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不平潮溼又散發一股臭味的小街上，兩側的門面幾乎都已經關閉，只有幾家亮着紅燈的理髮店，以及這家婦科門診的還半開着門。
寫着博奧婦科，神醫聖手的招牌擺放在路邊，風吹日曬許久，表明已經發黃，還有一些蒼蠅留下的糞便。
招牌裡面有一枚白熾燈泡，線路老化，有些接觸不良，使得燈泡不斷的撲閃着。
門口，牛百勝這輩子都沒如此心慌過，老四劉晨遞給他一根菸點上，他的手哆哆嗦嗦，眼睛中除了惶恐，後悔，在沒有任何神色了。
劉晨自己也點上一根，兩個人目光望着這條修長且臭氣熏天的小街盡頭，他們不敢回頭，因爲就在身後的門診室中，曹麗娜躺在一張髒兮兮的病牀上，污濁不堪的牀單已經被鮮血浸透，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旁邊還一名男醫生，領着兩名中年女護士冷眼旁觀。
曹麗娜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臉色十分難看，手背上扎着吊針，不知道注射的是什麼藥物或許只是普通的鹽水而已。
“哎呀，這老五怎麼辦事的，這麼慢啊！”老四劉晨忍不住的抱怨起來，他們五個都有小靈通，可惜的是小靈通被盧北川上週收走了。
牛百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腦海中一片混亂，和曹麗娜的種種幸福過往不斷在腦海中閃現，焦慮之下，他已經無法在原地呆着了，不斷的走來走去。
診所中，那名戴着眼鏡，留着長髮的尖嘴猴腮大夫望着曹麗娜的情況微微皺眉，“去，在去催催，如果拿不來錢，就把病人帶走，可別死在咱們這裡，噁心。”
一名顴骨突出的女護士走了出去，尖銳的聲音，操着一嘴胡建口音，“錢能不能交上來啊？在交不上來，帶着病人離開我們這裡！”
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牛百勝回頭，望着躺在那裡還在出血的曹麗娜，忍不住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這個心思敏感脆弱只有十七歲的少年再也堅持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砰砰砰的在地上磕頭，“醫生，求求你，救救他，我哥們一會就送錢來了，實在不行，我賣腎給你。”
尖嘴猴腮的醫生皺眉，另外一名女護士看向他，“醫生，怎麼辦？時間再耽擱下去，病人出血嚴重了，真的要切除子宮了……”
醫生搓搓手，不冷不熱的道：“我們這裡不是救濟所了，不如我給你開個條子，你去市裡醫院吧。”
牛百勝哭着道：“不行啊，我聽說去了那裡，就會留下病例檔案，會影響她一生的，連考大學都不讓……”
醫生冷笑，“你聽誰說的？嚇唬你了，我開個條子，你走吧。”
就在這時候，劉晨指着小街盡頭，“高老大來了！”
在2006年，電動車生產比較混亂，很多電動車設定並沒有最高速度上限，兩輛普通的電車猶如利箭一般飛快。
“嗤！”
兩輛車在地上剎出黑線，盧北川五人從車上跳了下來，跑到診所，這尖嘴猴腮的醫生看見盧北川五個人高馬大的少年進來，還真害怕。
當盧北川看見病牀上曹麗娜的模樣時，腦子嗡的一聲，一團怒火直衝腦海，上一世中，在2013年，林薇薇跳樓自殺，當時她奄奄一息，身上蓋着白布，身下是一灘血，和現在的曹麗娜簡直一模一樣。
觸景生情，盧北川拳頭握的咯嘣直響，扭頭看向這尖嘴猴腮的醫生。這人從未見過如此冷厲的目光，比衛生局的領導眼神還嚇人。
兩名叫囂聲音很大的中年護士，這一刻也默不作聲。
“你要錢是嗎？多少錢你能治好她。”盧北川指着病牀上的曹麗娜，隨後將兜裡的錢全部掏出來，有整有零，“這是兩千三百塊，不夠的話，我給我家長打電話，讓他們送來！馬上給我治療。”
啪。
盧北川將錢重重摔在這醫生面前的辦公桌上。
醫生心頭顫了一下，高巖和吳同光一左一右跟了上來，用死亡般的眼神凝視這位莆田系大夫。
這人心中叫苦不迭，他最在行的實際上是坑蒙拐騙，或者是開昂貴的消炎藥，流產手術他做過不少，但多是給這條街上的失足女做。
沒想到今天這個女學生在手術之後，竟然出現了出血情況，輕微的出血只要及時進行治療能夠控制，但這傢伙財迷心竅，見牛百勝等幾個都是學生，準備多敲詐一些錢來。
沒想到，時間因爲這樣而耽擱了下來，更加沒想到，病人的情況發展的如此之快，這一刻這名莆田系的三流婦科大夫，已經不敢在給曹麗娜做手術了。
不過，當着這幾個學生的面，他可不能露怯，當即一拍桌子，“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病人了？啊！到現在才送錢來，知不知道已經延誤了最佳的救助時機，這件事必須由你們負責，這兩千塊是欠我的醫藥費和手術費，現在馬上帶着病人滾出我這裡。”
“什麼？”
幾個少年一聽，這他媽是要耍無賴啊，牛百勝嚇的癱瘓在地上，他心疼曹麗娜，此刻已經哭成了淚人。
高巖和吳同光兩人怒火滔天，一左一右伸手薅住了這人的白大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讓我們走？我們能去哪？病人躺在這裡，你不治療，還是不是醫生了？”
“馬上治療，否則老子就教訓你！”吳同光咬牙切齒，面容扭曲的嚇唬這人。
兩名中年護士當即上前阻攔，衆人推搡慌亂起來，在推搡的過程中，這名戴眼鏡的莆田系大夫眼鏡不知被誰打落，髮型也凌亂了，當即從兜裡掏出手機，“你們是來找茬的是不？我這就打電話叫人。”說着撥通了手機，“喂，阿坤，有人來我診所搗亂，過來幫忙，快。”
盧北川氣急而笑，“普天之下，是誰給你如此大的狗膽？有沒有醫生執照？拿出來我看看。”
“你是他媽那個？衛生局的領導嗎？給你看看，狗屁，這裡是診所，是神聖的地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在這裡搗亂，你們這個混蛋，一個也不能走，弄壞了我的眼鏡，推掉了我的水杯，必須賠錢！！”尖嘴猴腮的大夫大放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