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龍說完，不忍心再看這些多半都沒有成年的孩子。剛開始看到的時候還以爲是長得年輕，後來看出了年齡才知道這些女孩子大部分未成年。
“你們快去看看，看看那些姑娘怎麼樣了。”孫豔豔回頭對着身後的警察和護士說了一聲，跟着趙龍來到三巨頭的辦公室內。
“他們就是大明市商會的主席？”孫豔豔看着渾身上下只裹着牀單的黃明三人說道。這些牀單還是趙龍幫着裹起來的。剛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精光的，簡直不堪入目。
黃明等人知道自己這一次難逃法網，紛紛低着頭不肯擡起來。他們怕了，他們真的害怕了。在他們對這些姑娘犯下罪行的時候他們沒有感覺到害怕，在他們坐在一起商量如何犯罪的時候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是在被抓獲的時候，真正的害怕了。
“把頭擡起來！”
孫豔豔一聲大喝，跪在地上的三人紛紛顫抖了一下，而在外面正在被警察和護士疏散的姑娘們則是回過頭來一臉木然地看了看房間的門口，之後繼續開始糾纏試圖將她們解救出苦海的警察和護士。
“以前一直想到你們這裡來坐坐，現在終於有了機會了。”孫豔豔說着，坐在沙發上，看着跪在地上畏畏縮縮的黃明三人。
“我讓你們把頭擡起來，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孫豔豔看見他們三個依舊沒有擡頭，眼中含淚，聲音卻是更加的嚴厲了。
孫豔豔意識到自己在流淚，連忙轉過頭去擦了擦眼淚，接着說道：“很好，很好。你們難道就不怕報應嘛？”
趙龍看到孫豔豔即將失態，連忙走過去擋在孫豔豔身前，同時對着崔雄和張猛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把“三巨頭”帶下去。
張猛看到三個人的身上只有牀單，問道：“老大，要不要讓他們穿上衣服啊？”
“不用！讓他們在下面等着，在所有的姑娘沒有下樓之前，他們三個人不許上車！更不許穿衣服！”
孫豔豔躲在趙龍的身後，淚流滿面。
“我還以爲像你這麼一個嚴格正直的警察從來都不會流淚呢，今天怎麼了？”等到張猛和崔雄離開，趙龍坐在孫豔豔對面的椅子上問道。
“沒事，就是心裡有些煩。”孫豔豔說着，眼淚又開始奔涌而出。趙龍從旁邊的桌子上抽出幾張紙巾遞了過去，看着孫豔豔，忽然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她。
她確實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刑警，行事作風堪比軍人，但是在骨子裡，她依舊只是一個女人啊。
“我以前接手過一個案子，還是我在東方市的時候。”
正在趙龍感覺到應該帶着孫豔豔下去的時候，孫豔豔開口了。
“那個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小警員，剛剛從警校畢業，工作熱情很高。當時我記得是夏天，一個下午有一位老奶奶來報案，說是自己十二歲的孫女不見了。當時正好是我值班。”
孫豔豔一邊說着，眼睛裡又是霧氣朦朧。趙龍知道這可能不是一個什麼美好的回憶，因此也就沒有說話，只等着孫豔豔說下去。
“我們局裡的人連着找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找到，那個時候因爲是我在值班，所以那個老奶奶報案的時候也是我接待的。整整三天三夜，那位老奶奶一直跟着我們，到了吃飯的時候一定要請我吃飯，說是隻有我才能找到她的孫女。”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但是三天三夜過去了，沒有一點線索。直到第四天有人來報案，說是在大龍山腳下的一個廢棄工廠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孫豔豔不說了，而這個故事的結局趙龍已經猜到了。
但是，趙龍還是沒有想到一點，孫豔豔說出來的：“那家廢棄的工廠就是黃明買下來的，買來之後也沒有投入使用，就只是在那裡放着，一動不動。當時我們都沒有懷疑，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懷疑，可是自從我看見這些姑娘之後，我覺得我應該再去那家廢棄的工廠看看，看看那裡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趙龍看着孫豔豔，輕聲說道：“現在黃明已經被抓獲了，我們也有了足夠的證據，他一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不是因爲黃明現在被抓獲所以哭的，我就是覺得當時的那個老奶奶她，她特別可憐你知道嘛嗎？”孫豔豔說着，擡起頭看向趙龍。
“你能夠忍受一種素不相識的人把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託付給你可你卻沒有完成的失落感嗎？”
到了這個時候，孫豔豔的情緒完全崩潰，把頭埋在自己的手臂裡放聲大哭。她沒有別的選擇，既然自己做了警察，就必須承受這樣的一種失落感。
“沒事了，現在我們不是已經抓住了黃明他們嗎？我相信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一天這些罪犯都會伏法的。”趙龍說着，拍了拍孫豔豔的肩膀，希望能用這樣的方式讓孫豔豔振作起來，畢竟樓下還有很多人等着她去指揮呢。
“走吧，下面還有很多人等着你呢，如果感覺心情不好的話我們可以待會好好聊聊，但是現在，那些人需要你。”趙龍說着，把孫豔豔的頭從她的臂彎裡扶出來，看着她的眼睛。
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接近三十歲的人了，眼神依舊如此清澈，彷彿能夠倒映出整個銀河。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心情不好罷了。”
孫豔豔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對着趙龍說道。
“走吧，我們一起下去，看看那些姑娘的情況怎麼樣。”
趙龍帶着孫豔豔坐電梯下樓，到了樓下的時候，所有的受害人都已經被轉移到最近的醫院去了，而黃明三人則在寒風中被凍得瑟瑟發抖，這只是他們應該受到的最初的懲罰而已。
看着孫豔豔在公安幹警面前英姿颯爽的樣子，又聯想到孫豔豔清澈的眼睛，趙龍忽然間覺得，如果這個社會有一種良心存在的話，那應該就是孫豔豔的樣子，應該就是今天晚上盯着寒風來到這裡的警察和護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