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一見到方小武，馬上熱情的迎上來：“小五來了？快坐，吃點水果！”
周芳丹跟着站起來，脆生生的打招呼：“小武老師好。”
“嫂子你別客氣，周哥剛請過豪華早餐，我吃得很飽。”
迴應過林蘭，方小武又笑眯眯望向胖蛋：“週週你好，今天真漂亮！”
小丫頭穿着一身嫩綠色的連衣裙，裙襬很蓬鬆，越發襯得身軀嬌小瘦弱，臉蛋卻圓溜溜的帶着嬰兒肥，大頭娃娃似的。
被方小武這麼一誇，胖蛋咧開嘴笑起來，小白牙露出兩排，一點不忸怩。
時間已經接近9點半，方小武不想多寒暄浪費時間，跟周正示意：“那我就帶週週去測驗？”
周正和林蘭自然沒口子道好，胖蛋也不抗拒，領着方小武走向她的小屋。
房間不大，典型的粉色公主房，卡通娃娃堆得滿牀都是，小書桌是乳白加粉的HelloKitty，上面攤開一本初一代數。
方小武隨口問：“學代數吃力麼？”
“吃力。”胖蛋癟癟嘴。
“那英語呢？”
“吃力。”又癟癟嘴。
“語文總沒問題吧？”
“有……”
方小武無語了，看這孩子挺機靈的，初一那點知識，沒道理啊？
原本還想叫她做套試卷摸摸底的，得，乾脆直接問成績吧！
“週週，你期末考試總分多少啊？”
又一癟嘴。
“405……”
方小武頓時大感頭疼。
現在初一9科成績總分多少來着？900還是960？
連一半都夠不着，問題很嚴重啊……
“呃，週週啊，你是聽不懂老師講的東西，還是聽得懂但是不會做題？”
胖蛋無辜的咔吧咔吧眼睛，弱弱回道：“能聽懂一半但是一做題就錯……”
“那這樣，你把期末試卷找出來，我給你看看。”
“哦。”
胖蛋乖巧的應一聲，回頭翻書包。
方小武緊緊皺起眉。
以他和胖蛋短短兩次的接觸來看，這孩子智力上是沒有問題的，就初一那點知識量，只要足夠用心，上課認真聽講，靠題海戰術平推過去就行。
這種比較基礎的知識對於智力沒有多高要求，頂多就是一聽就懂和需要時間的區別，不存在怎麼努力都學不會的情況。
除非……
翻看兩眼胖蛋的代數卷子，方小武指着一道不等式，不動聲色的問她：“這道題你現在學會沒有？”
胖蛋看一遍題目，爲難搖頭：“沒有……”
“沒關係，我給你講一遍，然後你再做一道題試試。”
方小武溫言安慰，然後把解法從頭到尾給她擼一遍，去分母、去括號、移項、合併同類項、化係數，每個步驟都講得清清楚楚，同時注意觀察她的反應。
結果心裡一沉。
小丫頭倒是一直在聽着，但是沒過一分鐘，目光就有點渙散，很顯然的在走神。
幾秒後，注意力又被她強行拉回來，到重新進入狀態的時候，已經略過兩句重點。
找習題給她做，不出意外的又做錯。
針對性糾錯再講一遍，繼續做。
一個不等式，整整折騰30分鐘，一旦變形厲害還是會錯。
這就不僅僅是不等式的問題了，而是說，她的所有基礎都不全。
更可怕的是，她的問題根本不是補課能解決的，就這種集中度、專注力，絕對不正常……換言之，可能是一種生理問題。
方小武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他的同學裡有多動症患者，但是注意力至少能集中三五分鐘，而且人家智商相當高，接受知識的速度特別快。
心中大感棘手，方小武卻沒吭聲，又拿出語文卷和英語捲來給她做測驗。
一晃就是兩個半小時過去，林蘭來叫兩人吃午飯。
在飯桌上，方小武一切如常，言笑晏晏，等到吃完飯周正送他時，斟酌一上午的話才終於說出口。
“周哥，胖蛋是不是有些特殊？”
周正臉色一白，顫聲問：“怎麼說？”
既然決定要說，方小武就不會藏着掖着，坦然道：“我覺得這孩子的注意力極易分散，我們常說的專注，在她身上很難持續超過一分鐘。”
周正鬆開油門，靠邊停車，掏出一支菸叼在嘴上，半晌，嘆口氣。
“哎！胖蛋從小發育就比別的孩子慢，我和你嫂子之前一直沒當回事，學習成績不好也只當她貪玩，但是自打上初中起，老師找我們反映過四次，說胖蛋上課不注意聽講，我跟她談過兩次，她一直說聽不下去……”
周正的敘述很有條理，但沒有重點，夾着煙的手指一直在微微的顫。
方小武能理解這種父母心，所以他覺得，更應該把情況說清楚。
“周哥，我接觸過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是學生，恕我直言，這種思維發散速度，以前我從來沒見過，我覺得這不是補課能解決的問題。”
周正猛的擡起頭：“老弟，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該檢查什麼。”
方小武先搖頭，再堅定點頭。
“但我覺得，這種情況必須要有一個醫學解釋，學習不好沒關係，但是我們必須確認，胖蛋身上不會再有別的隱患。”
周正甩掉煙，重重點頭。
“小五你說的對！媽的，我馬上就聯繫人，確認一下應該到哪裡去做檢查，帝都魔都要是檢查不出來問題，我就帶胖蛋出國！”
“周哥，放寬心，別讓嫂子和胖蛋有壓力。”
方小武安慰一句，提醒一句，略顯青澀的臉上，滿是沉穩。
而當他思考時，這種沉穩就凝固成一種特殊的魅力，意外的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周正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着突然陷入沉思的方小武，終於等到他再次開口。
“課就暫時停下吧，現在講什麼都意義不大。等我回去整理一下我的學習法，看看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訓練一下注意力，咱們雙管齊下，慢慢想辦法。我不灰心，你也別喪氣，好吧？”
“好！”
周正用力的一拍方小武肩膀，笑容裡帶着說不出的感激。
“小五，那就麻煩你多費心，別的話哥就不說了，咱們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