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潔，田中波光粼粼，從靈泉引來的水清澈見底。
這裡種植着不少飽受靈氣洗禮的稻穀，甚至有些稻穀都在自主吞吐靈氣洗練自身了。若是長此以往下去不管，只怕還會修行出“稻穀精”這種不倫不類的妖怪出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爲這裡種出的靈稻，就是用來吃的。
其實這裡是設有禁制的，需要手持信物才能自由出入。只是這種禁制對於林飛而言，完全是形同虛設。
張小陵畢竟是小孩心性，一看到這樣的場面就興奮了起來。
“哇，臉盆大的青蛙，燒起來肯定很好吃！”
“哇，這什麼魚這麼漂亮，還長出了一對翅膀！”
“哎呀，天尊你別攔着我，我抓魚燒給你吃呀......”
林飛一度產生了一種自己在帶孩子的錯覺，而且帶的還是那種上躥下跳的熊孩子。
“你是來偷東西的嗎？”林飛吐槽道。
張小陵一下就尷尬了，恍然大悟道：“對哦，這是別人的東西。天尊教誨得是，不問而取是爲盜，我們不應該偷別人的——”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整個人都傻了。
因爲在“咔擦”一聲脆響中，數根蓮藕當即斷裂，全部破開水面，掉落在了田埂上。
張小陵的話說不下去了，眨巴着眼看向林飛。
那一臉純潔無辜的眼神，就像在質問“說好的不能偷東西呢？”
林飛淡淡笑道：“我是天魔宮七弟子無名，這裡的東西本來就有我的份，有什麼問題嗎？”
張小陵又懵逼了！
好像...還有點道理啊？
關鍵是天尊這一副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模樣，讓他找不到半點反駁的理由！
林飛並指一揮，這一節一節的蓮藕便拼湊出一個小孩的模樣。
旋即，他指間滲出了一滴血。
“轟！”
這滴血出現的瞬間，可怕的力量令虛空都在顫抖。
林飛的指間彷彿不再是一滴血，而是一輪熊熊燃燒着的太陽。
張小陵心中狂跳不止。明明是魂魄狀態，卻嚇得腳下一軟，情不自禁地一屁股“噗通”坐倒在田埂上。
好強的力量！
可怕到極點！
明明只是一滴血，給人的感覺卻似乎能洞穿整個地球，這是何等駭人的威勢？
“這就是...仙帝之血？！”張小陵聲音都在顫抖，磅礴的仙威近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有這麼誇張嗎？”林飛略有一絲無奈，心說我已經盡力剋制了，這不過是一絲自然散發的氣息而已。
“有！百分之百有啊！”張小陵忙不迭地點頭，一副想說明不是自己大驚小怪的模樣。
林飛搖了搖頭，遂不再和他閒聊。
他先是一指點出，將整個蓮藕身洗禮了一番。旋即便取出空間戒指中所有金丹，將其中蘊含的力量盡數剝離，打入蓮藕身。
隨即整個蓮藕身便金光燦燦，通體如同金色琉璃般無垢無暇，散發着神異非凡的氣息。
“這是蓮藕金身，雖然比不得元始賜給太乙的鴻蒙輪迴蓮藕，但你將就一下吧。”林飛漫不經心地說道。
鴻蒙輪迴蓮藕，便是鑄就哪吒金身的材料。對於曾經的林飛而言倒是要多少有多少，但現如今卻明顯不必當初，也只能將就。
可即便是林飛口中的“講究”，也讓張小陵雙目放光了，激動得不行。
“嗷嗷嗷，天尊您對我太好了！嗚嗚嗚，小陵想認你當乾爹啊，乾爹在上，請受孩兒一拜！”張小陵是真的感動得熱烈盈眶，直接就跪拜了下去。
反倒是把林飛搞得一陣無語，不得不將他拉起來，沒好氣地笑罵道：“我不過隨手爲之，至於嗎？”
張小陵哭得稀里嘩啦的，一個勁點頭：“至於，真至於啊！”
從他初見林飛開始，林飛就對他好到了難以置信的地步。
探望閒聊、指點修行、贈出菩提子、不責怪自己將菩提子交給別人還拿出大筆錢財幫助小布丁、救下自己魂魄免墮魔道、又爲自己重塑肉身......
張小陵覺得自己是個記仇的小崽子，但更懂得記恩。種種恩情加在一起，讓他感覺就是服侍林飛一輩子都不爲過。
林飛啞然失笑，只隨口說了聲“進去吧”，旋即便將他的魂魄輕輕一推。
剎那間便見紅雲若火，霞光漫天，驚雷陣陣。
若非林飛屏蔽了此地一切動靜，只怕整個天魔宮都將被驚動。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過後，張小陵已然和蓮藕金身合爲一體。
他這幅蓮藕身面如傅粉，全身寶光流轉。沒有肉身凡胎之病，百毒不侵。
且諸多變化集結於一身，只在一念之間。或化爲雄鷹振翅擊空、或化爲魚兒潛泳水底、或化爲草木體悟自然之道，堪稱隨心所欲。
雖比不得太陰太陽等堪稱聖體的特殊體質，但也徹底擺脫了凡胎的桎梏。
張小陵甚至感覺渾身輕盈，真元運轉變得極爲輕鬆自然，渾身充斥着強大的力量，氣海也被擴寬了許多。
此刻他身穿蓮葉衣裙，加之又是小孩模樣，若非並無火尖槍等法寶在身，只怕走出去被人當作哪吒也毫不奇怪。
嗯，只是不知哪吒三太子看着他這幅模樣會作何感想，又會不會當作自己的粉絲在追星......
“張小陵，仙路漫漫，以後需得勤勉修行，有朝一日定能再證道果。”林飛勉勵了一句，但想到一茬，還是微微嘆息着問道：“若他日你再得仙人果位，會做回張道陵還是張小陵？”
張小陵心中暗自揣測，難道說天尊是想到了姬瑤光？
他沒有過多的思考，坦然道：“張小陵也好、張道陵也罷，前生今世皆是我。而今我仙魂已滅，自然是徒留張小陵。”
張小陵說到這裡，卻稍微猶豫了一下，隨後才笑着說道：“也不對，我當順應天道纔是啊。”
林飛微微眯起了眼睛：“縱使冥冥中的天道意志，註定你會成爲張道陵，也不加以反抗嗎？”
張小陵認真點了點頭，肅然道：“天意不可逆。”
人各有抉擇。
或者旁人，或許只認今生，不願讓前世的另一個“我”奪去應有的一切。
可他是張小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