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張迅沒有再進入異界。
他用餘下的時間出去給自己買了些補品，可惜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情況需要補充哪一方面，總是大概是精神損耗，那便買些固本培元，養神寧心的東西總沒錯。
是補品，不是保健品。
回來之後吃了，也不知是自身的恢復還是那些並不便宜的吃食真的發揮了效果，又或者僅僅是心理作用，總之，第二天清晨，當他醒來的時候，很欣慰地發現自己的氣色好轉了很多。
“大概，相當於恢復了八九成的樣子吧。”
他看着鏡子裡的臉，十分滿意。
這樣的情況的話，也就是說，以目前的情況，他可以在每隔一天進入一次異界，當然，他不知道若是次數過於頻繁，是否會對自己有所傷害。
很多的傷害都是積累下來的細微的傷，需要漫長的積累方能生災。
凡事適度，過則生害。
白天的時候沒有什麼事，只是多了個人。
“嗨~歡迎領導視察。”
林曉夜暫時取代了高佩佩的工作，在這裡當了店員。
對這件事，她的父親是支持的，張迅覺得林榮倒未必真的覺得這是個有前途的工作，只是，既然林曉夜從部隊復員不久，那麼總需要個時間來適應這個社會，補上缺失的兩年。
“同志們辛苦了。”張迅不由笑道。
然後才問，“剛過來的？”
“是啊。”
張迅剛纔在樓上整理書架，他上樓的時候林曉夜還沒來，如今下樓，就看見她已經穿戴整齊開始上崗了。
“對了，這是我爸要我給你的東西。”林曉夜忽然拍了下額頭，從那個毫無新潮味道的實用性揹包裡拿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
張迅心中一喜，接過來，道：“替我謝謝林叔叔。”
隨後便不再多留，急着找了個安靜的位置翻看起來。
紙張很多，文字很密，一部分是電子文稿打印，另一部分則是手寫的複印件，後者佔了絕大部分。
就如同林榮所說的，按照紙張上的日期註釋，這都是好些年前的資料，不過好在其研究都是針對於古代，那麼便不存在時效問題。
應張迅昨日的要求，林榮發來的資料主要都是聚焦歐洲古代。
而這些文字中最讓張迅重視的則是林榮所給出的“方案”。
林榮給出了兩套方案，看得出，這兩種方案主體都是以往的研究筆記，只是針對張迅給出的鷹揚設定，做了小幅度的改動，這種改動很簡單，所以並未耗費林榮多少功夫。
除此之外，還有三樣武器的樣式設計。
一把從白襄家裡帶來的那種模樣的十字重劍。
一種是普通的制式長劍。
還有的，則是一種輕便的鎧甲，也就是防具。
並不全面，但都是張迅目前最需要的，若是更多的武器設計林榮也有，但是短時間內，鷹揚的產能不可能有餘力去製造。
總之，當張迅瀏覽完畢整個文件夾之後，他慢慢合上封面，然後忍不住長嘆一聲。
“這錢，花的不虧！”
呼喚出光幕，看到命令一欄中，召集全國鍊金大師至王宮的命令完成進度已經到了80%，然後，他便開始期待夜晚的到來。
……
……
又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張迅將自己反鎖在小屋裡，靜靜等待。
他這一次沒有急着入睡，而是在等，等夜晚更濃些。
按照他的想法，第一次的時候，晚上睡得早，所以是在鷹揚的清晨甦醒，那麼這次睡得晚一些，或許可以在鷹揚的上午、中午左右降臨。
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張迅終於在牀上躺好，然後默默回憶了一邊已經背了好久的資料，終於再次點了“進入”。
……
異界。
鷹揚。
蘭蔻行走在王宮之中。
她低着頭，沿着走廊慢慢行走，看上去有着心事。
她的確有心事。
這兩天，她都在觀察盧克王。
事實上，作爲盧克在皇子的時候便開始服侍他的侍女，蘭蔻本應該是極爲熟悉他纔對，當然了，在前兩日那個清晨之前，蘭蔻也一直是這樣堅信的。
但是如今，每每靜下來無人時，蘭蔻就會莫名其妙想起那個清晨，或者說是那小半個白天。
凡事就怕對比。
以前的那些年習慣了盧克的呆板性格，她還沒有其他想法，只覺得理應如此，但是，在她見識了張迅降臨的那天的盧克之後，她便不這樣覺得了。
蘭蔻覺得“那一天”的盧克更加鮮活。
沒來由的，她就是有這個想法，如果非要做個比喻，那便是畫。
平日裡的盧克彷彿是黑白素描，而“那一天”的盧克，卻忽然變成了油畫或者水彩，總之，有了顏色。
“可惜，就好像曇花。”蘭蔻嘆了口氣。
盧克的鮮活似乎只存在了那短短的半個白天而已，在他在書房留下了那一張畫着古怪符號的紙張之後，他就恢復了“正常”。
這落在心思細膩的蘭蔻眼中，就像是親眼看着一幅畫在褪色。
甚至於，她如今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腦袋發昏了，纔對“那一天”有了某種幻覺。
“唉。”
蘭蔻嘆了口氣，擡起頭，才驚覺自己已經來到了盧克的書房外。
這個時間，盧克一般在讀書，如無大事，風雨無阻，機械般固定的習慣。
蘭蔻也習慣了在他讀書的時候來給他送水果吃。
停下腳步，蘭蔻就打算敲門。
但是直到這個時候，發呆了很久的蘭蔻才驚訝地發現書房的門有了一道縫，透過縫隙往裡看，卻不見了盧克。
“咦？陛下呢？”蘭蔻不禁自語出聲。
她很吃驚，就好像看到了一座數年如一日準時行走的座鐘忽然失靈了般，竟有種莫名心慌。
然後……
她忽然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熟悉的“盧克”的聲音。
“對，把這塊清理乾淨，石頭？搬走！搬不走就砸碎了搬！”
“那個墨幹了沒有？沒有的話就去拿風吹，太陽曬，我急着用。”
“粉筆……粉筆就是，碳酸鈣知道不？石灰石？”
“不要搬椅子來，要凳子，方便坐，還有紙筆都準備了麼？”
……
那聲音分明就是盧克在發號施令，而伴隨着他這些話，則是其餘的宮中侍者的聲音和腳步聲，搬東西的聲音，紛亂異常。
蘭蔻愕然，怔住。
好一陣才往前急走去，聲音的來源在御花園的一角，當蘭蔻繞過一叢黃綠相間的樹，便看到了站在人羣中發號施令的“盧克”。
雖然是秋天，但氣溫還不低，張迅一邊計算時間，一邊，忙着佈置，竟然弄出了一頭的汗，口乾舌燥的。
“哎？蘭蔻？你來了啊。”
這時候，張迅忽然看到了傻乎乎端着水果托盤，瞪着碧藍的大眼睛搞不懂狀況的蘭蔻，他順口招呼了一聲，然後走過來，從果盤上拿起個蘋果，狠狠咬了一口。
果汁溢滿口腔。
很甜。
張迅的腮幫子鼓起來，眼睛眯起，看着漸漸搭建起來的簡易露天教室，神情極認真。
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呆呆的蘭蔻眼睛中忽然多了些莫名的東西。
她忽然察覺到，“那一天”的那個鮮活的陛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