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真假
玉清趴在桌上半睡半醒，時不時的入夢夢到瑞源觀裡的道士們都變成了他們自己養的大號毒物朝自己追來，尤其那個王盧，變成了一條大蛇，扭着身子，目中兇光畢露的朝他張開大嘴咬了過來。
玉清被嚇壞了，想逃，可人怎麼跑的過王盧變得這條大蛇怪？大蛇發出“桀桀”的笑聲，那隻流着哈喇子的巨大蛇腦袋猛地朝他衝了過來，森森的毒牙近在咫尺，眼看就要一口將他的腦袋吞下，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玉清一腦袋撞到了夢裡的牆上，整個人立時驚醒了過來。
睜眼便看到了姜四小姐的臉近在咫尺，對他做噩夢一般驚慌失措的表情也未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似是並不覺得奇怪。
“醒醒！”女孩子收了推他的手，看向門外已全然暗下來的天色，道：“天黑了！”
哦，天黑了！玉清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腦子有些木木的，此時還未完全從那可怖的噩夢中驚醒過來。
這兩人的反應實在太過合理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嘛！只是太過合理也不好，尖叫的聲音吵的人頭疼。
不過好在，這些旁觀的道士們並不知曉。
一樣的年輕男子，一樣揹着紅纓槍高束髮，一樣板着臉一言不發，可紫光道士卻並沒有生出面對季崇言時纔有的畏懼感。
去而復返，包裹只剩個殼了，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玉清抽了抽嘴角，跟上了女孩子。
居然是個背槍的！
呃，當然，槍這樣武器用的人也不少，可那是在軍營裡隨處可見，大街上揹着一杆槍到處走的可不多見。
呸！差不多才怪了, 差的多了去了！
話未說完，腳下一震劇烈的震顫再次傳來。
紫光道士抱着頭趴在地上，神情驚慌的四處看着，口中驚呼：“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城內亮澄澄的一片, 九龍嶺上卻沒有什麼孔明燈會, 卻也亮的驚人。
話未說完，腳下便是一震劇烈的震顫。
王盧一想至此，心中便是一陣煩躁。
怎麼回事？
所以，眼下他更是不能被他們看出什麼破綻來！
旁觀的幾個身懷絕技的道士雖說不懼什麼地動，可此時察覺着腳下時不時傳來的震顫也忍不住擰了眉頭，雖是與王盧不對付，可出口之話卻是差不多。
一衆道士對視了一眼，頓了頓，其中一個順口回了她一句：“在做呢，你得等上半個月！”
而且……紫光道士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這位世子爺的身後。
王盧才丟了好不容易養好的毒玩意兒，心情正是不佳的時候，此時聽女子尖叫，頓時沒好氣的回道：“再亂叫，老子剁了你們兩個餵我的毒物！這九龍嶺地界什麼時候地動過……”
玉清：“……”他倒是此時才發現這位素日裡好說話的姜四小姐只是不說而已, 真要說起來, 實在是“會說話”的很。
他不知道瑞元觀在七座道觀裡是否特別，不過其餘六觀皆已被官兵掌控住，獨瑞元觀裡一衆道士齊聚一堂。
明明是豔麗奢靡的長相，多數這樣的長相都會略顯輕佻和風流，偏這位世子爺生的這張臉卻看起來殺氣騰騰，跟個殺神似的。
無量天尊,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一有風吹草動, 總是本能的覺得就是這位姜四小姐乾的！
“今日月圓，山下金陵城在放燈！”
左右留得青山在, 不愁沒柴燒。
商議完了要事, 自不用再那麼多人拘在那麼巴掌大的正觀裡頭了, 一衆道士在觀前的空地上竊竊私語, 心思各異。
玉清：“……沒事幹嘛又要去那些煞神們的面前晃？蜷縮在殼裡保平安不好嗎？”
即便已經知曉這位世子爺不喜歡被人看了，可紫光道士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好看的人果然做什麼都是賞心悅目的啊！使槍花的樣子真好看！
摩拳擦掌的準備領命，領到的居然是留守的命令？
的盧錯愕不已，看着準備孤身離開的季崇言，本能的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季崇言卻似是察覺到了他的反應一般，難得的開口多說了一句。
圓月的亮光下，那繫着紅纓的槍尖一點光芒熠熠生輝。
天雖然黑了，不過目光穿過屋門看向外頭卻是清清楚楚，因爲，今日是個月圓夜。
他眼下其實手裡已經沒有什麼毒物了，若是一個萬一……也不知道能拿什麼來應對！
“好漂亮呀！”等候在山下的香梨看的目不轉睛，看着城內突然此起彼伏升起的孔明燈激動又感慨：“長安也是有這樣的燈會的，不過以往小姐不喜歡去！”
雖是夜裡, 這視野所見卻恍若白晝。
不同於戰亂年代，盛世和平之下的孔明燈不再用作傳遞消息，反而更用作寄託心意、甚至是不少年輕男女燈會相約的地方。
正這般想着，只掛了一輪圓的頗規矩的月亮的夜空深處突地亮了起來。
女孩子至此連計劃都沒透露半點, 直接轉身向前觀走去。
這羣旁觀的道士個個身懷絕技，若是平日裡，他當然是不怵的，可眼下……他的蛇被人劈成兩截了。
那是那畜生噬主的時候給他留下的傷口，他當時險些沒熬過去！
這件事真的不干她的事，姜韶顏瞥了一眼夜色, 說道。
除卻銀劍之外，便是刀、匕首、鞭子之類的武器，總之既要便於攜帶，又要好看。
從蛇行的痕跡來看, 那玩意兒長大了不少。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這纔會想到把自己手裡當時最厲害的毒物喂好，好隨時應對這東西的復仇。
這……可太嚇人了！這位煞神看起來不大喜歡被人看啊！
世間兵器種類繁複，否則也不會有十八般兵器之說了。盛世和平的年代，他見過的達官貴人也不在少數，這些達官貴人身邊最常見的便是鑲了不少寶石的銀劍，看起來威風華貴又漂亮。
在世子爺所有的護衛中，心中只有槍法沒有別的東西的的盧一貫最是引自己的武藝爲傲的。私心裡他覺得除了世子爺之外，其餘所有人都不如他，即便偶有小輸，那也只是沒“發揮”好而已！給他時間，他定是能贏回來的。
女子的反應一如既往的不令人意外，只見她半點不懷疑欣喜的點了點頭，高興道：“那快些做了，好……”
墨衣勁裝，高束的頭髮，背後的紅纓槍。同話本子裡銀槍白馬的少年將星不大一樣，襯着他那周身的肅殺，倒似是個戰場上沉默寡言，可一出手卻直擊要害的煞神一般！當然，這還要忽略這位世子爺委實年輕的那張臉。
這位世子爺居然使得是槍……紫光道士心中雖害怕卻忍不住好奇，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季崇言這個人的身上。
心中焦躁不安時，一道女子的聲音便在此時響了起來。 “道長們，我的癡心符怎麼樣了啊？”
一想到那條以爲必死無疑的毒蛇竟沒有死，王盧心中便是一陣煩躁，胳膊上一處傷可及骨的傷口更是隱隱作痛。
就算被人罵“王八”他也不管，就是要縮在殼子裡。
女子嚇的發出了一聲尖叫，連忙抱住自己瑟瑟發抖，口中不忘嚷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山崩了？”
他們瑞元觀的絕技很是依賴這些飼養的毒物，以往他當然是不止一樣毒物在手的，可那畜生……
九龍嶺上另一處也有人發出了相同的疑問。
反正都是要同那些道士會合的，自己去的和抓過去的，也差不多。
前些時日，他住的屋前草叢裡有東西爬過的痕跡。這痕跡，對他們這等日常與這等毒物爲伍的自是一眼便認出是蛇爬過的痕跡。
對着漆黑的道口看了片刻，季崇言喚了聲“來人”，不多時的盧便自外頭走進來領命。
無數孔明燈升起，襯的城內大半的夜空亮澄澄的一片。
玉清腦中一片慌亂, 卻依舊本能的擡腳跟了上去。這一擡腳，便險些被絆了個趔趄, 低頭看去時才發現腳下絆了自己的是她的包裹，看大小依舊沒變, 可卻明顯輕飄飄的只剩個殼子了。
邊說邊看向不遠處身着一身黑色勁裝立在那三座石像旁的季崇言。
大抵是實在太過不足爲慮，叫人都快忘了她的存在了。
女孩子聞言倒是沒有如尋常人那般罵人, 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不走，仔細殼炸了！”
爲此，他偷偷的將他手裡所有的“小毒王”關到了一起，而後……便只剩下這一條毒蛇了。
雖說與自己想的不大一樣，可一向唯主子命令是從的的盧還是立時應了下來，踱着步走到季崇言原先站的位置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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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位世子爺此時一身勁裝，身後背的卻是……
過後更是沒成想那畜生居然一直沒死, 非但如此，還咬死了天權觀的人給了他這麼個後招。
女子尖叫發抖，帶着背後那舉止有些木訥膽小的小道士也跟着尖叫，兩人慌亂的喊道：“那是地動了？”
可這毒蛇又……想到斷成兩截的毒蛇，王盧心中更是不安。
長安會有，江南道怎麼會沒有？金陵也是大城呢, 繁華的緊。
腳下劇烈的震顫讓人驀地不安，王盧聽女孩子的聲音響起，只覺的聒噪，是以此時聽聞，頓時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山崩你個頭！”
正看的入神，那位被看的世子爺突地轉過頭向他看了過來，眼神涼涼的恍如結了冰。
“我去瑞元觀接夫人回來！”
話本子裡的煞神多是要上了年歲的，可沒有這位世子爺這般年輕。
王盧冷着一張臉, 卻是緊緊跟在老觀主和王五的身旁，雖然面上表情依舊囂張狂妄，可卻是多了幾分素日裡沒有的拘謹。
紫光道士嚇的一個激靈，下意識的連忙收回了目光。
這樣的視野自是再好不過了, 姜韶顏推了推玉清道：“我走了，自己去他們那裡, 你若是高興，待在這裡等他們來抓過去也行！”
那是子虛丸啊！有機會得到子虛丸自是要想辦法弄到手的。大不了待到倒手了再想辦法爲洪武師兄報仇就是了。
“怎麼回事？九龍嶺地界鮮少地動的。”
沒想到江南道這裡也有孔明燈會，香梨嘀咕了一句, 不過旋即又搖了搖頭，覺得好笑。
正各懷心思的一衆道士聞言本能的向出聲的女子望了過去。
“留下來看着天權觀！”季崇言反手拔下身後的紅纓槍，手中使了個漂亮的槍花，拿在手中。
所以，武藝這般厲害的他又要領命替世子爺去做事了嗎？的盧心中激動不已。
曾經的姜韶顏自卑於自己的相貌，自是不喜歡這樣的燈會的。不過待到了寶陵, 日常閒暇時主僕兩人曾經聊過這樣的燈會, 道待到回了長安去放孔明燈和看孔明燈會。
“這是……什麼？”玉清本能的向姜韶顏看去。
看着掛在頭頂那圓的頗爲規矩的月亮，玉清不知道爲什麼, 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 看向女孩子：“姜……姜四小姐，你找我做……做什麼？”
果然……這七座道觀之間果然有某種隱秘的聯繫。
大抵是無知者無畏，她懶洋洋的打着哈欠，帶着紫光那小人的觀中小道士走了過來，順手抓了抓有些毛躁的頭髮，看向衆人：“都在這裡呢啊！”
……
雖說沒有證據, 可他能預感到是那玩意兒回來了。
季崇言說罷這話便翻身躍出了天權觀，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山樹叢中。
坑洞裡空空如也，不過從洞底齊整壓出的四方印記依稀可以看出這洞裡曾經放了好幾只箱子，只是眼下這箱子……坑洞三面環壁，另一面卻是一條黑黝黝的道口，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計劃之中的瑞元觀是最危險的，姜四小姐因“精通醫術”自請去了瑞元觀，可他又怎可能把她一個人置身危險之中？
姜韶顏看了眼結巴的玉清，道：“一會兒隨我去觀前晃晃！”
有了子虛丸的誘惑, 一衆各懷心思的道士倒是安靜了下來。兩個大刀道士的同門雖是仍一臉悲慼的看着躺在地上涼透了的洪武道長，只是到底沒有再開口了。
嚇退了紫光道士的目光，“煞神”季崇言目光微微眯起，看向功德池旁那個巨大的坑洞。
相反，頓了頓便忍不住出聲問的盧：“小哥，世子剛纔說夫人……他同姜四小姐的事是真的？”
瞧那位世子爺方纔喊夫人喊的這般順口，該不會懷胎二月這種事也是真的吧！
如此的話，爲了剿滅這九龍嶺上的道士，這世子爺的犧牲也實在太大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