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雨也瀟瀟。
在那本是生死已定的垂死廝殺之中,驀然的加入了那兩道絢麗的身影。
冷晴乾脆利落的抽出了長劍,一步一人,十步一殺。
整個人身上所渲染出的,都是從來沒有的冷冽。
而楚馥,恰恰是與冷晴相反,她呼嘯而來,好似極爲的歡快一般,繼而卻是一步步的朝着那白衣男子走近。
其中每個想要阻止楚馥上前的人,似乎都在楚馥的擡指之間僵住了。
隨即便是痛苦的嗷叫,倒地的翻滾,面色恐懼的望着楚馥,仿若遇見了地獄而來的使者一般,避之不及。
“你……”
白衣男子大口的喘着氣,一手捂住了自己心口處的傷,一手撐着劍,廝殺着,目光卻是望向了已到身邊的楚馥。
“大俠,小女子路過,見了這麼多可怕的人,好恐怖,你……可願護我二人周全?”
楚馥的話,隨着那不曾停歇的雨落下,細細柔柔的,給人一種她根本弱不禁風的幻覺。
當然,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冷晴與那白衣男子,望着滿地打滾,痛不欲生,更是漸漸口吐白沫的黑衣殺手們,根本不會覺得楚馥當真有這個需求,要人保護。
“你……你爲何不走。”
白衣男子的聲音,有如低沉的洪鐘一般,帶着些微沙啞的磁性。
“我怕呀,直接怕的走不動了。”
楚馥輕笑了出聲,但在那輕笑之後,她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那白衣男子身上。
所以,當有黑衣人驀然上前,正要砍向他們的時候,楚馥一彈指,盪出了一些粉末,直直的撲向了那黑衣人的面門。
那黑衣人應聲而倒,但卻是根本來不及掙扎,便已是小跑着去見閻王了。
“真是的,沒看我正與人說話,一個個的,真是沒禮貌!”
楚馥有些傲嬌的怪責着,繼而有些疼惜的望了望自己的指尖,纔是依舊含着笑意,望向了那白衣男子。
而冷晴,面對着這樣的楚馥,心中不由的惡寒了一下,但手起刀落之間,卻是將剩餘的那些黑衣人解決了大半。
白衣男子目色沉沉的望着楚馥,望着在自己身邊倒下的黑衣人,自然也望見了楚馥下毒的手法,但很快的,他還是認真的有些無奈的承認了自己的想法。
“姑娘,我本是想要借你的馬車,好逃走的。”
“我知道啊。”
楚馥微微的歪着頭,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那堅毅的臉龐,讓楚馥的腦中閃過了‘呆萌’兩個字。
“可在下後來發覺馬車裡是女子,便沒有再往前,而是退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所以……姑娘本可以帶着家僕逃走的。”
白衣男子面對着楚馥的模樣,有些無奈,但卻還是帶了一些語重心長的口氣,在繼續解釋。
“這個……我也知道啊。”
楚馥似笑非笑的望着這白衣男子,聽着他的話,心中倒更是來了幾分的興致。
要知道,在楚馥看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所以,這白衣男子,本就應該一下跳上馬車,藉着力逃走的,但卻因爲不想連累了他們,甘願回去送死!
這讓楚馥不由不驚訝,不由不更好奇
着這白衣男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而且……還有一點,那就是,他的武功……真的很強,至少若是痊癒之時,不管是冷晴還是冷情,甚至是鳳羽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那……那你還衝上來,你不知道這樣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的麼?也許沾惹上了他們,你就再也別想好好過日子!”
白衣男子望着楚馥那雲淡風輕的樣子,一下徹底的不冷靜的,幾乎是帶着一些氣結的吼了出來。
“只要……把他們給送去閻羅殿了,我相信閻王一定不捨得再放他們出來禍害我的。”
楚馥臉上的笑,越來越濃,而那輕輕柔柔的說着話,更是令人咂舌,好似她與閻王是極好的朋友一般。
“你以爲……”
白衣男子有種要被楚馥這種近乎天真的想法給弄瘋的感覺,但就在白衣男子正要再說什麼的時候,他的一個餘光,掃向了四周,卻是直接的瞠目結舌,詫異的望着楚馥。
因爲……就在楚馥與白衣男子‘廢話’這幾句的功夫,那些原本中毒的黑衣人已經氣絕身亡,而活着的那些,卻也都被冷晴一劍一個的,全部給安全‘快遞’給了閻王。
“我不以爲……我做不到啊。”
楚馥自然也轉頭瞥了瞥四周,望着冷晴彎着身子,似乎在那些屍體上查看什麼的時候,再側了頭,望着那白衣男子,笑變得越來越輕,越來越柔。
“你……你們爲什麼要幫我?”
白衣男子緊緊的皺着雙眉,定定的望着楚馥,不斷的上下打量,似乎想要看出什麼一般。
“我做事,不需要理由。但若你真的想要,那隻能說,你的驀然回首,決定不再拖累我們的動作,救了你自己。”
楚馥看着那白衣男子隱隱的情緒,笑漸漸的靜了下去,只就那麼望着他,難得的認真。
“你……你是什麼人?”
白衣男子聽着楚馥的話,心裡漸漸的有些釋然,但一想起楚馥與冷晴的大手筆,豪華陣容,不由的又戒備了幾分。
“哎,這世道,當真是變了。我救了你,你不來謝謝我,不來自報姓名,卻是先來質問我?”
楚馥又長長的笑了出聲,那笑聲裡,似乎也沒多在意。但卻惹了白衣男子一陣的臉紅。
“我……我叫孫銳澤,我……”
果真,不多時,白衣男子先報上了自己的姓名,但至於來歷,卻是吞吐了半響。
“行了,若不願意說,就不必說了,反正也不過是萍水相逢,我不想聽假話。”
楚馥見着白衣男子的爲難,隨意的擺了擺手。
“那……那謝謝姑娘體諒了,但也請姑娘放心,我絕不是壞人!”
白衣男子朝着楚馥,微微的一抱拳,紅了老臉,卻也不由的輕輕鬆了一口氣。
“嗯,我知道,壞人一般都會說自己絕不是壞人的。”
楚馥看着那白衣男子微紅的臉頰,不由的笑濃,更是雲淡風輕的又丟下一句。
“這……姑娘,我……”白衣男子大囧。
“哈哈,我是楚馥,她叫晴兒。”
楚馥望着白衣男子尷尬的窘態,不由的笑了出聲,但卻再沒有逗着孫銳澤玩,直接簡單大方了介紹了自己和冷晴。
而這時,冷晴已是再上了馬車,取回了披風和雨傘,一邊爲楚馥撐好了雨傘,一邊安靜而乖巧的爲楚馥披上披風。
楚馥則心安理得的由着冷晴忙碌,再看了那白衣男子,望着那血水染盡的白衣,不由的嘆息了一聲。
“你這是要去哪?”
“我……我要進京城。”
孫銳澤有些吞吐,畢竟如今的他,是從來沒有的狼狽。
但他還是選擇保留了自己的秘密,當然,說不出爲何,他也相信,眼前這個女子,不會在意那麼多。
“嗯,那可有地方住了?”楚馥微微的挑眉。
“還沒有,不過不必勞煩二位姑娘了,孫某會自己小心的。”
孫銳澤聽着楚馥的話,一一的應對着,但也漸漸的恢復了以往的從容。
“這樣吧,我們來做個交易。我帶你進城,給你安排暫時住的居所,待你覺得,你需要離開了,直接離開就可以了。”
楚馥盤算着心裡的想法,繼而一字字的說出,卻根本沒打算給孫銳澤拒絕的機會。
起初的時候,孫銳澤聽着楚馥的話,是微微的一愣,但很快的,孫銳澤卻好似精明的商人一般,開始計較起自己的得失。
“那……孫某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呵,果然不笨!放心,我自然是不會讓你殺人放火。只不過晴兒以前是我的近身侍女,如今我想給她找座院子,再盤下個酒樓,讓她好好的生活下去。但她始終是個姑娘家,盤下酒樓這種事,自然沒男人做的得心應手。”
楚馥微微的挑眉,對於孫銳澤的提問,非但沒有反感,反是多了幾分的讚賞。
“所以,楚姑娘的意思是,要孫某幫着照看一下晴兒姑娘的新宅子,順便幫忙打點一下經營酒樓的事情?”
孫銳澤安靜的思考着,繼而又再次確定楚馥提出的要求。
“對,就是這樣。當然,我們可以不問你的來歷,但,你也最好不要給我們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牽扯了我們。”
楚馥對於孫銳澤,對於他這謹小慎微的姿態,還是極度的讚賞的,尤其是關於來歷的事情,他既不希望自己追查他的來歷,也不主動來問楚馥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句話,說着簡單,但做起來,卻是極難的。
而孫銳澤做到了這一點,楚馥便覺得這個人,值得留在身邊。
“好!孫某應下便是。只不過……孫某這一路被追殺,身上早沒了進城的文書。”
孫銳澤想了許久,終是一口應下,繼而也提出了自己爲難的地方。
“這個嘛……你進了我的馬車,我自然會帶你進城的。”
楚馥微微的一笑,只丟下了這一句話,便是轉身,與冷晴一起緩緩的上了馬車。
而孫銳澤擡頭望向楚馥的目光裡閃過了一道訝異,繼而沒有多久,他便也匆匆的跟上了楚馥的腳步,上了車。
未來,未來的一切,也許對孫銳澤來說,還太未知,但能夠遇到楚馥這樣的女子,他覺得,至少他還是幸運的。
而楚馥,也終是在後來的某一天,終於知道了孫銳澤的真實身份,纔不由的唏噓了一場,感慨着,在那個雨天,救下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