”
祁官在走到陽臺時正好結束了他的故事,平平和安安兩個小丫頭乖巧的端上茶水和糕點,還在牆上掛了一盞燈。
陽臺的地板和屋內一樣都是木頭的,而且是實木,不是木地板,就是厚厚的原木板拼起來。地板上放了一方矮桌,兩隻蒲團,桌上的茶水還氤氳着熱氣,糕點個個不同,十分精緻。
李木老實不客氣的盤腿坐了下來,捏着那片淡紅色的魚鱗問道,“給我這個作甚?”
祁官沒有回答他,丟了一句自己琢磨就進去換衣服了。
再出來時身上穿着寬鬆的黑色直裾單衣,配上說不清是帥還是美的臉龐和那一頭烏黑的長髮,看着就像從古代穿越來的美男一般。
“穿成這樣不至於吧……”李木眼皮直跳,不親眼看見很難體會他此時的心理壓力有多大,有那麼一瞬間,他都不知道面前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太辣眼睛。
“有什麼不妥麼,這種衣服我穿了幾百年,沒人說有不妥。”祁官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只是苦了不敢擡眼看他的李木,還有在旁邊侍立,一直偷眼看主人的兩個小丫頭。
他擡手一招,李木手中的鱗片飄到了半空,“這就是爲什麼,人類修士總想着斬殺我們,修行了幾百年上千年的大妖,渾身都是寶,僅僅是鱗片都能煉化成法寶。”
“這是我妹妹原身上的鱗片,簡單煉化了一番,沒什麼大用處,含在舌下能避水,也能在水裡呼吸。”
聽了祁官的解釋,李木看鱗片的眼神都不對了,他現在都不想接住緩緩落下的鱗片,一想到這是那女子身上取下的……零件,他就有點犯惡心,居然還要含在舌下,‘這祁官真是變態,自己妹妹的原身都動,他怎麼不摘自己的鱗片?’
祁官察言觀色看出了李木心中所想,點點頭示意丫頭斟茶,開口止住了李木的胡思亂想,“我的鱗片是黑色的,給你你要嗎?它的意義不在於有什麼妙用,它是一個作爲信物,你是我祁官朋友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