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陽帶着九兒走出廣福樓的時候,已經是凌晨時分。
出了小巷子,九兒終於忍不住道:“今天實在是太精彩了,楊銘不動聲色的來了個大清洗,這是要重新掌權的節奏啊。”
李少陽點點頭:“蘇氏這些經理,都安逸的太久了,如果從企業的發展考慮,楊銘想要擺脫家族式企業的模版,以職業經理人來代替,這是必須要做的。同時職業經理人只負責管理和經營,大權這樣就收回來了。”
他沉默了一下,自問道:“但他一直跟我說,並不想拯救蘇氏,而是要把蘇氏拉入深淵。”
九兒詫異:“如今蘇氏馬上就是他的了,破壞蘇家企業對他有什麼好處,我實在想不明白。”
“我也想不通這一點,如果說是仇恨,那他有更好的辦法復仇,不需要這麼搞啊。”李少陽搖頭。
如果把楊銘看作一個普通的商人,那這些事還能解釋,但他的真實身份已經可以確定是真主之僕的信徒,那個伊蘭斯極端組織手中的利劍。如此來說,楊銘所要做的,絕不僅僅是搞定蘇氏製藥這麼簡單。
李少陽站住腳步,若有所思的問九兒:“新型機械蟲組裝了幾隻,”
九兒忙道:“周木蘭那邊一直看着,大概只有三隻左右的樣子,雖然是機器人在組裝,但芯片與零件組合的時候,微型方舟反應堆會出現能量缺失現象,目前組裝很麻煩。”
“讓周木蘭放飛機械蟲,從火山島趕到這裡大概得半個小時的時間,我要立刻全面監視楊銘的動作。”李少陽沉聲說着,只希望這種新型的機械蟲能躲過楊銘的耳目,不被他發現纔好。
……
蘇園之內通宵未眠。
蘇老太爺在廣福樓回來後發了很大一通脾氣,似乎還摔碎了一個珍貴的汝窯杯子。現在老爺子獨自站在書房裡,一陣敲門聲後,夫人周秀玲走了進來。
周秀玲是蘇子興之母,周家人,也是蘇老太爺第二任老婆。
周秀玲看起來十分虛弱,一來是愛子慘死之痛,二來卻是蘇家與周氏現在漸行漸遠,她在蘇園的地位已遠不如往昔。
蘇老太爺還是十分憐惜老婆,親自扶着她坐下,悵然良久才道:“你就不要太難過了,子興雖然走了,子銘還在呢,這孩子我瞭解,他會敬愛你的。”
周秀玲別過臉,嗚咽了幾聲,心裡卻已經冰冷了。
蘇子銘,那是被趕出蘇家的棄子,當初正是她周秀玲對外宣稱蘇子銘只是養子,不是老爺子親生的,當時是爲了給蘇子興掌權做勢,誰能想到今日。
周秀玲是清楚的,那個改姓爲楊銘的男人,最恨的人中,肯定有自己。
她張張嘴,想要說什麼,門便被忽然推開,楊銘大步走了進來,他連門也沒敲。
周秀玲下意識的站起,退後一步。
楊銘看了她一眼,溫和道:“阿姨身體好像不舒服,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周秀玲鼓足了勇氣:“我不走,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是阿姨不能聽的。”
楊銘陰沉的一笑:“沒什麼,就是子興出事後,他手裡還有一部分文件沒有交接給我,我在他辦公室裡也沒發現,所以想去他房間裡看一下。”
周秀玲聽到這裡尖叫起來:“不行,你還不是蘇氏的掌舵人呢,連我兒子的房間都要搜,我是絕不會答應的,還有你在蘇氏的所謂改革,我作爲家族一員,也是有權說不的。”
周秀玲憤然摔門而去,楊銘便看向老爺子:“我需要那些文件。”
蘇老太爺穩穩的坐下:“咱們父子多年未見,但我還是很瞭解你的,做事雷厲風行是好的,但有些事不能操之過急,你今天做的不錯,但有一點,不能寒了下面人的心,否則這麼大的企業,你以後怎麼掌控,就算你有本事,也是需要用人的,所謂用人,就要明白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
他苦口婆心的勸着兒子:“水如果太清澈了,魚就不會來了,用人要講究中庸之道,解僱老員工也要留有幾分情面,否則人心會亂的。楊趙二人畢竟是爲蘇氏服務了幾十年,暗中處理就可以了,何必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做呢……”
蘇老爺子還沒說完,就被楊銘打斷:“大企業,用人之道?我看您還是活在夢裡,蘇家眼看就要步入司徒家的境地,滅亡之災就在眼前,這時候不快刀斬亂麻,還要講究中庸麼。”
蘇老太爺啪的一聲拍了桌子:“你說的是李少陽,他還沒有這個本事,蘇家不是司徒家那種廢材,我不是司徒良,你也不是司徒浩民。”
楊銘嗤的一聲:“您還想着埃博拉病毒的抗體吧,希望借這個打翻身仗。”
他逼近過來:“就算您研製成功了,真的能對抗李少陽麼,蘇氏製藥已經被挖空了,失去了天龍基金和周家的支持,國內的市場馬上就要被人家佔了,沒有了周家這頂保護傘,李少陽又靠上了護國王氏……”楊銘嘴角帶着幾分嘲諷:“恐怕最後的結果,我們比司徒家還要慘,畢竟李少陽還留下了個司徒明月呢。”
蘇老太爺憋紅了臉,忽然喊道:“蘇蘇呢,她也是蘇家的人,如今還不是被李少陽看重。”
這老頭子已經有些泄氣了。
楊銘放肆的大笑起來:“是啊,這時候想起蘇蘇了,您可真是想得及時啊。”
蘇老太爺頹然長嘆:“情勢有多嚴重,我當然明白,要不也不會把你叫回來了,我本來是希望你能在仕途上做出一番事業來的。”
楊銘決然道:“現在這個時候,想要對抗李少陽,您必須把那東西交給我。”
那東西。
蘇老爺子立刻坐直了:“你說的什麼東西,”
楊銘低頭看着他:“這時候了,您還裝什麼傻,當然是那柄魔刀了。”
魔刀。
蘇老爺子盯着自己的兒子,忽然拍案大笑:“幾年過去了,你還沒有什麼長進,什麼魔刀,你是看電影看多了吧。”
楊銘手指彈着桌子,發出咚咚的聲音:“魔刀,上古蚩尤所佩,與黃帝大戰逐鹿原,那也是賢者遺物。”
他眼神帶着幾分熾熱:“王家老爺子分配賢者遺物給周家時,那把刀就在其中。蘇周兩家關係最好的時候,那把刀被周老大交給了我爺爺,又傳到了您手裡……”
蘇老太爺看着兒子,臉色發青:“原來你是爲了這個,爲了這把刀纔回的家,別想了,我不會交給你的,你媽媽在天之靈,也不願意……”
“別提我媽。”楊銘大吼一聲:“如果不是你跟周秀玲之事,媽媽怎麼會抑鬱而死。”
蘇老太爺站了起來,毫無愧疚之色:“跟秀玲沒關係,自從你媽媽信仰了真主之僕,她就變了,還有你……”老爺子沉痛的搖頭:“算了,我不說了,你那個邪教,別想從我這裡得到魔刀,你,你給我滾出去。”
楊銘整了整衣衫,冷哼一聲推門而出。
屋中寂靜下來,一隻機械蟲無聲的觀察着這一切,隱蔽的信號傳送到了寒山書院的方向。
李少陽放下了監聽器,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蚩尤魔刀”四個字。
他終於明白了楊銘佈局數年,到底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