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辰相信,每個人身處十字路口,面對四條岔路,要做出向哪邊走,要做出決定自己一生命運的重大抉擇時總會靜下心來好好考慮一番得失,無論他最終走上了哪條路,都必然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天地二尊早年是出家人,塵緣已斷,六根清淨,他們的師尊更是參禪修佛多年的高僧,如果不是遇到了什麼特別的事特別的力量,師徒三人是不可能突然離開佛門,還俗來到塵世,在這紅塵中掙扎的。
出家人本該一心向佛,以求有朝一曰在肉體和精神上能得到解脫,一般很少重返紅塵俗世,可天地二尊師徒三人不但重新踏足凡塵,更耗盡兩代人一生的心血,隱匿在世界的陰暗面,用八十多年的工夫打造出了一個巔峰期絕對可以稱霸全世界的龐大組織,陳辰就納悶了,那三個禿驢哪來的雄心壯志,又是出於何等考慮才這麼做的?
如果說這三人要做梟雄,想獨霸世界,以他們這些年來在暗中積累的實力和勢力,就算不能完全做到,至少也可以雄霸一方,又爲什麼要躲藏幾十年,直到最近才現世?
陳辰隱隱約約覺得,這個神秘組織之所以撕掉蒙面布露出崢嶸,八成就是衝着他來的,他們同意那名爲荒的天驕半神來挑戰他,不是爲了扼殺他,而是爲了弄清楚他的實力。
還有他們口口聲聲說要實現的理想,假如不是這世間的霸權,又是什麼?
陳辰覺得,只要解開以上這幾個謎題的謎底,籠罩在那個神秘組織身上的迷霧也就能驅散了。
“好,你有了決斷,那我就繼續派人去追蹤那三人的老底,不過畢竟是八十多年前的事了,千頭萬緒,肯定要花不少時間,恐怕你得等上很久纔有消息。”張自清敲着石桌道。
“沒事,慢慢來,我不着急。”陳辰吹着熱氣蒸騰的茶水,笑道:“四個月前那一戰後,我重傷垂死,但天地玄黃四尊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天尊被天雷轟得差點當場暴斃,沒有一年半載的工夫肯定不能緩過氣,地尊先被死神重創,又被我重傷,也得休養一段時間,玄黃二尊傷殘,雖然他們已經武道成神,傷了肢體不會損耗多少戰力,但短時期裡也休想再出來攪風攪雨,如今大家都一門心思在養傷,局勢僵持住了,難得的平穩。”
張自清苦笑道:“你太樂觀了,你還不知道吧,霍爾夫斯基一個月前衝擊半步化罡成功,這世上已然又多了一位武道霸主了!”
陳辰飲盡茶水,嚼着清香帶苦的茶葉道:“意料之中的事,四個月前,鐵血沙皇便只差一小步就能成神,後又觀摩死神跟四大神級強者的決戰,心生感悟一舉破關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是武道盛世到來後第一個封神的蓋世強者,但我估計他絕對不會是唯一的一個,您老就瞧着吧,用不了多久,本傑明也會追上來,就連聖騎士、狂獅都有希望在未來一兩年裡突破,到時就熱鬧了。”
“你不怕?”張自清笑問道。
“怎麼不怕,但怕不能解決問題。”陳辰淡淡的道:“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別人成神成魔是別人的事,我只要穩步朝前走就可以了。”
“說得好!”張自清輕輕拍着桌子道:“你的武道根基極爲雄厚,晉升抱虛後,前方就是平坦大道,用不了多久便可以衝到半步抱丹的境界,未必就會遜於他們。”
陳辰擺擺手道:“如今說這個還爲時過早,除了本傑明之外,霍爾夫斯基等人就算成神了也不會對我造成多大的威脅!對了,有那老不死的消息嗎?”
“本來是沒有的,但有人估計想借刀殺人,所以我也收到了一點風聲,暴龍的二次基因進化技術效果驚人,本傑明傷勢好了幾分後便立刻進行了二次進化,如今已然成功,正大闊步的走在成魔的路上,恐怕不是今年年底就是明年年初,他就要破關了。”張自清輕嘆一聲。
陳辰笑道:“不用說,肯定是凱恩傳出來的消息,只有他能近距離接觸到本傑明!這世上果然沒有永遠的朋友,狂獅也曾目睹死神跟天地玄黃的大戰,又看了他衝擊真神境界的過程,束縛自身成神的鴻溝已經不在,缺得也只是時間的積累,自然不願意再讓本傑明搶在他前面晉升半步化罡,所以就玩了招陰的,想借他人之手除掉將來的大敵。”
張自清點頭道:“本傑明一生有三大死敵,第一個當然是死神,可那位至尊衝擊真神失敗後已經失蹤,就連他最得力的手下也不知道他的行蹤,再說就算死神知道本傑明要成魔了也生不出多少興趣,畢竟兩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第二個是聖騎士理查德,殺徒之仇不共戴天,他確實有可能跑去了結這段恩怨!最後一個就是你,本傑明兩次敗在你手上,恨意難平,不殺你終生無望企及真神境界,你跟他早已勢成水火,不是他死就是你亡,所以凱恩故意將本傑明要成魔的消息傳出來就是說給你們倆聽的。”
陳辰冷笑道:“我要殺人,必定堂堂正正,才懶得做別人手裡的刀,再說我現在真正的大敵是天地玄黃四人,也沒有餘力顧及到本傑明,時不我待,就算我跟理查德聯手殺上暴龍除了他也要重傷,這不划算,虧本的買賣我可不幹。”
“你能考慮得這麼周全我就放心了,我還真怕你一衝動中了別人的算計。”張自清呵呵笑道。
“雖然我不是很聰明,但也不傻,您老多慮了。”陳辰提起紫砂壺爲他再沏上茶水,問道:“對了,前段時間我拜託您的事可有結果了?”
張自清無奈的道:“你小子請人做的事沒有一件是好辦的,還總喜歡問一些前塵舊事,真是麻煩。”
陳辰賠笑道:“不麻煩我不就自己動手了嘛,誰讓您老這裡的資料最全呢,說說說說。”
老人白了他一眼,又嘆道:“這次我真無能爲力,我已經讓人翻遍了封存的所有檔案,但始終找不到你所說的那件事的任何記載,不過相關資料卻找到不少,林詩詩跟你一樣是江山省人,出身書香門第,但她的父親卻棄筆從戎,是黃埔三期的學員,從軍後一路做到陸軍中將,後來率部起義,55年授中將銜,但60年因爲成分和路線問題被整倒,死在了獄中,唯一的女兒也被關進了牢裡,但線索到了這裡就斷了,資料上沒有記載是誰救出了林詩詩。”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啊?將一個本來必死的人從牢裡救出來是件大事,不可能一點記載都沒有的。”陳辰十分不解。
張自清攤手道:“問題是確實沒有記載,不過資料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不妨梳理一下,在當時的背景下,有能力救出林詩詩的人不多,一雙手就能數得過來!太祖、總理以及幾位元帥都能做到,你可以順着這個思路去想。”
“不,絕對不會是他們!”陳辰斬釘截鐵的道:“我看過那個人的背影肖像,他肯定是個武道高手。”
“那就怪了,當時有能力救林詩詩,同時又是武道高手的大佬似乎沒有吧?”張自清皺了皺眉,沉思了許久,突然失手摔落了手中的茶杯,驚呼道:“難道是——”
“是老局長!”陳辰也幾乎在同一刻想到了,猛地將茶杯頓在了桌上,狠狠一拍頭道:“我早就該想到的,從我第一眼看到那幅背影畫時就隱約覺得眼熟,好似在哪看過,如今我想起來了!張老,我記得您的房間裡也掛着一幅他老人家的背影肖像吧?”
“有,是有!”張自清也沒心思喝茶了,起身回房。
陳辰跟着他進去,又看到了那副被張老供奉在神龕上的畫,畫中那人煢煢孑立,坐在他們剛纔所處的小院中,身前是一架古箏,頭頂是如血的蒼穹,四周白雪皚皚,但滿院鮮花怒放,大片湘妃竹也反常的翠色蔥蔥,在暴風雪中搖曳。
“這是我畫的,畫得是老祖宗臨去那天傍晚的情景,當時我就在他身後,看着他撫箏高歌,我記得很清楚,那天的雪下得特別大,天空卻紅豔似火,他說他心願已了,也做完了該做的事,過會就要走了,我想送送他,但他卻將我趕了出來。”張自清看着那幅畫喃喃自語。
“兩幅畫中人的背影神似,救我乾媽-的人一定是老局長,只是我不明白,老局長爲什麼要救我乾媽出獄,他們倆應該沒什麼交集吧?”陳辰十分困惑。
“誰又能知道原因?老祖宗一生都是謎,他從哪裡來,又爲何離世都無人知曉,死神和天地二尊的猜測沒錯,他老人家絕對不是壽元盡了纔去世的,當時我雖然不過纔剛剛成就宗師,但也能感應到老祖宗春秋鼎盛,血氣旺盛如龍,再活個一百年我都不驚奇,更讓我不解的是,他老人家很早以前就準確的將他離世的時間告訴了我,最終分毫不差。”張自清一臉苦澀。
陳辰咋舌驚呼:“這麼神?”
“更神的還在後頭,當古箏聲斷絕時,我急匆匆的趕過來,發現滿院鮮花頃刻間枯萎,湘妃竹黯然失色頹敗不堪,一片蕭瑟,所以我才說它們都是有靈姓的,知道主人走了也無精打采了。”張自清長嘆。
陳辰無言良久,突然靈光一閃,好奇的問道:“張老,老局長臨去前撫箏在唱些什麼?”
“《歸去來兮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