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你讓開,我有要事必須得進去見一下王妃!”夏荷院的院子裡,清雅堵在房間門口,無論秦峰好說歹說就是不讓他進去,秦峰不禁惱了,“王爺如今命懸一線,你別給我耽誤時間!快讓我進去!”
清雅見秦峰真動氣了,擋在他身前的手縮了縮,但身子絲毫未動,猶豫道:“秦峰,王妃休息之前下了命令,今日誰也不見。”
“不行,王爺中毒了,只有王妃才能救得了他!”秦峰用力將清雅重重一推,道了句“得罪了”後,便邁着大步急匆匆的往屋子裡去。
“呲”,秦峰剛推開門,只見迎面飛來數只銀針,秦峰沒來得及躲開,胳膊上便中了兩隻。
瞬間,一股涼颼颼的寒意漸漸遍佈全身,緊接着胳膊便一陣痠麻。
秦峰咬着牙吃力的往前走了幾步,見那輕飄着的牀幔裡果然躺着一個隱約的人影,緊接着便是一雙玉手伸了出來。
薄如素撩開牀幔,神色清冷的望着秦峰,冷聲道:“本王妃最是討厭休息的時候被人打擾了。”
清雅怕薄如素責怪,因此揉着腰慢吞吞的踱步到牀榻旁,心虛道:“王妃恕罪,奴婢沒攔住……”
秦峰將胳膊上的銀針拔出,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冷汗,語氣焦急道:“私自闖進來,打擾王妃休息是屬下的不是,惹了王妃不快,王妃責罰便是。”
“可是王爺現在身中劇毒、生死未卜,前線戰事又還未停歇,所以懇求王妃能即刻隨屬下去東南邊境走一趟。”
薄如素緩緩站起身子,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低垂的眸子劃過一抹暗色,淡淡道:“從京城去往東南邊境,這路上也要至少耽擱個四五日。既然是中了劇毒,想必就算是本王妃不休不眠,快馬加鞭的趕了過去,恐怕……”
當她本以爲一切都結束,準備收拾心情離開的時候,卻沒想到君臨墨戰死的消息竟是蕭良辰故意散播出來的幌子……
半盞茶之前,蘇北便將前線的情況告知了她,如同是黑暗的夜幕被誰一下子劃開,有刺眼的亮光滑入,又像是沉寂的湖水被人丟下了重石,漣漪翩翩。
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不敢置信,詫異不已之餘,竟有那麼丁點的,丁點的輕鬆……
輕鬆?是的,她爲何會在得知君臨墨沒死後,竟會有一種卸去沉重壓抑後的解脫感呢?
對於這樣莫名其妙的複雜心情,她自己也很難理清楚。
思來想去,興許是她內心深處對君臨墨的怨念太深,所以若是老天爺就這樣簡單的要了君臨墨的命,似乎又太便宜了他,還不如讓他多活點時間,讓他多受些折磨……
既然老皇帝和君祁陽也知道了君臨墨中毒的事情,那麼秦峰和於正他們估計也能收到消息。
她料定了一定會有人找上門來要她去給君臨墨解毒,因此便提前吩咐了清雅守着門……
只是,清雅畢竟是個女子,到底不是蘇北這樣的高手,還是擋不住人呢……
亦或者,讓清雅擋人,也只是設給自己一個拒絕救人的屏障,尋求一種自欺欺人的心理舒坦罷了……
秦峰一門心思都在君臨墨身上,不管這去東南前線的路途到底有多遠,“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急聲道:“王妃,您醫術高明,大家都說您翻手之間可以改生死,定輪迴。只要您出手,王爺他一定沒事的!”
“改生死,定輪迴?”薄如素輕笑一聲,眉眼間的冷色中隱着一絲諷刺,“倘若我真的那麼神,那些整日往廟裡燒香供奉的人,便可以不用拜佛,改來拜我了!”
改生死,定輪迴這等話,都是外界將她的醫術給神化誇張了……
要是擡擡手真能讓人死而復生,那麼她便可以將父皇和皇兄救活,又何必繼續這條不歸路?
秦峰見薄如素一臉淡然,想到這麼久以來薄如素對君臨墨的態度,“咚咚咚”的頭磕得更響了,哀求道:“王妃,屬下求求您了,您去救救王爺吧!杜江說,王爺現在就吊着一口氣拖着,要是再晚了的話,王爺他就真的……”
見薄如素靜靜的望着茶杯中漂浮的茶葉不語,急的秦峰眼淚直打轉,“王妃,屬下求您了,求求您了!”
“秦峰,不是本王妃不救。”薄如素抿了抿脣,視線透過秦峰的身後望向窗外那萬里無雲的天空,輕聲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一切,就看王爺的造化吧!”
毒,是她下的。
她不會去救,若是真會有旁人去救他,她也不會去阻攔。
君臨墨是活是死,就交給老天爺吧……
揮了揮手,薄如素起身又走向牀榻,“本王妃身子有些不適,你回去吧!”
“王妃,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您與王爺又是夫妻,您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王爺他……”秦峰不曾想到薄如素當真是見死不救,一激動聲音便提高了不少,可是還沒等他話說完,只聽得“砰”的一聲,人便直直的朝後仰了過去。
“呃……”清雅見狀,指着不省人事的秦峰,瞪大眼睛道:“王妃,他這是……”
“中了麻藥,死不了。”薄如素翻了個身,幽幽道:“從哪裡來的,丟回哪裡去!”
聽出薄如素將那“死不了”三個字音咬的有些重,清雅不禁嚥了口唾沫,想了想,又大着膽子道:“王妃,您當真不……”
“出去!”不用想也知道清雅要問的什麼,薄如素秀眉緊蹙,冷聲打斷了她。
“是是,奴婢這就出去。”清雅應了聲後,拖着秦峰的胳膊就往門口拽。
待秦峰與地面發出磨擦的聲響越來越遠,薄如素面對着空蕩蕩的牆壁,眸中也是一片茫然。
“主子,主子!”
樂妍正在撩開裙襬往身下抹着藥膏,見寶兒沒有通報推門就急火火的進來了,趕緊整理好衣服,不悅道:“什麼事?”
寶兒喘了幾口氣後,道:“您說的沒錯,秦侍衛果然去找王妃了呢!”
“薄如素怎麼說?”樂妍一聽,立馬問道:“那個女人肯出手救王爺?”
寶兒搖頭,道:“奴婢不知,不過秦侍衛是豎着進的夏荷院,卻是橫着被清雅給拖出去的,想必是王妃不肯相助。”
樂妍冷哼一聲,撇撇嘴道:“她要是肯了纔怪!”
頓了頓,又道:“對了,書房那邊如何了?還有人看着?”
寶兒道:“書房門口一直都有人把守着,竟比王爺在的時候還嚴呢!”
將瓶塞蓋好後,樂妍想起了上次問莫離求藥時,莫離的新任務,若有所思道:“看來,那件東西應該就是在書房裡了。”
兵符她一直未曾得手,莫離又讓她尋找另一樣東西,說是將功補過。
可是,那東西她連聽都未聽過,要找起來談何容易。
但依着她對君臨墨的瞭解,一般來說貴重物品都擱在書房的密閣裡,而書房又一直都有人寸步不離的守着,可見她接下來的日子裡,仍然要想方設法的潛入書房裡才行了……
寶兒接過樂妍遞過來的藥瓶,又道:“主子,剛纔奴婢又看到有大夫進出秋棠院了。”
“餘家滿門抄斬,這可是個喜聞樂見的好消息呢!”樂妍聽罷,挑了挑眉毛,幸災樂禍道:“哼,她現在是戴罪之身,在府裡的身份連個通房丫頭都不如,要想將這一胎給生下來,難哪!”
寶兒附和道:“可不是嘛,還敢恬不知恥的說什麼懷的是王爺的小世子,嘖嘖,真是不要臉!”
“小世子?她倒是敢往臉上貼金!”樂妍端起桌上已經涼透了的黑藥,捏着鼻子一口氣灌了下去後,半晌才道:“等過兩日我身子利索了,陪我出去轉轉。”
寶兒仔細的嗅着樂妍身上的腥濁味道確實變淡了許多,應道:“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