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踱步到半山腰一處小的平場上,淡淡打量了一眼山道上的各色人羣。
這時,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邱市長,在江局長等人的陪同下走到葉凡面前,客氣地道:“葉先生,你來了,神霄派神鈞真人已經在山頂等你了。”
今天這場驚世賭戰,作見證的是川蜀省政府、各地名流、隱世宗門,而能夠作爲裁判的便是蜀都市政府邱市長領導的班子,畢竟他負責總攬治安這一塊。邱市長打心裡是不希望進行的賭鬥的,鬧得動靜太大!他更傾向於兩家和解,但事情已經演變至此,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如果允許帶點私心的話,邱市長其實是希望神鈞真人和孟家贏得賭鬥,實際上他、包括他身後的官員們,也是這樣認爲的!神鈞真人在蜀地成名已近三十年了,又豈是一個外來的年輕小子可以打敗的?因此他現在對葉凡就沒有第一次見面那麼熱情,只維持着基本的客氣。
葉凡在他們一行人眼中,或許已經是死人。
而死人是不需要特別客氣的!
葉凡淡淡點點頭,表示知曉,卻不說話,繼續拿眼掃視觀戰衆人。
千秀峰海拔一千多米,拋開蜀都市本身地勢較高的因子,半山腰離平地的相對高度也有近三百米了。
山風很大!
吹得葉凡頭髮向後飄,褲腳啪啪作響。
迦麗思不知從哪裡得來一件水藍色的長衣,輕柔地披在他的肩上以供遮風禦寒。
葉凡就勢緊了緊寬鬆的披衣,然後轉頭對迦麗思說道:“你和姜昕大校留在這裡。”
他看過觀戰的人羣,除了川蜀省的許多達官貴人和其保鏢外,就是孟家衆人和神霄派的幾個煉氣巔峰的弟子。另外,還有兩撥明顯是隱世宗門的人,大多是煉氣小成、大成的人,只有領頭的男女修爲較高。男的是煉氣巔峰,和夜天星差不多;女子卻有些驚人,二十歲的樣子已經初入修法了。
不過也就是一個修法初階而已,葉凡對這些不在意,迦麗思和姜昕待在這裡足夠安全。
迦麗思聽令駐足,葉凡則撇開邱市長等人,獨自繼續上山。
經過孟家衆人所待的地方,葉凡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孟雄鷹,輕輕發出一聲冷笑。
孟雄鷹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入定,渾然未覺。
葉凡現在並不準備和孟家衆人搭話,冷笑一聲後,就繼續揹着衆人向峰頂走去。
就在他走後,半山腰的觀戰人羣便小聲議論了起來。
“周老,您老覺得神鈞真人和這位葉宗師,誰會獲勝?”一個衣着考究的方臉中年男子恭敬地問身邊的一位老者。
附近的幾個大老闆也是圍了上來。
老者是國內西南省份遠近聞名的社會公知,研究道家學說四十餘年,在道學上有很深的造詣,據說是一位民間修道有成的高人。
這些富豪們對修道、武道哪有什麼見識,只能期盼從老者這裡得到一些真知灼見。
周老輕輕捋了捋鬍鬚,很權威地分析道:“神鈞真人在神霄派三位真人中排行第二,精通神霄雷法,在三十年前就已經修道有成,有通天徹地之能!而葉宗師嘛……”周老沉吟了一下,皺眉說道,“我對葉宗師不太瞭解,想來他敢和神霄真人決戰,必然有些手段。”
“不過年歲擺在那裡,老真人修道幾十載,功力深厚,已至巔峰境界;而葉宗師縱然天賦絕倫,但畢竟年輕識淺,其所走武道一途又十分注重錘鍊和積累……所以要談勝負,老朽個人以爲,還是神霄真人更勝一籌!”
周老最後補充道。
方臉中年男人聞言,馬上點頭:“周老分析的很有道理,幾句話就把我們這些俗人看不到的東西都點了出來。”
“是啊,本來我還覺得這場決戰誰勝誰負不甚明瞭,經過周老一說,就如同撥雲見霧,水落石出啊!”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大聲道。他是川蜀省富豪榜前十的人物,經營私人礦產在前些年狠賺了一筆,就見他心有所感地接着道,“孟氏家族畢竟是川蜀第一大家族,底蘊深厚,不是一般人可以挑戰的啊。”
川蜀大地劍俠,武風隆盛,因此這些富豪、大老闆們雖然不通武道,但也知道武道宗師是一省一域之龍鳳。如此高絕的人物也奈何不了孟家,要被孟家請下山的老真人打敗甚至是擊殺,可見孟氏家族實力底蘊之深!
“依我看,這姓葉的宗師就是沽名釣譽之輩,藉着和神霄老真人決鬥這件事,揚自己的威名。”另一個大老闆口無遮攔,自以爲聰明地說道,“等他和老真人過了兩招,便說實力不濟認輸,想來以老真人的德操,也會放過他。”
“牛總,你這話聽來也有些道理。這姓葉的和我們川蜀神鈞真人決戰,就算輸了也不損失什麼,畢竟年輕,不如神鈞真人是應該的。但卻能借這麼一戰將自己的聲名炒作起來,和老真人平齊,這裡面的好處,何止二十一!真是好算計!現在的年輕人,都不能小看了啊!”
旁邊也有幾人附和兩人的觀點,加入討論。
總之就是葉凡在明明不敵神鈞真人的情況下,還進行決戰,必有別的目的。
然而他們卻沒有注意到,站在一名美女軍官旁邊的黑裙女子,鳳眼含煞,嘴角噙着冷笑,已經留意他們多時了。
聽着旁邊的達官貴人和社會名流都一致看好神鈞長老,劍天香也是心花怒放,笑着看向夜天星:“二師兄,看來咱們神霄派在世俗間還是很有威望的哈!”
夜天星心情也不錯,笑着打趣道:“這要分人的。三位真人代表的神霄派自然很有威望,但若是我和你兩個百年煉氣巔峰代表門派,可就差遠了。”
間天香聞言,氣的擡腳就要踢夜天星,嘴裡嗔怪道:“可惡!二師兄,你就會損我,也損你自己。修法境界哪裡是那麼好突破的,我倆可沒有大師兄那等天賦。”
夜天星小幅移動身法避開,忙賠罪,讓師妹不要再鬧。
本門真人在山頂,即將有一場生死決戰,然後兩人卻是在下面調笑玩鬧,似乎毫不爲決戰的結果而擔憂。
另一邊,一名青城劍派的弟子湊到餘中平面前,小聲笑着道:“少掌門,你看神霄派那邊,師父在上面決戰,弟子在下面調戲師妹。”
餘中平往夜天星和劍天香那邊看了一眼,晃着身子冷笑道:“一個修法巔峰,一個年輕輕的宗師,長得還其貌不揚,神鈞真人擊殺姓葉的已是定局!要說來觀戰都沒什麼意思,不過是走個江湖形式,捧個場而已。連我們局外人都看得出來這次決戰的結果,他們神霄派的弟子豈能不知,有什麼好擔心的?”
說罷,又滿臉輕浮地瞄着身側說話之人,淫笑道,“換你,有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師妹,不去調戲?”
“少掌門高見!依我看,少掌門的修爲,再加上掌門賜予的至寶,都能斬殺那個姓葉的宗師……”那個說話的弟子馬上豎起手指狂拍馬屁。
“去去去,”餘中平拍掉這位拍馬屁的同門師兄的的手,輕罵道,“別影響我欣賞真正的美女。”
說着,他的目光便流連到峨眉弟子所在的方位。
……
葉凡拾級而上,一步起落就是十餘個臺階,不過一刻鐘,就到了千秀峰峰頂。
峰頂上風勢更急,林木草灌俱都趴伏着,地面乾淨的一片枯葉和一粒沙子都沒有。
一個身穿紫色道袍的老者迎風而立,背對着懸崖,衣袍被狂風吹得呼呼作響;黑色的長髮並沒有束着,任憑狂風吹得向後狂亂舞動。
他就這麼看着上山的小路,看着葉凡藉着風勢飄身到了近前。
他的背後,就是隨風翻騰的茫茫雲海。
“哼!”
老者一聲冷哼,高聲道:“年輕人,你就是殺我弟子藍振霄的人?”
雖然迎着風出聲,但老者的話卻被他的真氣直接送到了葉凡的耳邊,如同炸雷。
葉凡目光一閃,心下暗道:好個自負的老人!好個囂狂的老人!
說老者自負,只因爲他背對懸崖,迎着狂風。如果葉凡此時驟然借風勢襲擊,即便他還未突破通脈,也有七分把握將老者轟下懸崖。
說老者囂張,是葉凡見老者後直接的觀感。
“不錯,是我殺了藍振霄。”
這種事上沒什麼好糾結的,葉凡淡淡應聲。即便當日他知道藍振霄是神霄三真人的愛徒,對方在他放話後依然選擇阻攔,也是該殺!
“爲什麼?”
老者似乎極爲疼愛這個小徒弟,儘管他早應該知道了徒弟被殺的緣由,但還是要從兇手口中問明原因。
“你就是神霄派神鈞真人?”
葉凡卻是不答,反問老者。
“不錯,我正是神鈞!你還沒有問答我的問題。”
老者瞪着葉凡,咬牙說道。
葉凡雙目微垂,淡淡道:“你既是神鈞,那麼你我之戰便開始吧。”
藍振霄是他隨手斬殺,就是表面上的緣由,對方阻攔了他的路!哪裡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對葉凡來說,與其和對方扯這些恩怨,不如直接開殺來的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