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
十五的月亮高高的掛在半空中,將整個院子照得亮如白晝,深夜顯得如此寂靜。
“嗚嗚咕咕。”屋外時不時的傳來貓頭鷹的叫聲。
“走啊,出去,啊……”雲洛寒面色青白,渾身的衣服都已被汗水溼透,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彷彿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主子,主子,你怎麼樣?”緋顏嚇了一跳,她從來沒有見過主子這麼可怕的樣子。
“出去,走啊。”
雲洛寒強忍痛意,大喊。她紫淚毒發,從身體內部向外撕裂的疼痛不停地撕扯着她,五臟六腑處傳來螞蟻鑽心般的痛意,體內真氣更是四處亂轉,一時氣血上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不要,嗚嗚……主子。”緋顏泣不成聲,拼命的上前要拉住雲洛寒。
“秋葉夏水,帶她出去。”
秋葉夏水聞言,趕緊上前拉扯緋顏,她們姐妹二人並不像緋顏一樣第一次見主子毒發,所以十分清楚主子毒發是什麼樣的狀況。
“不要,我不要出去。”緋顏大哭,奈何實力不允許,最終還是被拖了出去。
“啊……”她受不了了,雲洛寒如此想,但她不能死,她必須活着。
“哐當,砰,啪。”是撞擊桌子打碎水壺和茶盞的聲音。
雲洛寒蜷縮着身體躺在滿是碎片的地上,渾身疼的顫抖,牙齒緊閉,嘴脣早就被咬破出血,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不知幾何。
夜還很長,痛還在繼續,每月一次的疼痛,對於雲洛寒而言,早已經成爲了習慣,她習慣疼痛,卻不適應疼痛,只能咬牙堅持等待凌晨的曙光,只要天亮就好。
一夜終於過去,屋子裡總算是安靜了起來,相比屋內的安靜,屋外的三人則顯得有些躁動不安。
“主子,主子。”緋顏率先衝了進去,連忙將雲洛寒從地上扶起。
“噓,主人睡過去了,你小心點,別吵醒她。”細心的秋葉提醒。
“我去拿傷藥,你們給主子清理一下。”夏水打來熱水。
等雲洛寒醒來時,早就過了用午膳的時間,身上的傷也都被一一清理抹了藥,除了傷口有些疼痛,臉色有點蒼白外,並沒有受毒發的其它影響。
“主子,嗚嗚。”緋顏想向前抱住主子,但又擔心會碰到她的傷。
“我沒事,傷口就是看着有點嚇人,其實一點都不痛。”雲洛寒輕笑,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主子你騙人,明明那麼痛。”緋顏眼角還有點淚水。
“好啦,你再這樣就要餓死你主子我了。”
“那我這就去備膳。”緋顏擦掉眼淚,站起身。
“等你備膳,主子早就餓死了。”這時秋葉提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夏水提劍立於一旁。
“秋葉,還是你想的周到。”緋顏看着秋葉取出幾碟小菜,有些慚愧。
“嗯,夏水,你先去準備一下,待會兒我去祭拜孃親。”雲洛寒邊吃邊說。
“是。”夏水領命提劍出去。
“主子,來,喝藥。”緋顏一手執藥碗,一手舉着湯勺遞到雲洛寒的嘴邊。
“別,我還沒殘廢。”
雲洛寒擡手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她向來沒有要人伺候的習慣,只不過是被碎片劃了幾道傷口,還沒有要到別人餵食的地步。
“走吧,先去祭拜孃親。”
佛迦寺後山。
雲洛寒一襲白衣臨風而立,腰間鈴鐺隨風而響。面前是一座不算華麗的陵墓,墓碑前放着幾樣精緻點心,還有翻倒的酒水。
“主子,先前好像有人來祭拜王妃。”秋葉看見祭品猜測。
“這是竹藜酒?嗯?味道有些奇怪,千年醉?”
雲洛寒走向前蹲下,用手沾了點酒水,熟悉的灑香味頓時瀰漫開來,熟知各種酒的她立刻確定了酒的種類。
剛準備站起來就發現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嗅了一口氣,墓碑上的味道——是千年醉。
千年醉是一種藥,不是酒,卻有酒味,嗅之可讓人短暫的武功盡失。
祭拜,酒,千年醉,不對,有問題。
“快檢查一下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麼異樣。”
“是。”三位丫頭四處散開。
這裡人跡罕至,枯草都漫過小腿,有人前來本就不易,那個人一定是遇見了什麼事,緊急之下才打翻了酒壺。
“主子,那邊的枯草有些異樣。”夏水打探回來。
“走,去看看”雲洛寒朝夏水指明的地方走去。
一路走來大片的枯草有些破損,明顯遭到多人踐踏,幾人順着行跡一路找尋,突然雲洛寒後退三步,停了下來,枯黃色的草葉上一滴紅色的血滴顯得格外顯眼,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目,她伸手抹下,血跡未乾,看來人還未走遠。
“你們三個先回去。”雲洛寒淡聲吩咐。
“主子?”三人異口同聲,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我今晚子時還沒回去的話,你們立刻回京通知我父王,明早搜山。”
“不,主子,我不要回去。”緋顏怎麼可能願意留主子一人在這兒。
“這是命令。”雲洛寒語氣清冷,不容置疑。
當她們三人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才小心翼翼的運轉輕功,輕身掠入樹林深處。
樹林深處。
“尊主,跟丟了。”一名黑衣人對着一抹背影尊敬道。
“封鎖全山,搜!”
日光斑駁的照耀在那抹背影之上,他微微轉過身,清冷無情的話語從他那薄脣吐出。
一席黑衣也遮不住那卓爾不凡的身姿,五官英俊,目光銳利而又深邃,給人一種壓迫感!
男子一頭墨色長髮,未綰未系披散在身後,光滑的如同上好的錦緞,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無論如何都不要讓他走出佛迦山。”
“是,屬下領命。”
“魂殿尊主帝玄殤?怎麼是他?”
躲在暗處的雲洛寒一驚,帝玄殤是個陰狠角色,落到他手裡的人向來生不如死。看樣子他應該在追殺某一個人,而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祭拜孃親的人,無論如何,就看在這一點上,那個人必須救。
想到這雲洛寒迅速隱去。
一棵足有兩人合抱粗的古樹下,水瀲翊閉目而坐,他正在自我調息恢復體內的內力,即使身處險地,那雪色的衣袍也未有一絲的凌亂和髒污。
今日他前來祭拜清姨,不曾想帝玄殤早已步下陷阱,看來他爲了那些東西已經開始不擇手段了。
如今他內力尚未恢復,滿山遍野又全都是魂殿的勢力,稍有不慎,就會被魂殿的人發現,可是他依然不緊不慢不急不躁,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就有說不出的飄逸出塵,高貴清華。
不知不覺白天已經過去,暗夜即將來臨,遠處突然傳來風吹草動的聲音,水瀲翊睜開眼眸,看了一眼即將來人的方向,站起身準備向相反的方向離去。
“整座山都已被魂殿層層封鎖,你是不可能避開他們走出去的。”
一聲稚嫩的聲音突然響在耳邊,其中夾雜着清脆的鈴鐺聲,水瀲翊望向聲音來源,只見一名白衣少女坐在樹上,看樣子不過十四五歲,一雙清澈的眸子靜靜的看着他,小臉精緻,帶點病態的蒼白。
這小丫頭功力不錯,剛纔竟是沒有發現,想來隱匿之術極好,哪怕是現在她的氣息也幾乎是不可聞。
“雲洛寒。”
水瀲翊準確地吐出她的名字,今日是十月十六雲王妃忌日,在聯合近兩日佛迦寺拜訪的香客,她的身份並不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