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蕭寒聽到這一句話臉色未變,只是臉上的笑容變得溫和無比,“瞧你這話說的,爲父來這裡還有一件事情,便是你大皇姐託我來解釋一番,這林燃公子與她並無關係,還望三兒不要誤會了你大皇姐。”
“再說,這林燃公子好好地,怎麼就不是你心坎中的人了?”
“父親難道不知道?”蘇凌冷笑,“當初我認錯人了。”
哪曾想這句話一出,陳蕭寒那雙如深淵一般的眸子頓時閃過一抹極爲濃厚的殺意。
這番樣子說出這句話簡直像極了當年的那個人。
所以陳蕭寒當下便拉下了臉,整個宮殿因此而下降到了冰點一般,“認錯人了?難道三兒想說,那個在你後院的殘廢纔是你心坎中的人不成?”
所有的人都不敢喘大氣,由此可見,陳蕭寒的威嚴多厲。
唯獨蘇凌面無表情的擡頭看着比自己高了許多的陳蕭寒,看來她是踩到他的禁區了?不然爲何連那慈父的面容都裝不下去了?
聲音低沉,卻鏗鏘有力,“總歸不是這個高傲自大、自作清高、自以爲是的男人!”
聽到這話,彷彿蘇凌口中說出的那個人是他?
“你…”當下陳蕭寒既然不顧臉面的伸出了修長的手,毫不猶豫的朝着那張小巧的臉打下去,並且用盡了全力。
蘇凌快速的退後幾步,躲開了他的巴掌,見到他因此踉蹌了下,一雙幽幽的眸子冷冷的盯着他,“看來後主身體不適,蝶花,送後主回去。”說完眯了眼睛,“後主既然身體不適,那就好好的在凰殿養着,以後這青蘿殿後主還是少來,這要是身體越發病重,兒臣可擔待不起。”
“後主爲了您的身體,請!”蝶花忠心的人只有蘇凌,而且陳蕭寒本身就不是蘇凌親爹,哪能真的如同看待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她?
這可是後主啊,在這後宮之中掌管多少人的生死?
連林燃的都不敢多看他的那雙滿是威嚴與冷漠的眸子,可沒想到蘇凌既然敢如此的頂撞他不說,還詛咒他生病,甚至當着所有人的面拐着彎說青蘿殿不歡迎他。
此時林燃透過沉重的大殿,看着那站在大殿中央宛若一朵開得極豔的牡丹一樣的女子,剎那間對上了她那雙幽深見不到底的眸子,彷彿直擊自己靈魂,將自己所有隱藏的心思與秘密都看透了一般。
“後主,請勿讓奴婢爲難。”蝶花見到陳蕭寒眯着眼睛,可渾身上下透着的冰冷寒光讓人不敢直視,咬牙,堅定的說道,“太女殿下也需要休息!”
間接的告訴他,眼前的蘇凌可不再是什麼三殿下了,而是朝廷中推舉出來的,被皇上親封的太女殿下,未來的儲君!
“好好好,翅膀真是硬了!”陳蕭寒大喝三聲,“三兒今日所做,最好莫要後悔。”說完之後,狠厲的甩繡離去,面容陰鬱,看到的人只覺得腿軟。
蘇凌未曾轉頭看着他離開的冷漠背影,而是一雙眸子幽冷的盯着不遠處的林燃,“林燃公子,剛剛的想必你聽到很清楚,現在的青蘿殿,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若是林燃公子覺得無處去,我可以請求母皇讓你名字再次上那被流放的名單之中!”
“蘇凌你…”林燃從來沒有看過這般冷漠的蘇凌,當初那張討好自己露出笑容的人彷彿不是她,或者從她的身上他絲毫看不到以前的影子。並且居然敢對自己如此的狠心?
“如此直呼皇族之人的名字,這林家教養真是讓本殿刮目相看,難怪會做出國家蛀蟲害人之事。”蘇凌轉身看着回來蝶花,沉聲吩咐,“林燃出口不遜,蔑視皇族,掌嘴一百下!”
林燃以爲自己聽錯了?她居然親口吩咐讓人打自己?開什麼玩笑,她忘記了她曾經是怎麼討好自己的麼?這個賤人,她怎麼敢如此的對待他?一時之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這些日子習慣蘇凌說一不二威嚴十足的樣子,誰敢忤逆她?當下便有人向前,還未等林燃說出來,便啪啪啪的打了起來。
很快蘇凌便聽到身後傳來的唔唔痛苦的聲音,甚至還有掙扎和太監命令讓侍衛捉緊的聲音。
“本殿不想再看到他踏入青蘿殿一步。”他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
本來若只是認錯了,他也不知道,因爲原主的錯誤對待,讓他丟了官位,卻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原主的事情,蘇凌當然會好好對他,結果不是,他什麼都知道的情況下,只要他當時說出真相,原主必定會讓他恢復官位不說,絕對不會爲難他。
結果他做了什麼?
這樣的男人真讓人噁心!
“殿下,您不必爲這樣的男子生氣!”蝶花見到蘇凌神色不鬱,這是她第一次露出這麼明顯的感情,忍不住的安慰了句。
哪曾想,白靈只是冷笑了聲,“他並不值得我生氣,只是想到當年我的所作所爲,居然是爲了這樣一個人,便覺得可笑。”
蝶花抿嘴,不敢接話,很快她便發現殿下去的地方居然是後院,林臨君所在的地方?
“冬兒!”臨到門口的時候,蘇凌彷彿恢復了溫和的模樣,只是聲音依舊有些冷淡。
很快便見到蘇凌身後無聲無息的跪着一個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女子。
“可有人過來這裡?”
“按照主子的吩咐,沒有您交代的人靠近這裡一米便以刺客之名殺了!”
蘇凌揮了揮自己常常衣袖,攏了攏繡着金色蟒蛇的衣領,將外面繡着幾條路雲紋一樣的珍珠白狐狸袍子拉進了些,“下去吧!”
“是!”眨眼間般見到冬兒的身姿如同鬼魅一樣消失在蝶花等人的眼前。
而蘇凌則已經踏入了院子之中,此時整個院子熱鬧了不少,蘇凌微微擡頭,看着那已經被豎起準備填埋根部開得十分旺盛的梨花,滿樹的梨花就像是點綴在綠色葉子中的雪,卻暗暗飄來一股股清香。
院中的人見到她自然均跪下請安,“起來吧!”
蘇凌淡淡的說道,院子中的人聽聞忙起身後,忙繼續手中動作。
本身院子中蘇凌賜給林臨君貼身太監之一的小桌子不敢有所動作,恭敬的站在蘇凌旁邊。
“他呢?”這麼喜歡梨花的他居然會呆在房間中?
小桌子心中一喜,知道殿下問的是林臨君,忙躬身說道,“回殿下,林公子正在等候殿下用餐!”
蘇凌一愣,若是按照現代時間,都已經十一點了,因爲之前謝子玉的原因,所以她留在御書房側殿用了早餐,“他…還沒有吃東西?”
“未曾!”小桌子不得不提醒道,“殿下您今個不說是要來這裡用早餐麼?”
是啊,皇女吩咐,誰敢不從?除了當初那個不知所謂的林燃。
蘇凌皺着眉頭,轉而直接在衆人的擁簇之下進入這小院子的主殿,剛進門就見到一個坐着輪椅,披着一件白色貂皮袍子,但依舊能夠看到他裡面穿着的藏青色華麗錦衣,那是蘇凌特地讓人準備的。
一張臉雖然還有些清瘦之感,卻也紅潤不少,只是那雙本該滿是光華的眸子卻空洞無神,似是察覺到她來了,眸子看向了她的方向,嘴角帶着一絲溫和的笑容,如同一個鄰家溫厚的大哥哥一般,“來了!”
林臨君沒想過蘇凌會這般忙,從寅時末早朝到現在,足足三個時辰都沒有時間吃早餐!聽說她身體虛弱,女皇不是很喜愛她麼?這樣下去她的身體能受得了?
林臨君側耳,彷彿她並未過來,摸了摸餐桌上的東西,在這個有地龍的房間中,還是溫熱的,“殿下?”
“你不餓麼?”聲音清淺,林臨君卻覺得十分悅耳,餓?四年來早已成家常便飯,“不餓。”
可是她不同,她一定受不住餓的。
剛想說什麼,便感覺到那個透着清新味道的身影靠近,林臨君眼前雖然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卻也察覺到自己身側的位置被人坐下了,並且靠的很近,而他前面的蓋盅被人打開了,很快便聞到食物的味道,是木耳小麥的燕窩粥。
雙手摸索了下,突然感覺到一隻溫潤細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上,林臨君當下心跳如鼓,順着她的牽引很快摸到了呈着粥的盅,嘴角卻帶着尷尬的笑意,“對不起!”
他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她心中肯定嫌棄自己了。
想到這裡,林臨君有種說不出來的哽塞,堵住了喉嚨,當下只能用笑容來掩蓋心中的苦澀。
蘇凌既平靜又帶着一絲複雜之色的眸子看着這個溫厚善良的男子,他很守本分,也很聰明,若非被人算計了,此時恐怕已經和原主過着幸福的小日子。
“蝶花,以後本殿的三餐便在這個院子中吃。”
剛剛那一幕,看的蝶花有種莫名的心酸,可偏偏林公子坦然處置,更是讓蝶花對那毀了這麼一個好少年的大皇女等人心中不忿。
聽到蘇凌吩咐忙躬身,“是!”
“若本殿有事不回來,記得通知林公子!”這樣他就不用等着自己用餐。
林臨君的手一頓,可心卻放了下來,她用過餐了,這就好!
因爲眼睛,所以雙手不便,蘇凌又在這裡,他只是喝粥,並未再有其他動作。他怕失態,卻也固執的不想讓人幫忙,彷彿這是他在她前面的最後一點尊嚴。
“還需要吃什麼麼?”若非她,他的眼睛也不會瞎,說到底,這個世界上,原主最對不起的人除了蘇冷月,便是他。蘇凌讓蝶花脫去自己的長袍,扶起露出的袖子,拿着象牙筷,看着那桌子上的七八樣餐點。
這才發現,這應該都是她愛吃的。
“不用了!”林臨君搖頭,話音剛落便聞道一股帶着清淡兔肉味道蒸餃在自己的嘴巴前。
“吃吃這個!”
林臨君還握着盅的消瘦的纖細且帶着厚繭的手微微的緊了些。
“不喜歡?這個餃子雖然加了兔肉,可是也加了不少的淮山和紅棗,吃着清脆甘甜,還有濃厚的湯汁。”儘管如此,林臨君依舊未曾張口。
他眼睛廢去的那一刻,他吃飯已然不需要用筷子了,用的是雙手捉,當時還被府中的下人嘲笑連狗都不如的廢人。冬天,一雙手都開裂了,並且很髒,來到這裡才治好的。
他很感謝,在他當時髒兮兮狼狽不堪連街邊乞丐都不如的時候,她沒有過來看他。否則,他早已覺得尊嚴掃地,自欺欺人也好,這樣會讓他覺得,他還有資格坐在她的身邊。
但是很快他的手中多了個如同勺子一樣的柄。
“這個小叉子。”沒錯,就是西餐用的叉子,不過是純銀打造的。不用金子,是蘇凌覺得金子的顏色對他來說俗氣了些,當然,還有一個作用,若是有人下毒,這叉子輕易便能看出來,“你用用看,如果不順手,我在讓製造府的人改。”