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爺,有什麼話,你就說吧!”薄如素不接過君祁陽給自己倒的茶,就任他捧在手裡一直舉着胳膊在半空中。
“這話難道不應該是本王問寧王妃嗎?”君祁陽見狀,便輕輕的將杯子放下,“自打本王從成王府出來,王妃你便與這小丫鬟一路跟隨,究竟是有何目的?”
他的話不溫不火,笑的依舊溫淳,可是卻像是等着獵物一步步自投羅網的獵人,讓薄如素自己往坑裡跳。
原來,自己與清雅一開始就被君祁陽發現了……
薄如素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柳葉眉下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君祁陽,反問道:“成王爺認爲呢?素素接近你會有何目的?”
君祁陽沒料到薄如素竟會又將話題拋給了自己,挑了挑劍眉,沉聲道:“本王不知,還請寧王妃明說。”
薄如素薄脣輕啓,緩緩道:“合作。”
君祁陽勾了勾脣角,又問道:“此話何意?”
薄如素上次在宮宴上是以寧王新妃的身份坐在自己的身側,今日卻女扮男裝主動找上來提出要合作,這着實是讓他很是意外。
畢竟,薄如素身爲君臨墨的寧王妃,又是他名義上的四弟妹,他不認爲他們之間會有什麼事情需要合作的,亦或者說,他與她,似乎沒有利益共同點。
薄如素伸手在茶杯裡沾了點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一筆一劃都是極爲的緩慢。
“你!”君祁陽看罷,剛纔還溫潤的眸子裡瞬間迸發出一道寒光,臉色森然,好不駭人。
薄如素毫不畏懼的迎上他如利劍一樣的眼神,脣角輕揚,美眸流光溢彩,閃閃動人:“怎麼?成王爺不感興趣?”
“嘩啦”一聲,只見薄如素將杯子裡的茶水往地上一潑,不緊不慢道:“若是王爺不感興趣的話,那麼就當作剛纔素素什麼都沒說。”
君祁陽斂去眼中冷意,過了良久,才道:“寧王妃,你到底想做什麼?”
薄如素答非所問,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王爺與其問素素想做什麼,還不如捫心自問一下,王爺到底想不想要那個位子?或者,勇敢的承認一下潛藏在自己心底的欲.望,這也沒什麼可恥的!”
輕輕吹了吹熱茶,薄如素語氣幽幽道:“據我所知,當年皇上曾有意在狩獵之後將王爺你立爲太子的,但是卻沒想到皇后竟會對王爺下毒手,導致王爺的腿受了傷。”
“皇上對寧王爺,雖然也極爲疼愛,然而大多是因爲早先對寧王爺的愧疚之情,而對王爺你,皇上卻是真的打心眼裡器重。”薄如素見君祁陽眸光暗了暗,略含恨意,繼續道:“這麼多年來,因爲王爺你有意避開這後宮、朝堂裡的一切紛爭,所以皇上便順着王爺的心意,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寧王爺身上。”
“畢竟,風頭越大,越是容易成爲衆矢之的。皇上這樣做,也算是間接的保護了成王爺。”頓了頓,薄如素呷了一口茶,擡眸一字一句道:“只是,成王爺明明可以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寶座,可是卻只能一輩子做個清心寡慾的閒散王爺,這心裡當真是甘心的嗎?”
“薄-如-素!”君祁陽眼底如波濤洶涌的暗流劃過,拳頭緊攥,骨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不知道是薄如素的話戳中了君祁陽心裡的想法,還是她這番話太過大逆不道,因爲老皇帝這還沒死呢,她竟敢這般明目張膽談論關於皇位的這種禁忌問題,簡直是不想要她這條小命了……
因爲君祁陽眼中的殺意太過明顯,所以清雅立即條件反射的手直接撫上了腰間的軟劍。
“清雅。”薄如素對着她搖了搖頭,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站了起來,認真道:“今日相見,素素只爲這一個目的,至於成王爺如何抉擇,來日方長,素素相信王爺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走出去幾步,薄如素又轉身回頭,笑的意味深長:“後會有期。”說罷,便帶着清雅往樓梯口走去。
“程輝,方洋的事情辦的如何了?”君祁陽目光冷冷的盯着已經下了樓的薄如素,緩緩開口道。
其中一個侍衛道:“回王爺,方洋已經開始訓練軍隊了。”
君祁陽握着拳頭的手慢慢鬆開,低聲道:“小心些,不要被人發現。”
程輝道:“是,王爺。”
一旁的程耀猶豫了會,小聲道:“王爺,這寧王妃今日到底是什麼意思?按理說她是寧王府的人,她怎麼會要跟您合作呢?屬下很是不明白。”
君祁陽狹長的鳳眸眯了眯,“本王也看不懂這個女人。”
初次見她,是上次宮宴的時候,坐在他身邊的她,舉止大膽,心思縝密,不僅給君臨墨下了個套,而且還入了皇上和太后的眼,這樣的心機堪比男兒。
今日,她爲了接近他,雖然一時心急漏洞百出,但是除了最開始被人識破後的惱羞成怒,她之後卻仍然掌握談判的主動權。
一針見血的揭開了他這麼多年的僞裝,將他的野心暴露在陽光下,她難道就不擔心他會殺人滅口嗎?
他不明白,第一,身爲君臨墨的女人,爲何會不幫自家夫君,反而要幫着別人?第二,自問這些年他在宮中隱忍避世,一切都滴水不漏,她到底是如何發現自己的心思的?
是的,皇位,沒有人會抵得住這個巨大的誘.惑。
十五歲之前,由於他天生聰穎,性子隨和,不像君承乾那般荒唐,不似君臨墨那般陰冷,不似宣王那般平庸,更不似君一航那般心智未開,所以他是皇上衆多兒子中最得寵愛的一個。
也是在衆多大臣中口碑最好的一個,所有人都覺得他被立爲太子是衆望所歸的事情。
可是,意外卻那麼的發生了……
跟着皇上狩獵的時候,他從馬上摔斷了腿,從一個本該站在高處的人變成了“三瘸子”……
後來,皇上便開始全力培養君臨墨,直至一點點將所有大權交到君臨墨的手中……
他當然不甘心,多年前便不甘心,如今又怎麼會放棄?
君臨墨,與他多年兄弟情誼,即便是不是一母同胞,但卻勝似。
只是,這位子,太窄,太高,只能容下一個人。
這天下,也不可能有兩君,能者居之。
所以……最後的結果如何,只能各憑本事了。
“程輝,有機會給本王好好查一下寧王妃。”君祁陽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聲音裡透着一股微怒。
他一向沉穩內斂,從來都是如春風一般和煦,然而喜怒不形於色的自己,怎麼會被一個女子給激怒了?
而且,總共見了兩面,她竟將他看破,真是太過可怕……
程輝道:“是,王爺。”
出了茶樓後,清雅想起來君祁陽那恐怖的神色,胳膊不禁起來一層雞皮疙瘩:“王妃,奴婢看成王爺剛纔是想對您動手呢!平日這麼溫柔的一個人,竟然也有這麼嚇人的時候,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也不知道他心思竟藏得如此之深。”薄如素眸光微動,輕聲道:“剛纔那番話,我其實只是試探而已。畢竟他與君臨墨之間的感情衆所周知,那是比鐵還硬的,我一開始也不確定他對皇位是否有覬覦之心,只是賭一把而已。”
興許,君祁陽在腿沒有恢復之前是真的心如止水,雲淡風輕,可是腿好了就很難說了。
因爲,腿好了,他便不會再因爲這個而自卑,他就有了同樣爭奪皇位的資格。
即便對手是誓死維護他,敬愛他的君臨墨,在誘.惑面前,他也會動搖。
畢竟,當初太子之位是要給他的,在他的潛意識裡皇位也就是他的。
煮熟的鴨子飛了,任誰心裡都不會好受的……
正是因爲利用這種心理,薄如素纔敢大膽的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將所有的攤開在了明面。
不過,至於她與成王要合作的目的,卻沒有必要告訴他。
她只是想借着他的手,將君臨墨的一切都給毀了……
見薄如素陷入沉思,清雅也不再說話,知趣的跟在她的身後,主僕二人一前一後的往寧王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