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雪菲打來的電話。
她的聲音很是無奈:“你說的不錯,案子結了,省廳那邊要求結案,市局更是巴不得,現在他們正在申請集體二等功,不過沒你的份,因爲袁處長說你是軍方的人,不適合表彰。”
李少陽打斷她的話:“張浩然那邊呢?他不可能不涉案吧。”
裴雪菲立刻說道:“張浩然的天良公司已經封了,現在掌握的證據,天堂夜總會涉及到了十多項重罪,但跟張浩然有關的,只有涉黑,走私這兩條,天良公司賬面的六百萬已經申請銀行凍結了……”
“六百萬……”李少陽喘了口粗氣:“光是我爸媽,就被坑了100多萬,張浩然前後光收回的高利貸,最少得幾千萬了,我不知道你們市局怎麼想的,這明顯有問題。”
裴雪菲疲倦的跟他解釋起來。
市局把張浩然和天良公司另外立案,重新調查,而目前張浩然早已消失無影,還要申請通緝令,但得等段時間……
李少陽氣得差點摔了電話,良久才忍住氣問道:“那軍火案呢,宋天明一案呢。”
裴雪菲停頓了一下,緩緩說着:“軍火和那四個僱傭的殺手,已經查清,是從西廣省那邊來的,省廳已經知會西廣那邊,由他們立案偵查,咱們這邊全力配合……”
李少陽不等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官僚體系有時候大受歡迎,就是因爲當官的能利用這套條條框框去推卸責任,就像打太極拳一樣。
李少陽可以想象到,西廣省公安廳那邊,必然也會發來文件,以當地案當地處理爲原則,要求東省公安廳接手,然後兩邊推來推去,推個半年一載的,最後不了了之。
看來這個案子,不能指望市局那邊了。
李少陽想了想,撥通了程陽光的電話:“光頭,給我想辦法,把老鬼找出來,然後你把所有能用的道上關係用上,放出話去,我懸賞100萬,找出張浩然這個混蛋。”
張浩然這種人,輕易不會離開老窩,所以李少陽斷定他還在L市藏着。
只是程陽光的道上關係,恐怕太一般了,自己的懸賞,估計用處不大,還會引來一幫貪錢的騙子。
不過李少陽的想法,只是要放出一個信號,給張浩然施加點壓力……
他沿着頂層的通道,直接上了天鶴大廈的天台。
在這寬廣的天台上,天鶴幾年前就申請蓋了一座巨大的溫室,主要用來培養藥草,做實驗用。
現在溫室中間被改成了天台辦公室,全環保材料建造,內部智能控制,這是爲李少陽特別打造的辦公室。
如今辦公室裡打掃的光鮮明亮,就是沒有人。
李少陽用卡打開安全門,進去後坐在了寬大的辦公室裡,這裡可以俯視半座城市,一覽衆山小,看着就心懷舒暢。
辦公桌上擺着幾分文件,最上面的,便是宋助理當時整理的關於田杏梨等人的資料。
李少陽拿起資料,看也不看就扔到垃圾筐裡,宋助理既然也是內賊,那這份資料就沒有任何價值了,看多了反而影響自己的判斷。
李少陽拿出一張白紙,先寫下了田杏梨的名字,想了想,又寫上了“司徒浩民”四個字。
他沉思了一會兒,將紙撕了扔掉,又拿出宋助理留下的那本《千隻鶴》,慢慢翻看着。
這一看竟看進去了,到了中午的時候,蘇蘇打來一個電話,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請半天假,又說正和蔣小涵,田杏梨在逛街買衣服,下午就來上班。
李少陽沒說什麼,只是摸着手裡的書,看着封面上的那個身穿千鶴和服的女子,心中閃現了一個古怪的念頭。
他拿起電話,打通了李婉容。
李婉容聽了他的要求後,不禁有些爲難:“你想要和服?這東西在華國誰會賣啊,又有誰敢穿啊,我怎麼給你弄。什麼?還要繡着千隻鶴的和服?女式的?”
李少陽耐心的跟她解釋,這個非常重要,而且越快越好,花多少錢都沒關係。
那邊李婉容無奈答應了,末了還問道:“少陽哥,你不是要玩角色扮演吧?如果你想玩這個,晚上來我這裡啊,咯咯,我這裡有各種各樣的哦,教師,空姐,警花……隨你挑。”
掛了電話,李少陽連連搖頭,李婉容這女人剛消停幾天,現在又原形畢露了。
中午他叫了外賣,還沒吃完,李婉容就來了消息。
“這麼快,你真的搞到了?”李少陽在天鶴門外見到了一身牛仔裝的李婉容。
現在她很少再穿那種制服了,牛仔裝顯得更有青春活力,此時笑着將一個厚厚的袋子遞給他:“小心點哈,這一套是我借的,光配飾就十幾件呢,是日本‘京香織’福田大師親手製作的精品,好幾十萬呢。”
李少陽接過來一笑:“果然還是你有本事,怎麼弄到的。”
李婉容擦了擦香汗:“你要的太急,不過也算運氣好,我以前有個客戶,是做織品展覽的,前段時間重金求購了這套精品,本來是要拿到魔都展覽用的。”
李少陽皺眉:“什麼客戶,男的還是女的?”
李婉容心裡受用他這種酸酸的嫉妒,笑得更是嫵媚:“你猜?”
……
李少陽搖頭走回辦公室,放好袋子沒多久,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蘇蘇摟着蔣小涵,田杏梨提着一個紙袋子,一起走了進來。
自從上次李少陽把兩女調到監察部,這還是第一次正式上班,整間辦公室用玻璃隔開了,有專門爲她們準備的工作間。
李少陽一言不發的站起來,無形的壓力讓蘇蘇和蔣小涵收起了笑容。
田杏梨嘴角帶笑,大大方方的走過來,將紙袋子放到李少陽身前,露出裡面的肉夾饃,她的溫柔似水,聲音如媚:“少帥,我們以後一定按時上班,認真工作,這肉夾饃是你最喜歡的,趁熱吃吧。”
李少陽與她四目想接,彼此都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兩人之間的猜忌與懷疑,只有那一層薄紙沒捅開,但彼此都知道對方的一點底細,如今博弈的,正是心理上的交鋒,誰要在這種心理戰中落了下風,便失去了主動,被對方玩弄在掌心裡。
從這個層面來說,田杏梨已是認同了李少陽的實力,將他看作了一個真正的對手。
蘇蘇和蔣小涵這個時候吐着舌頭回到了工作崗位上,不過說實話,也沒啥正經工作可幹,監察部的工作,本來就是一種流程式的,不但枯燥而且無聊。
田杏梨見李少陽還是一言不發,便露出一種委屈中帶着不解的表情,讓人看着都心疼憐惜。
李少陽嘴角抿起,伸手輕輕一指裝着和服的袋子:“這有套衣服,你換上!”
語氣強硬,毫無轉圜餘地。
那邊蘇蘇和蔣小涵覺得不對了,悄悄走過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田杏梨眼神一閃,輕輕走過去,緩緩打開了袋子,登時呆住了。
這是一套使用傳統夏布製作的,帶有江戶時代風格的復古和服。經過福田大師的設計,精簡了一些冗雜的配飾,而多了浴衣的功用。簡單而又華麗。
田杏梨伸手摸着一件件分開的整齊的套裝,襦袢,袖藏,掛帶,腰襟,文庫帶,甚至連足袋(襪子)都有。
她心中一陣慌亂,下意識的擡頭看李少陽,後邊的蘇蘇驚呼起來:“好漂亮,不過少帥你爲什麼弄日本女人的衣服給田姐啊。”
蔣小涵眼神有點不對了:“少帥,你可太邪惡了。”
“你們兩個先出去!”李少陽語氣平淡的說着:“這裡沒你們什麼事了。”
兩女詫異的退出辦公室,李少陽拿起遙控器,智能鎖門,智能關窗,然後調開了正中的大燈,整個辦公室裡明亮而又寂靜。
田杏梨站在原地,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套和服,心中轉了七八個念頭,卻一時下不定決心,是要立刻翻臉,還是再忍一忍。
此時李少陽安逸的坐在了老闆椅上,舒服的斜躺在那裡,淡淡的說道:“換上,就在這裡,當着我的面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