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出去肯定會有許多個不同的版本,不過蜀山的弟子可不像佛門弟子那般有包容心,誰敢造蜀山的謠絕對會落得十分悽慘的下場。
他們倆被安排在蜀山空島羣的最外圍,這座空島上還有單獨的法陣籠罩,如果有人在島上施法,法陣就會啓動,把人拘禁在島上。
換個角度來說,這裡就是個半軟禁的監獄,是個風景很好的監獄。
即使出塵子與她們的關係好都無法改變這一事實,因爲這是不近人情的祖訓,只要是外人留宿,不管男女,不管交情如何,都要安排在這。
在空島羣之間移動只能飛天,但是這座島上還不給施法,變相的軟禁足以讓大部分人心裡不痛快。
李木於夜間在島上散步,瞥見出塵子盤坐在一株高大樹木的樹枝打坐,屁股有大半都懸着空,一側身子就能摔下來。“前輩好雅興,爲何不去屋裡打坐?”
出塵子淡淡的說了聲習慣了,卻沒有說他習慣的是什麼,習慣在樹上打坐?習慣露天打坐?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蜀山如此安排是怕外來者暴動,稍加束縛可以及時制止鎮壓。不論來者是誰的祖訓倒也省得日後麻煩,一刀切的處理方法十分無情也十分管用。
而出塵子則是因爲終南山的悲痛往事,以那件往事爲懸在自己頭上的警鐘,時刻警醒自己不要安於舒適的環境之下,不穩當的樹枝就是不舒適的環境。
李木知道其中曲折,但是沒有往這方面聯想。蜀山的警惕和出塵子的習慣,都源自於幾百年前的兩起散修暴動,慕容掌門曾經跟他詳細的講過,當真是唏噓不已。
是夜極靜,李木回屋裡打坐後很快就入了靜,意識模糊但神識清醒,他於定境之中似乎聽見了外面有人說話,隨着意識漸漸清醒,他便停止了打坐。
外面的確是有人在說話,還是一男一女,男的毋庸置疑是出塵子,那稚嫩的聲線辨識度極高。
而女人麼,便是後來都沒有露過面的凡嚀。
李木心中一動,有心想偷聽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不敢輕舉妄動,大家都是金丹修士,有些風吹草動就能有感覺。他都不敢改變自己盤坐的姿勢,生怕驚動外面的男女。
外面人沒說兩句就改爲用神念傳音,李木連瑣碎的隻言片語都聽不見。
剛開始凡嚀說的是男女之間的話,回憶少年時的歡樂時光,露出女兒家的嬌羞神態,連出塵子臉上都帶有幾分笑意。
後來說起了李木接連拜訪各大門派的事,出塵子面色一肅,提醒凡嚀不要口述,用神念交流。
“李木從鎮魂門開始,經過青城,蜀山,下一處肯定就是師兄所在的終南,他如此心急且高調的向修行界表現自己……意圖太明顯。”
“不錯,他意圖謀取峨眉洞天開山立派,此秘聞必是慕容掌門透露給他,確鑿無疑,至於慕容掌門這麼做的目的卻不得而知,助長一個散修的野心不是好事。”
“開山立派……他想自成一派祖師?”
“他若只是築基的小修士倒也罷了,無人會理會他的癡心妄想。但是他修行極快,如今已然成爲人世間頂峰的存在,若是真能得到各大門派的支持,峨眉洞天志在必得……哎,我們猜想再多都無濟於事。”
“有這麼簡單?掌門師姐閉門不見客,態度已經擺明,我想道玄掌門也差不多,須老道的意思卻不好琢磨,他那個人時常會做些反常的舉動……再看方寸山以及一衆小門派,誰會願意把峨眉洞天交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散修,真不知慕容掌門是怎麼想的。”
出塵子一愣,若有所思的點頭又搖頭,他對李木的態度是此子是良善之人,但不適合爲一派掌門,能幫的順手可以幫。而他師弟摘星子的態度卻很奇怪,摘星子也如慕容掌門一樣支持李木,甚至動過收其爲徒的念頭。
他們師兄弟在外,都是以摘星子爲馬首是瞻,而從形象上看,老成愛笑的摘星子也比稚嫩嚴肅的出塵子穩重且有心機。
摘星子一向聰慧,從來不會做沒有道理的事情,他看某個人某件事往往能推演到幾年甚至十幾年以後的狀況。
或許問問他就能知道慕容掌門是怎麼想的,畢竟他和慕容掌門都在支持李木,身爲同門師兄弟,只要他問了,摘星子不可能有所保留。
但是這話暫時還不能跟凡嚀訴說,兩人再親密,中間都隔了一個門派。
天亮之後,李木恍如一無所覺從屋裡出來,整個人都帶有一股女人身上的脂粉氣,原來在這屋裡住過的肯定是個女人,而且還住了不短時間。
凡嚀早就離去,出塵子也出了靜,此刻正靠着樹幹凝視東方初升的朝陽發呆。前輩少年盤起一條腿,另一條腿垂下來懸空,道袍一角隨風漂浮,恰似跟隨在老仙人身後的仙童。
“你接下來可是去終南山?”
“去就去吧,方寸山也不一定讓我進去。”李木的語氣十分勉強,出塵子要是脾氣不好的人肯定對他沒有好臉色,那話說的就像迫不得已纔去的終南山,真是欠揍。
“那好,我們同去。”
出塵子輕飄飄的翻身躍下樹,動作輕盈落地無聲,並肩與李木站在一起還比李木矮了一個頭。他們在等蜀山的人架起虹橋送他們離開,若是沒人來迎,兩人也不可能飛出去。
“一直以來,我和你都沒有太多交往,遠不及師弟與你,有些話你會對他說,不一定會對我說……”
李木面不改色,裝作認真聽講的模樣不時點頭,等出塵子說完了還裝作不知所云的模樣愕然問道,“前輩此言何意,我與摘星子前輩的確有些交情。”
“你可知道開山立派不是一件小事,你的門生何在?支撐起整個門派的弟子何在?如今修行界的格局已經幾百年沒有變動過,大派還是大派,小門還是小門,你貿貿然建立一個門派,引起的動盪不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